第2节:大颈镇的伦纳德宴会馆(2) 伦纳德的庭园造景技术堪称园艺修剪一绝。有修剪成长方形的黄杨木丛;有 紫杉矮篱和椭圆的水蜡树围篱,山桃则被修成甜筒的模样。精心修剪的树丛下铺 着光亮的鹅卵石,与会馆里海鲜吧上耸立的冰雕相得益彰。 会馆外的灯光会让人想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大道,当然那里远没有伦纳德这 般雅致,隐藏式灯光让整个宴会馆微微闪烁。正门两侧有修剪成新月形的树丛, 底下的圆形灌木丛中又蹦出一朵朵天堂鸟,看起来就像是插在鸡尾酒上的小伞。 今天是我妹妹杰奎琳结婚的日子。趁着乐队演奏《烧了这房子》,我才跑到 女士休息室来喘口气。一整天下来,此刻才得以享受一下独处。真是漫长的一天。 我甚至觉得整个家族的压力,全部压在我的颈椎上。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 逃到市政厅去,来一场简单的婚礼就好。我的骨头再也承受不住另一场龙卡利家 族的豪华婚礼啦。尽管我会想念这里的啤酒虾和法式肉酱,不过自己的性命更要 紧。这几个月筹备妹妹的婚礼,我几乎要患上胃溃疡。在仪式开始后,右眼皮更 是不时抽动。不得已,只得在婚礼弥撒后,从表妹吉蒂·卡尔泽蒂的小孩手里, 偷来专给婴儿长牙时咬的冰冻塑料环敷在眼睛上,才得以舒缓。尽管自己被搞得 神经紧绷,今天还是美好的一天,我真的替小妹感到开心。我仍记得她出生那天, 我捧着她,就像捧着一朵卡波迪蒙特玫瑰。 我拎起镶满亮片的马汀尼杯型晚宴包(新娘在婚礼派对上给的礼物),对着 镜子喃喃自语:“我要感谢布鲁克林的克莱因菲尔德婚纱公司,他们用完美的无 肩带礼服打败了王薇薇①。我还要感谢调整型内衣天才史班克斯,将我这梨形身 材变成一只冲浪板。”我贴近镜子检查牙齿,一场正式的意式婚宴,一定会有洒 满荷兰芹末的烤蛤蛎,你知道,吃了那些东西的牙齿会是什么样子。 新娘最好朋友的小姑,南茜·迪诺娅,半价优惠给我画的专业彩妆,却真的 很持久。今天早上八点左右上的妆,到现在晚宴时分,都还宛如新妆。我姐姐苔 丝说:“是蜜粉的关系。要有蕾克蕾的甜蕉蜜粉。”她真的有资格说这话。生过 两次小孩,她的脸仍旧清爽无暇,有照片为证。 今天早晨,在爸妈位于森林小丘的都铎式房子里,我和姐妹们,还有妈妈, 拿着折叠椅,整齐地排坐在妈妈卧室内的那面古董镜前,一整排看过去全是漂亮 女孩。 “看看我们,”妈妈像只乌龟般,把头骄傲地抬得老高,“看起来就像姐妹 一样。” 我故意只看着镜中的姐妹们回应她:“我们本来就是姐妹啊。”妈妈顿时一 脸受伤的模样。“……而你呢……你是我们才十几岁的年轻妈妈。” “别那么夸张”,我那依着好父亲“麦可”之名被取名为“麦姬琳娜”的六 十一岁妈妈(大家都叫我妈“麦姬”),得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型脸蛋、 分得老开的褐色眼睛和涂着红砖色唇蜜的双唇。我妈是我所知唯一会画好妆才去 见彩妆师的女人。 龙卡利姐妹们,除去大哥艾尔弗雷德(也叫皮尔)和爸爸(叫道驰),可以 组成一个彻夜不眠的女孩俱乐部了。我们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只有两件事不提: 各自的银行存款和性生活。家族传统、各种秘密,还有妈妈的直发棒,这三样东 西将我们紧紧系在一起。 我们这种亲密的关系从小就牢牢建立了。老妈时常会搞一些“只有我们女生” 的郊游活动,要么就是带我们去纽约州立大学的时尚设计学院,要么去看奈蒂· 罗森斯坦的回顾展,还有我们生平第一次看的百老汇歌舞剧《晚安,妈妈》。我 们是用老妈观剧用的高雅望远镜来看剧中的世界的。那时她会一边催着我们从戏 院出来,一边不住地说:“谁知道她最后会自杀?”深怕这场戏让我们从此蒙上 阴影。每年圣诞节的前一个礼拜,她还会带我们到广场大饭店的广场宫来一场假 日午茶。在吃了一堆涂满浓缩鲜奶油跟覆盆子果酱的香软司康饼后,老妈会和我 们一起穿着姐妹装在艾萝伊斯①的画像下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