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格拉梅西公园(8) 吧台的调酒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孩,正在吧台后清洗酒杯。她抬头看 看我说:“我们已经打烊了。” “我来找洛曼,我叫瓦伦蒂·龙卡利。” 她点点头,走向后面的厨房。 餐厅后墙上是一整面的壁画,画的是一座沐浴在暮色里的威尼斯宫殿,有华 丽的拱门和开放式露台,屋顶还有金色的十字架。尽管猛地一看有点像费瑞拉橱 窗里的婚宴蛋糕样品,但仍令人印象深刻,不至于流于庸俗。月光流过宫殿的窗 户,照亮了前方的运河,河面上因此而出现了一条条粉蓝色的波光。画作的风格 很原始,却蕴藏着浓厚的情感。 “嘿,你终于来了。”洛曼站在通往厨房的门口。他双手环在胸前,穿着白 色厨师服,胸膛看起来像船帆一样宽阔。他这次看起来更高了一些。不知道为什 么,每次看他,都觉得他又高了一些。他头上绑着一条海军蓝头巾,在灯光下, 看起来就像印在朗姆酒瓶上的自大的海盗。 “你喜欢这幅壁画吗?”他看着我。 “很喜欢。我喜欢月光穿过宫殿照在水面上的感觉。我是说palazzo ,也就 是总督的家。”我更正了一下。毕竟,如果这家伙的意大利文好到可以让我外婆 上钩,我至少该拿自己唯一知道的官方建筑词汇来充个场面。 “这是在威尼斯河畔的卡多罗。1421年开始建造,花了十五年才完工。建筑 师是一对父子,乔凡尼和巴托罗米欧·彭。他们建造这个宫殿的目的,是要向东 方的商人宣告威尼斯人才是真正的商人,做的也是独特的生意。由于是世界贸易 的中心,威尼斯人自大得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画得很棒。是谁画的?” “我。” 洛曼转身走进厨房,示意我跟着他。我从吧台后面的镜子看见自己,赶紧松 开紧锁在眉间的数字11。我跟着洛曼走进厨房,心想要记得让老妈帮我买一盒法 朗尼除纹贴片,就是那种睡觉前沾湿贴在皱纹上的贴片。我妈妈睡前会在脸上的 皱纹处,贴上一片片拼图一般的肉色贴片,早上醒来时,整张脸就像富美家地板 一样光滑。 厨房小到连外面的餐厅都显得很大了。中央有个厚槭木条做的中岛(这个工 作台小到应该叫沙洲更为贴切),上方的铝制架上,挂了大概三十个大大小小的 锅。 后墙上贴着铝制防溅板,下面是一座宽阔的平板烤肉炉,旁边有四个瓦斯炉 一字排开,和家用炉不同,它们是两个在前两个在后。瓦斯炉旁边的角落挤了四 个烤箱,一个个堆上去,看上去就像个有窗户的迷你摩天楼。 对面的墙下有三个深水槽,我站在三个和天花板齐高的冰箱旁。后门旁的凹 处放了一台洗碗机。后门是开着的,可以看见外面是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涂着 旧漆的小平台。洗碗机冒出的热气在夜晚的冷空气中形成一股烟雾。 “你饿了吗?”洛曼问。 “是的。” “我最喜欢饥饿的女人。”他微笑着,帮我脱下外套。我把它放在门边的一 张滚轮椅凳上,用皮包压着。 “挂钩上有围裙。” “我要自己做晚餐吗?” “这是这里的规矩。” 在我身后,就有干净的白色围裙,我套上它。围裙有漂白水的味道,而且上 过浆。洛曼走到我身边,拉起围裙的带子在背后交叉,然后绕到我前面来,在我 的腰部紧紧打了一个结。最后,他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我本可以躲开的,但是 太迟了,我竟然就呆呆地站在那里让他拍。“算了。”我对自己说。洛曼把一只 大的木制汤匙放到我手里。 “搅拌。”他指着一个正用小火烹调着的大锅,锅里有一团金黄色、亮晶晶 的松软意式炖饭,一股奶油、乳脂和番茄混合而成的香甜气味从锅里飘出来。 “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