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 贾庆一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安心,总觉得在这次离婚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一趟马云云。 翌日清晨,他来到马云云家的小区门口,拨通了马云云的电话。 马云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听到贾庆一在小区外等她,淡淡道:“小区左 边有一个上岛咖啡,看到了吗?你在里面等我” 进了咖啡厅,贾庆一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马云云看到他,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贾庆一问道:“你喝什么?” “一杯冰拿铁。” 贾庆一微微有点变色,一杯冰拿铁是他一天工资的一半了。 马云云冷笑道:“我们AA制。” “不用,我请。”贾庆一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你来找我做什么?” 贾庆一咬了咬嘴唇,问道:“马云云,你能和乔薇雅商量一下,不要到法院起 诉吗?我答应离婚还不行吗?” 马云云摇摇头。“法院已经受理了,相信你马上就能接到传票,现在不是你想 撤诉就能撤诉的,贾庆一,没有回头路了,而且,你找错了人,我怎么会站在你这 边帮助你说话,你尽可以想想,都对乔薇雅做了什么?她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她在 建工西路等了你两小时,如果那天你直接跟她办了离婚证,一切就算完了,但是现 在,没有机会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她在心里说,萧岩和他的同伙 已经被抓起来了,他几次跟踪小薇,甚至想杀了她,幸好你没有卷进里面,否则, 你会比现在更惨。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就告诉你一声,如今,小薇 已经不是那个任你欺骗,欺负的人了,贾庆一,拍着自己的胸口想想,如果你一心 一意跟她过日子,会走到今天吗?她不是软弱可欺,只是不想彤彤和她有一样的童 年,你真的觉得小薇爱你,离不开你吗?你根本不值得任何正常的女人爱。” 面对沉默的贾庆一,马云云淡淡道:“贾庆一,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出来吗?” 贾庆一终于说话了,“为什么?”此时,他的心情和咖啡一样苦。 “因为我想让你看好了你妈,别让她去找薇姐闹,否则,最后吃了苦果子的是 你。” 贾庆一点点头,他妈绝对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马云云从钱夹里取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贾庆一,有一句话叫做船到江心补 漏迟,真的晚了。今天,还是我来请你吧,谢谢你当年在贾庆双和孟祈那件事上, 没有站在你妹妹那边。” 贾庆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云云已经走了,从落地窗看出去,马云云和 乔薇雅的背影非常相似,他们能够成为朋友,也不是偶然的吧。 贾庆一在上岛咖啡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接到贾礼刚的电话,他才清醒过来。 贾庆一回到家中,贾礼刚沉着脸问道:“你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一直呆呆坐在上岛咖啡,根本不想接电话,最后一个电话,他本来是想挂断, 摁错了键,这才通了。 “我妈回来了?” “嗯,你妈在长途车站,你二妹接她去了。” “你这半天都去哪儿了?一大早就出去,现在你可不要惹事。” 听到父亲话中有话,贾庆一心头一凛,急忙问道:“爸,怎么回事?” “乔薇雅的舅舅回来了,澹台花园就是退还给他们家的,负责澹台花园装修改 变工程的宋元我认识,今天早上,我觉得不对劲儿,过去了一趟,这才知道,市政 府考察团在美国遇上了澹台家的长子,长孙,他们在美国有很大产业,答应回国投 资,所以,市政府催促他们抓紧时间赶紧还原澹台花园。” 贾庆一一个站立不稳,瘫在沙发扶手上,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才是乔薇雅执意 离婚的原因吗? “宋元说的不会错的,他媳妇就在市政府秘书处工作,庆一,我想,李博渠早 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不闻不问了,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你妈知道,她知道了,可不 得了。” 贾庆一点点头,此时的他就像大限来临前的一刻,万念俱灰。 这么多人都知道,乔薇雅肯定知道得更早,马云云肯定也是知道的,都没有打 算告诉他,以为自己选择萧珊是正确的,却不料,守在身边的才是真正的宝藏。 “我听宋元说,澹台家这件事,早就在七月份就已经开始筹划了,夏青跟我们 说的,是假消息,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真相。” 贾庆一心中一动,“爸,您不是说鲍家和澹台家有血海深仇吗?” 贾礼刚点点头,“那是我在文革期间听说的,鲍默的爷爷奶奶的死与澹台家有 关系,两家的仇怨是解放前的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鲍家对澹台家非 常的恨。” 贾庆一有些失望,解放前的事情,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能说得清真相呢?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鲍默和乔薇雅之间,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乔薇雅的生活一向很简单,上学的时候,她和同学几乎不来往,自从他们谈恋 爱,乔薇雅的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即便是她做生意,也没有像中大商城那些生意人 一样变得粗鄙豪放,她一向是围着自己转的。 所以,如果乔薇雅不能和鲍默在一起,那么,再有女儿做助力,自己重新追回 她,不是难事。 贾庆一心中有了主意,跟贾礼刚说了一声,出了家门,奔高新区去找秦岳。 这段时间,秦岳一直没有跟他联系,因为秦岳知道了他和乔薇雅,萧珊之间的 事情之后,对他很失望。 但是他找上门,秦岳不好将他拒之门外,请他进了办公室,但是脸上的表情, 傻子也能看出来,很不喜。 贾庆一厚着脸皮笑道:“秦岳,我错了,你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一把行吗?” “要我怎么帮你?”秦岳想到乔薇雅和他们的孩子,心中一软,叹着气答应了。 “我想让你帮我找鲍默。” “你找人家干什么?上次打地你还不厉害!”秦岳摇着头,他以为贾庆一是想 让他去找乔薇雅劝说一下,想不到贾庆一打的是这个主意。 贾庆一说道:“秦岳,你不知道,小雅并不是真的很想和我离婚,要不是鲍默 从中作梗,我们俩早就复合了。” 秦岳半信半疑的看着贾庆一,贾庆一递上一根烟,赌咒发誓的说道:“我们这 么多年哥们儿了,你连我都信不过。” 秦岳点点头,“以前我真是信你,现在……”他摇了摇头,没说出来的后半句 话,不用说也很明白了。 秦岳最终还是答应了贾庆一,正好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他带着贾庆一在工厂附 近一家餐馆,聚宝海鲜舫。 两人点了菜,秦岳才给鲍默打了电话。 鲍默接到电话,皱了皱眉头,才接通电话,“秦经理,有事么?” “鲍总,我有个朋友想见你,您有时间吗?” 鲍默看了一眼身边的台路易,沉声道:“是贾庆一吗?你问他是不是皮痒了, 想挨打的话,我就过去。” 台路易一震,贾庆一!他冲着鲍默点点头,鲍默只好答应了。 台路易是昨天晚上飞到B 市的,他过来与鲍默做交接,想不到来了B 市,就遇 上了贾庆一。 台路易笑道:“你和贾庆一打过架?” 鲍默点点头,“打过一次。” 两人出了工厂,走路就可到聚宝海鲜舫。 秦岳看到鲍默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微怔,还是笑着打了招呼。 鲍默先请台路易坐下,这才拉了椅子坐下,他面无表情的问道:“贾庆一,找 我干什么?” “鲍默,我想跟你谈谈,单独谈。”贾庆一忍着气说道。 鲍默看了一眼台路易。 台路易正饶有兴味的看着贾庆一,从相貌上来说,这个人和表妹倒也般配,只 可惜,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世孝已经飞往台湾,如果顺利的话,罗马假日酒店很快就会易主。 世铭正在帮着父母办理回国的一切事宜。 大哥和子谦跟随政府考察团一起回来,所以,跟鲍默这边的事务,全权交给了 他来处理。 “大家都不是外人,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这件事还是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的好。”贾庆一底气十足的说道。 鲍默笑道:“行啊,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你要等到我晚上下班。” “你是老总,时间还不是你自由支配吗?我要说的事情,对你很重要。” 鲍默冷笑,“贾庆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吗?” 酒菜已经上来,四个人边吃边谈,贾庆一拗不过鲍默,只好答应等他下班。 台路易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秦岳买单的时候,台路易才说,“秦先生,AA制吧, 我个人比较喜欢AA制。” 听着他带有一点似是而非B 市口音的普通话,秦岳楞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绝 对不会是本地人,可是他的尾音,又明显带着B 市口音,看鲍默对他的态度,更是 令人疑惑。 鲍默笑道:“这样,秦经理,我出二百,剩下的秦经理来付,我的朋友刚从国 外回来,和我们的习惯不太一样,请谅解。” 秦岳曾经观察过台路易几次,台路易的视线一直在贾庆一的身上徘徊,眼神中, 多是冷冷的不屑。 这个人不应该认识贾庆一的。 他感觉到了,贾庆一也感觉到了,贾庆一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位先生,我们 见过吗?” 台路易摇头不语,他实在是不屑于和贾庆一说话。 和鲍默约定了时间,台路易和鲍默先行离去,秦岳和贾庆一还在说话。 贾庆一狐疑道:“秦岳,你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见过,可是我觉得他和鲍默看你的眼神是一样的,甚至比鲍默对你还敌 意。” 秦岳摆摆手,“算了,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别管鲍默的态度,陌生人的态度, 还是多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媳妇原谅你,我真不明白,你爹妈怎么想的,儿子真就 那么重要吗?你就算有了儿子,你能保证你儿子还能生儿子吗?这世上断子绝孙的 多了去了,都像你爹妈那么想,早都跳海去了。” 贾庆一眼神闪闪,似是很愧疚的样子,“秦岳,你也知道,我妈天天又哭又闹 的要抱孙子,我是真没辙了,谁也不愿意天天回家就打架啊。” “你们又没有住在一起,怎么会打架,要说打架,也是你们家老太太无理取闹, 我看你是这一辈子过的太平顺了,非要栽个大跟斗你才知道什么是疼,再者说了, 你们家老太太闹,和你在外边找女人有关系吗?你说你找的那些女人,都是什么东 西,那叫女人吗?现在知道后悔了,唉……也不知道乔薇雅会不会原谅你,要是我, 够呛。”秦岳点着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庆一,我谈了三个朋友了,现在的女 人,一个比一个都势力,要没车没房,人家连理都不理你,洗衣服做饭一概不会, 还说这才是新时代的女性,男女平等的定义就是男人得会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女人 只管生孩子。” “你不是都打算结婚了吗?怎么会又吹了?” “嫌我没爹没妈,到时候没人给带孩子,而且,他们家让我给买一套房子,说 是给她父母的养老保障,万一离婚,那套房子就算赔偿的损失。”秦岳狠狠地碾碎 了烟头,站了起来,“走吧,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可不像你,有个当官的爹。” 贾庆一苦笑着站起来,跟他往外走。 鲍默的办公室里,台路易喝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口欣赏外边的风景。 鲍默问道:“路易,你真的不和小薇联系?” 台路易点头道:“不联系,她不太喜欢我,每次和我说话,她都带着十足的火 药。” 他转过头,看着鲍默,“鲍默,你为了乔薇雅,把工厂送给我的父亲,不觉得 亏吗?据我观察,她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没有人能够轻易改变她的决定,如果她这 一辈子都不肯接受你,你不是亏大了。” “我只知道她一直渴望有家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手上还有鲍氏企 业的股票,还不至于让自己一无所有,更何况,你父亲还是将工厂给我打理,百分 之十的利润加上二十万的年薪,我已经知足了。”鲍默安然的看着台路易,“我一 直都很顺利,除了小薇,我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手到擒来。所以,我总是忽略她 的感受,才让我们之间错过了那么多年,让她被我的母亲欺负,被贾庆一欺负,路 易,很多东西,表面上很美好,内里,却早已经腐烂变质,如果不打开,真的看不 出来,我是一个被表象蒙蔽的瞎子,今天的一切,只是自食其果,所以,如果她真 的不接受我,我就独身一辈子。” 台路易耸耸肩,显然对他的看法并不认同。 倏忽间,一个念头涌过脑海,鲍默问道:“路易,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在等一个人结婚之后再说,否则,不管我交多少女朋友,都会被她破坏。” 台路易想起那张总是在他面前飞扬跋扈的俏脸,一阵头疼。 鲍默没有再问下去,他没有心思关心别人的问题,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乔薇 雅。 诸葛律师隔上两三天都会跟他汇报进度,离婚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这一次, 乔薇雅肯定能够如愿以偿。 程绍夫妻不止一次劝他不要孤注一掷,他母亲知道了,肯定更加不能接受乔薇 雅,他思来想去,还是一意孤行,到美国去见了台老先生,并把自己的工厂作为代 价,换取他们认同乔薇雅,因为马云云说,乔薇雅最渴望的是家人的温暖。 不要说一个工厂,就是他全部的身家,他也无所谓,他欠了她的,母亲欠了她 的,不是一点钱财就能够补偿的。 如果当初不走,如果没有母亲所做的一切,乔薇雅怎么会选择贾庆一那个瘪三, 没有选择那个瘪三,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当初,乔薇雅刚刚接受他的时候,他们曾 经在乔家人的墓前,郑重发誓,一生一世在一起。 没有人理解,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伤害的滋味,他现在懂了,所以,他愿一 生为自己,为母亲赎罪。 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贾庆一看到鲍默开车出来,迎了上去。 鲍默的眼锋扫过贾庆一,淡漠道:“上车!” 拉开后车门,他看到了台路易,跟台路易打招呼,台路易只是微微颔首。 一路无话,直到戴维斯酒店,台路易下了车,鲍默才问道:“贾庆一,你想和 我谈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谈。” “不用了,就在车上谈吧。”鲍默把车停在路旁,皱着眉头,看向后视镜里的 贾庆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