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格拉梅西公园(14) 店里及天花板高的落地长镜前,摆了一排黑色皮椅,上面坐满了客人,每个 人都处于剪发或染发的不同阶段。一个女人的头上,包着一卷刷了漂白剂的大锡 箔片;另外一个女人顶着一头轻舞跳动、用香槟色挑染的短发,正在进行吹风整 型,她的头发被圆梳子拉得直直的;还有一个顾客,发根涂满了紫褐色的混合物, 发尾则像脚踏车轮子的钢丝一般,一簇簇立在头皮上。 “你说得对,瓦。我需要这样,我像顶着一头呆发的足球妈妈。”苔丝微笑 着。“也不是说做足球妈妈有什么不好,因为我就是一个。” 卷发大师史考特·培瑞看着苔丝镜里的倒影,把她头上大块的层次打散。 “我只说一次,所以一定听好了:过了三十岁就要注意头发的层次,小姐。层次。” “我可以想到三十岁以上的女人需要的许多东西,但是层次根本还排不进我 所能想到的前十名。”我对他说。 “好吧,调整规则,”他说,“像你这样漂亮的皮肤,可以四十岁以后再打 层次。”史考特拿了梳子向下一个客人走去,那位客人刚好坐在一个干发器下头, 那机器像个会转动的金属光环,一边慢慢绕着她的头旋转,一边对着她头上的发 卷吹送热气。 我挖了一些史考特工作车上的护发霜,头向后倾,慢慢把护发霜涂上去。我 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苔丝,帮我接一下。外婆可能要问我们在哪儿。” “喂。”苔丝听了一下,我把头发包成一个髻。“我不是瓦伦蒂,我是她姐 姐。”苔丝把手机递给我,“一个男的。” “喂?” “我以为是你,抱歉。”洛曼说。 “洛曼吗?” “好性感的名字!”苔丝一边称赞,一边拿起皮包去柜台结账。 “我是要跟你说,谢谢你那天晚上来,”洛曼继续说,“我拿到你留的纸条 了,我放在口袋里带着。” “我还梦到那锅意式炖饭呢。” “只梦到那个吗?”他听起来还真是一副失望的样子。“我在想,什么时候 可以再见个面?” “你需要剪头发吗?”我问他。 “不需要。”他笑了。 “真不巧。这里刚好有一张空椅子,而且我的剪发技巧还不错。” “我不需要剪发,但是我想要见你,好吗?不过,困难的地方在于,我相当 于被绑在店里,没法走开。” “我在鞋店这边也是,要不要我再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喝杯咖啡,下午的 时候?” “好主意。” 我关上手机,把它放进口袋里,在美发店门口跟苔丝会合。她对我招招手, 一边正在和她老公讲电话,“没有什么例外的夜晚,绝对没有。你告诉克莉丝玛, 不能碰那个罐头糖霜,也不准基娅拉来睡我们的床。好了,亲爱的,我和瓦要回 外婆那儿了,睡觉前就会回家,爱你。”她挂上电话。“查理要忙死了。克莉丝 玛拿他的手机玩,不小心拨通了他老板的电话。”苔丝看着我,“接下来呢?” “我有个约会。” “然后呢?” “他很有趣。” “是个书呆子吗?” “完全不是,他很时髦。” “会不会很难搞定?” “男人不都是如此吗?” “就连我的查理都是如此;即使他的要求很简单,但还是搞得很复杂。他喜 欢每个周二吃意大利面,周五看电影,周六做爱。” 苔丝从来没提过她跟老公之间的性爱,这发型显然解放了她。我笑了,“那 在时间上是可行的啊。” “我并非在抱怨,但是人啊,生活一规律就要注意了。你得让男人专注在他 们该做的事上。查理已经快四十岁了,而你知道在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上会发生什 么:买新车,换老婆,过新生活。” “那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跟我姐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