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格拉梅西公园(10) “希望你不会介意我像查户口一样,问这种问题。” 他笑了,“你的风格非常与众不同。” “我对风格没什么要求,否则看到你穿件印有金巴利酒名的T 恤和一条梵蒂 冈守卫才会穿的条纹短裤,会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噢,所以你是对鲜艳的颜色有意见。” “也不是,我只是喜欢看男人穿一些运动服以外的衣服。” 洛曼拿了一块帕尔玛陈年奶酪,削在炖饭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天 晚上穿的也别有一番风景。” 我的脸红得像布鲁娜脚上的那双高跟鞋一样。 他笑了,“你为什么觉得尴尬?” “我就算看到你在屋顶上裸体,也会假装没看到。那是一种礼貌。” “也是。不过可以这样说,如果我是在街上遇到你,你刚好穿着像今天晚上 这样漂亮的洋装,不要以为我就不会想象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所以我宁愿说,我 们只不过是跳过了一步。” “我都是按部就班来的。事实上……”我脱口而出,“我是不跟意大利男人 约会的。” 他放下汤匙,用围裙底端当作隔热垫把锅从炉子上拿起来。 “我可以问原因吗?” “因为你们会偷吃。” 他转头过来大笑,“你是开玩笑的吧。你剔除了一大群男人,就因为你以为 他们会做一些他们没做过的事。这根本是很大的偏见。” “我相信基因。不过,让我用食物举例来解释给你听:大概十年前,报章杂 志开始刊载关于黄豆好处的文章,说要吃黄豆制品、喝黄豆制品,不要再食用乳 制品,因为乳制品会杀了你。所以我就不再吃奶酪和牛奶,改吃豆制品。事实上, 我真不喜欢那些东西,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我看到的资料都说黄豆会让我 更健康,即使我的身体告诉我,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后来我跟外婆聊起这件事, 她就说:‘在我们意大利人的历史上,从没有哪个时期是吃黄豆的,几个世纪以 来都是吃奶酪、西红柿、奶脂、奶油和意大利面。我们就是吃这些长大的,不要 再吃豆制品了。’于是我就停止吃黄豆了。当我再度开始食用祖先们吃的东西时, 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这和与意大利男人约会有什么关系?” “同理可证啊!意大利男人几千年来的罗曼史,都是建立在圣母和妓女的观 念上的。他们会娶圣母般的女人,却会去找妓女享乐。你得拉着费尔医生①,回 到伊特鲁里亚人的年代,才可能改变意大利男人的想法。而我的观点是,要改变 我们族人的本性,特别是男人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炖饭已经好了。” “我摆好了桌子。”他走向门口,“请。” 我跟着他走进餐厅,前窗的波浪帘已经放下一半。餐厅里大概放了不下五十 支不同形状和大小的白色蜡烛,烛光洒向墙面,形成了透明的粉红色网。壁画下 的一个小石龛里,摆了一整排的水晶雕刻杯,里面的许愿蜡烛闪烁着小小的橘色 烛火,如同一组唱诗班。 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一般过了晚上七点,我就很少吃东西。 搬到格林威治村后,也还没有在外面待到这么晚。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正在享乐。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真神奇,这次眉心已经没有数字11了。我若不是被那锅炖饭 的抗老蒸气给蒸得容光焕发,就是很享受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 “别客气,请坐。”他说。 “真美。” “这只是背景而已。”洛曼把一盘裹了面粉、微微炸过的南瓜花摆上桌。 “什么的背景?”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背景,把围裙脱掉吧。” 我把围裙从头顶绕过,挂在隔壁桌的椅背上,然后打开餐巾,放在腿上,伸 手拿了一朵南瓜花,吃了一口。裹了粉、炸得酥脆的南瓜细叶,吃起来就像乌干 纱一样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