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格林威治村(7) 我看了看今天的待办事项表:我得给一双要在秋天的婚礼上穿的棉缎浅口婚 鞋缝上珠子。外婆已经完成鞋的大部分工作,接下来就由我来完成它的装饰工作。 我必须先到洗手间去把手洗干净。 我外公开始了一项传统,就是从《纽约时报》上剪下让他捧腹大笑的标题, 把它们贴在墙上当壁纸。要说他的最爱嘛,则是1958年时的一则新闻:“初生婴 儿的牙齿已经长齐。”我则是在两年前的夏天,当一个三心二意的电影明星要第 三次结婚时,贴上了当时的新闻标题:“结‘昏’了。”外婆贴了一则“骗子雅 司特”,说的是女慈善家布鲁克·雅司特的儿子,在她还未过世时,就骗取遗产, 因而遭到起诉的事。 我走到工作桌旁安排今天的工作。我很享受雨天,尤其喜欢在暴风雨天工作。 雨水打在工作室窗子上的节奏,是做精致手工时天然的伴奏。 “上帝,外面下起季节雨了。”琼·劳顿在门口大声叫道。她把黑色的雨伞 抖了抖,撑开放在门边。然后解开卡其大衣的纽扣,把它脱下来挂在玄关的暖气 片上。“真可惜下的不是男人,不然我们可就赚到了,我的好姐妹。” 琼是外婆认识最久,也是最亲密的朋友,现在七十岁出头。她是个有着天蓝 色眼睛和细长脖子的爱尔兰美女。她特意穿着深V 领的衣服,搭配精致的珠链和 长链圈,来凸显她美丽的脖子。琼是西村的本土艺术家,一派波西米亚作风,她 也以此为豪。某些夏日的午后,当我在楼顶给西红柿浇水时,她也会来。她不只 是上来晒晒太阳,还要趁此机会抽根大麻。琼会拿着她的手卷烟说:“这是职业 伤害。”她曾在一个名为威士忌果酱的爵士乐团唱歌。在50年代和60年代时,外 婆还曾去村里的酒吧看她表演。 琼从年轻时就是一头火红的头发,并有着像她实际年龄一半大的人的光滑皮 肤。我曾经问过她保持美丽的秘诀(当然不是大麻),她告诉我,她从十八岁时 就把肥皂搓揉起泡,涂在脸和脖子上,然后用一块湿浮石轻磨肌肤,洗完后涂上 一层可丽司客的植物酥油。如此一来,谁还会用那些昂贵的面霜啊! 格林威治村里到处是像琼这样的女人,年轻时搬到城里从事艺术工作,在艺 术上小有成就,也能够赚钱养活自己。退休后,便住到房租不再调涨、管理费又 低的公寓,接着找一些觉得有趣的事情来消磨时间。琼喜欢动手做事,艺术品位 也很高,所以外婆说服她来店里工作。外公十五年前对琼稍加训练之后,她就成 了一位绝佳的打样师。 “泰奥多拉人呢?”琼问。 “她还没起床。”我说。 “哦。”她打开柜子,拿出一件工作服穿上。“你觉得她还好吗?” “很好啊。”我看着琼,“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也不知道,她最近看上去很疲惫。” “我们最近都熬夜看克拉克·盖博①的电影套装DVD 。” “怪不得。” “昨晚我们看了《野性的呼唤》。” 琼低声吹了一声口哨。“盖博在那部电影里性感极了。” “洛丽泰·杨也很漂亮。” “噢,是的,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她的嘴唇、骨架都是天生的。你知道 她在拍这部片子的时候还爱上了盖博吧?她怀了他的孩子却一直保密,小孩出生 后她就送给别人领养了。然后你猜她做了什么?她又把那孩子领养回来了,给她 取名叫朱迪,好多年都让人以为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真的吗?” “那个年代是不允许未婚生子的,那会毁了她。现在的明星呢?即使戏演得 再烂,也不会毁掉他们。”琼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这就是我想抽烟的原因, 想到这些就让我火气大。”琼往杯里放了一小匙糖。“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