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 入夜,邹国定、向羚豪华的别墅新家灯火辉煌。 今天,是邹国定和向羚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有许多客人来祝贺。大客厅布置 得十分喜庆,向羚公司的几个年轻人临时充着侍者、侍女。章进和柯霜也在这儿照 应。能干的女佣黄妈指挥着他们。向羚的爸爸妈妈坐在客厅里。 邹国定、向羚和曼子在门口迎接客人。 曼子今天特别高兴,她说:“爸爸,龙爷爷全家人都要来吗?”邹国定摸摸女 儿的头,说:“说好的,都来。”曼子望着爸爸说:“小燕姐姐呢?”邹国定说: “小燕姐姐也来。”曼子说:“还有爸爸妈妈过去的那些老同学,是吗?”向羚说 :“是,是。曼子,傅老师答应了要来的,是吗?”曼子说:“她说不一定。”向 羚急了:“呃,你这个孩子呀!办点儿这样的小事情也办不牢。去去,快去,你去 给傅老师打个电话,如果她还在家里没走,我用车去接她。” 邹曼子冲母亲做了个鬼脸,跑进屋里去了。 向羚看看表,说:“国定,曼子今年初中毕业,她这个班主任老师很重要,我 们一定要她读重点高中。”“要是她自己考不上呢?”“现在那些好学校不是都时 兴收费吗?花再多的钱也要她读,我们不是出不起这个钱的人家。将来,我要送她 到美国去留学。”“有些事情,我们不要为女儿包办得太多了,这样对她反而不好。” 邹国定说,“从小,她就应该学会自立。自己去拼争,自己去创造,她应该与她的 同学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话向羚不喜欢听:“得得,曼子够努力的了,今后 呀,她会比你我都强。”邹国定不同意:“我看不一定。你这样的女企业家一百个 人中成就不了一个,做生意失败了的人是大多数。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 来。我想,家里提供给她的条件太好了,有时候反而会害了孩子的,反正她什么都 不缺,不努力也能得到。满清王朝的八旗子弟没有多少有出息的,就是个教训。” “嘿嘿,八旗子弟?你呀!”向羚笑道,“我要她受最好的教育也有错?”“要读 好学校,她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考,要拿钱去读,我反对。”“现在我不同你争,客 人要来了。”邹曼子跑出来,说:“妈,傅老师已经出来了。”向羚说:“好好好。 曼子,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你的老师照顾好。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想怎么玩, 你要当好小主人。另外你提醒我,她走的时候,我给她准备了一点礼物。”曼子说 :“我知道。”又进屋去了。邹国定说:“你呀!” 两辆车开来停下,邹国定和向羚迎上去。 最先到来的是龙君威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八个人。 邹国定、向羚高兴地说:“欢迎光临。”走在前面的龙君威笑道:“国定,向 羚,没迟到吧?”邹国定说:“没有没有。你们是来得最早的。”向羚数数:“一、 二、三、四、五、六、七、八。哟,都来了,一个也没有拉下。龙伯,你们一大家 子真是看得起我和国定呀!”龙君威看着珠光宝气,喜气洋洋的向羚,说:“向羚, 看着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是海南的风水养人吗?”向羚说:“龙伯说笑话,我 快变成老太婆了。不过,我在外婆的彭湖湾呆了几年,感觉那儿的阳光,海浪,沙 滩,还有椰树和仙人掌,真是不错。”龙君威笑道:“唱歌呢。”龙天浩粗声大嗓 地说话了:“向羚,不认识我这位老同学了吗?”向羚说:“龙总,你们下车,我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龙总说什么话,我在海南 时也经常关注着你的消息,时常有家乡的人来海南时提到你,你的生意也是越做越 大了。看看,这一脸福相,够款的吧。等忙过了这几天,我要专门去向你讨教呢。” 向前拉住龙天英的手,说:“天英,如果我有了合适的项目,你可要帮我的忙哦。 干脆,到我的公司里来吧,我给你开双份工资,还分红。比你在设计院干强多了。” 转脸看着庄士其说,“夫子,曼子以后读高中,我把她交到你手上,只要你负责让 她考上重点大学,我送你一套房子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可以签合同的。”庄士其 故作惊喜道:“打住打住。大家都听见了吗?邹曼子的成绩现在基础就不错,这个 合同我就敢签。向羚,金口玉牙,说出来的话你可不要反悔呀!”向羚说:“那我 们就一言为定了。” 两人击掌。大家都笑起来。 龙君威说:“啧啧啧,向羚呀向羚,瞧你这一张八哥似的灵牙利嘴,比贾府里 的凤姐儿还厉害呢。”向羚说:“龙伯这么高看我?我要是有凤姐儿肚里一半的心 机,走南闯北我就可以包打天下了。”龙天浩说:“向羚,你在南边大获全胜,现 在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我就等着看你演这出《南征北战》的好戏。”向羚说: “龙总,我是小打小闹,你才是翻江倒海。不到该出手的时候我不会轻易出手的, 我现在是安营扎寨,把内部环境搞好,慢慢再看看能搞点儿什么。”龙天浩说: “怕是有眉目了才回来的吧?”向羚看着他:“还没有。”龙天浩钉一句,说: “真的没有?”向羚道:“真的没有。瞧你这神情,怕我抢你的项目呀!”龙天浩 只好说:“正当竞争,能抢你就抢。”向羚揪住了这句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 龙天浩说:“商场上不是六亲不认嘛。”穆芙蓉插话道:“你们也真是的,好久不 见面了,一见面就斗嘴。” 向羚又问了龙君威和钟毓秀的身体怎样,饭量好不好、睡觉能睡几小时、参加 什么运动,休闲有哪些爱好等等。 邹国定说:“都站着干什么呀?请吧。”向羚也说:“请请请。请进。我是蓬 筚生辉了。” 邹国定领着他们进去,陪他们参观房间。 钟毓秀觉得云里雾里的,感慨地说:“邹国定,你有这么个媳妇,应该坐下来 享清福了。还当什么律师呢?你看这吊灯,要不少钱吧。”邹国定笑笑,不好说。 钟毓秀问:“这楼上楼下,一共有多少个房间?”邹国定说:“有十多个吧。”钟 毓秀说:“我是在电影里才看见过这样的房子呢。”邹国定说:“还没有完全装修 好。外面的花园还要种一些花。”钟毓秀说:“是向羚的主意吧?”邹国定说: “师母你知道的,这方面我一点儿也不懂。”钟毓秀说:“我听说,你们结婚时, 就一间房子,还是有人调走了让出来的。真是今非昔比,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 人一辈子,贫富难说得很呢。说你穷吧,眨个眼睛不知怎么你就富起来了。说你富 吧,一夜之间你又一贫如洗了。邹国定,你可得把这个家守住哦!”龙君威瞪老伴 一眼道:“老太婆,今天你话怎么这么多,少说两句不行吗?”钟毓秀说:“邹国 定好了,我为他高兴。你不高兴吗?” 这话把龙君威噎住了。 龙世桢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他走到阳台上去,他知道李小燕一定会来。他有好 些天没有看见她了。他知道李小燕也想他去做律师,可他却真的看不上这个职业, 他们在这件事情的认识上有太大的差距。 李小燕,杜心宇,阎红一起来了。 向羚把他们让进屋。“请,请进。” 看见他们进屋,龙世桢从楼上快步下来向他们走过来。 向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那个胖港商单子雄来了。正与向羚说着什么,邹国定 走出来。他估计这人就是单子雄。 果然,向羚说:“国定,这就是我对你说起过的港商,单先生单子雄。”邹国 定热情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单子雄的手,说:“你好,单先生。欢迎光临。你是 贵客。”单子雄笑眯了眼说:“邹律师,我想着你就是这样伟岸,挺拔,气宇轩昂。 向董在海南没有一天不提起你,你这名字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什么我们家里的 那个律师怎样怎样,睡了吗?吃了饭了吗?要是邹国定在这儿就好了。”邹国定心 里一热,看向羚一眼,说:“向羚打电话就对我说起过你,刚回来就又对我说起你。 你们一起合作,干成过不少的事情。”单子雄大咧咧地说:“哪里哪里,我是沾向 董的光了。邹律师,你这个老婆可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啦!女中豪杰。邹先生,有时 间了,我们好好聊聊。有些法律上的事情,我想向你请教。”邹国定说:“不敢不 敢,单先生久历商场,是走过大江大河的人,一起讨论讨论倒是可以的。你既然是 向羚的合作伙伴,我也有这个想法,同你好好聊聊。我去山茶花看你吧。请。” 单子雄进屋后就端着一杯酒,目光在搜巡这屋子里的佳丽,心里对她们进行着 评判,打分。他的目光落在正与阎红、杜心宇说话的李小燕身上。李小燕无疑是最 正点的姑娘,身材适中,脸蛋儿俏丽,但他却不敢去接近她。因为她显得自尊,目 光中有一种凛凛正气,不是那种用金钱和甜言蜜语就可以随便俘获的女人。但越是 这种女人,对男人就越有吸引力。他一口一口地抿酒。恨不得把她吞进肚里去。他 把那位自称的金小姐(杨柳)与李小燕作着比较。金小姐漂亮,玩世不恭,什么都 无所谓,而这位小姐是个有身份,有文化,有修养的女人。 陆续来的一些人是邹国定、向羚过去的同学,知青战友。这是些四十多岁到五 十多岁的中年人,也许平时难得凑到一起,现在进来后谈起话来也没个完,而且一 反往日中年人那种沉静和稳重,变得充满热情和活力。 他们中,只有杨树林独自默默地坐着吸烟。置身在这豪宅里,他有种自惭形秽 的感觉。他避开了龙天浩的眼睛。龙天英看见了他,向他走过去。 龙天英说:“不认识了吗?杨树林。”杨树林赶忙站起来,说:“怎么会呢? 你是龙天英。上个月,我还在电视上看见过你呢。你设计的又一幢大楼开工了。” 庄士其也走过来,说:“杨树林,你好。”杨树林说:“夫子也来了。你瘦多了。 教书也累人吧?” 两人在他身边坐下。杨树林也坐下来。 庄士其说:“听说,现在你们厂子活过来了。”杨树林说:“活是活过来了, 可困难很多哦。要更换设备,要转产,资金是最大的问题。银行不贷款,全由工人 集资,哪家哪户还有多少钱哦。”庄士其说:“听说杨柳回家了。”杨树林说: “回是回来了,住了没几天又跑了。”龙天英问:“跑了,跑哪儿去了?”杨树林 说:“不知道。”龙天英说:“你没去找她吗?”杨树林说:“找?上哪儿去找呀!” 庄士其见杨树林不想说下去了,看妻子一眼,说:“树林,咱们是老同学了,有什 么忙需要帮的,尽管开口。”龙天英也说:“老杨,不要把我和士其当外人。”杨 树林说:“谢谢,没什么。”庄士其说:“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庄士其、龙天英起身走开了。 还有几位天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也来了。 女主人向羚穿着高贵的黑色晚礼服,打扮得十分漂亮,她春风满面地走来走去, 不时与大家打招呼,恭喜这个发财,说那个瘦了,瘦了好。 龙天浩、穆芙蓉小声地说话看着向羚的表演。 穆芙蓉的眼里露出明显的醋意,说:“哼,人还没有回来,就买了这样的一幢 房子。人精!钱多得咬手了。”龙天浩也说:“这个女人,快要飞起来了。”穆芙 蓉说:“看她能得意多久。”龙天浩看老婆一眼,说:“她在有些地方,就比你强 多了。”穆芙蓉瞪大眼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龙天浩见老婆生气了,赶忙说: “对不起,我这是实话实说。”穆芙蓉觉得委屈,说:“要是我也像她这样,把你 又往哪儿摆呢?我是为你甘当下手。为了你的事业和公司,我是把自己奉献了。龙 天浩,咱们换把椅子坐着试试,我就不信我干不过她。”龙天浩赶忙道歉:“老婆, 我说笑呢,你往心里去了。她是小人得志。”“哼,这种话你今后最好少说。” 庄娅与外婆钟毓秀、父母庄士其、龙天英说着什么。她不时把眼睛望向大门口, 她显然想看见某个人到来。她已经听说了,他会来。 邹曼子向自己的班主任傅老师介绍着那个客人是某某,这个客人是某某。 向羚朝几个政法大学的毕业生走过去。他们身上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朝气。 向羚满脸是笑,招呼道:“你们好。”李小燕说:“向董事长,这位是龙世桢。” 向羚说:“世桢我认识。世桢,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越 长越像你妈妈了。儿朝娘有福呢。”龙世桢说:“我长成大人了,向阿姨却不老, 看起来还是那样年轻,漂亮,有气质。有人说年龄分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你的这 两种年龄都令人羡慕呀!”向羚听了这话高兴地说:“什么时候长了一张八哥嘴, 学会了奉承人。”龙世桢说:“本来嘛。我是实话实说。”李小燕说:“这位是杜 心宇,我们的学生会副主席。现在在公安局。”向羚与杜心宇握手,说:“你好, 小杜。”李小燕说:“这位就是阎红。法官。”向羚又与阎红握了手,说:“你好, 阎小姐。啧啧啧,男孩子英俊,女孩子漂亮。几位知道我这个地方了,请经常来玩, 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就来找我。向姨别的优点没有,但是个热心肠人。小燕毕业到 了天赐学律师,是邹国定的助手,就不是我们家的外人了。是吗?你们都是大学的 高材生,检察官,法官,公安局,律师,哟哟,法制部门被你们占完了。今后,这 个世界是你们的呢。知道我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吗?就是重新得到第二次青春, 像你们现在这样充满朝气。我们年轻的时候在干什么呢?贴大字报,游行,批斗老 师,下乡后挖地,赶牛,割草,挑粪,背征购。那时呀,我们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吃 一顿饱饭,穿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快快攒足几十元钱作路费回家看望父母,最大的 奢望是调出农村有一个好一点的工作。你们看那个时代有多么的落后。不说了,说 起来你们也不会懂的。这叫代沟,是不是?请随意。小燕,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吗?” 李小燕笑笑,说:“可以。”随向羚走到一边去了。 阎红悄声对杜心宇说:“哎呀呀,这个女人太厉害了。真不是随便哪个可以当 老总的。天上的麻雀都哄得下来。”杜心宇说:“这就是老板啦!” 向羚说:“燕子,你哥哥怎么没来呢?”李小燕说:“他说好了要来的,不知 道是不是临时有了什么事情,耽误了。”“他是找不到我这个地方吗?”“不会吧, 这儿还是他告诉我的呢。”“你是从家里出来的吗?”“是。可他不在家。我还以 为他已经来了呢。”“你知道这几天他在干些什么吗?”“不知道,我和邹老师搞 案子昨天才从郊县回来。妈妈说,他天天在外面跑,很晚才回家。”“是不是有哪 位姑娘把他的魂儿勾走了?”向羚笑道。“没有没有,哥哥现在的女朋友叫玛丽, 在美国呢。哥哥和她感情很好,他们都快结婚了。哥哥说,玛丽今后也要到中国来 的。”“你哥过去不是一直与庄小姐相好吗?”“后来他们断了。”“是你哥见异 思迁吧?”“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玛丽小姐各方面的条件很好是吧?” “向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哥大概是不好对我说吧。”“你哥同你说过他今后 想到哪儿工作吗?”“也没说过,我只知道有好些单位都想要他去,常佳大学也想 他回去任教,搞科研。学校的房子挺紧张的,可却答应给哥一套,两室一厅呢。” 向羚有点急了:“那他定下来了吗?”“还没有。哥不急。”“当然,他用不着急。 好事不在忙上。燕子,等会,由你替我做主持好吗?”“我?行吗?”“你邹老师 老在我面前夸你呢。聪明,能干,会说,会写。”李小燕不好意思地说:“说什么 呢?邹老师真这样说我吗?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走了。”向羚说:“玩去吧。” 看着她走开了。向羚在心里说,这女孩子,对邹老师怎样看她很在意。 胖港商单子雄摇晃着身子走过来。向羚知他有话要说,站住了。 单子雄眼睛看着离开的李小燕,问:“这姑娘是谁?”向羚说:“怎么?又看 上了?吃着碗里的,又想着锅里的。那位小姐,听说你把她包下了。姓单的,我对 你说,不准打她的主意,否则,吃不了你可得兜着走。”扔下这句咬不动的话,走 开了。单子雄委屈地说:“你看你看,怎么又这样说话了?” 向羚转回头来看着他,摇了摇头。 邹国定陪龙君威坐在阳台上说话。这儿清静,凉风习习。邹国定下去跑了好些 天,心里积下的话也想好好同老师说说。 龙君威还在为向羚买下的这幢新居十分感慨:“对不起,小邹,我是从来不喜 欢说到钱字的,可现在实在忍不住了。”邹国定说:“龙老师要说什么哦?” 龙君威说:“向羚买这幢房子花了多少钱?”邹国定老实回道:“三百五十万。 她还嫌不贵。”龙君威啧啧道:“不贵,是不贵。可拿得出这笔钱的人不多呀!一 年算一万,三百五十万可以安排三百五十家农民一年的生活了。现在是两极分化, 富有的人钱多得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花,好车好房,出国旅游,包二奶。我听说有 个老板第三次结婚,新娘小他三十岁,是个追星族。婚宴上,老板请了个名人来, 无非就是陪新娘照了十几张像,就送出去了十几万。你看看。穷的呢?还不能保证 温饱。真不知道他们的钱是怎样赚来的?”邹国定说:“我也不懂该怎样赚钱。” “是不想赚昧心钱。”“老师,事务所这段时期的经济状况不怎么好?入不敷出。” “又是钱?”“没钱转不动哦。该找的钱还是要找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有来钱的案子吗?”“有一桩土地官司,涉及金额近两个亿,如果我们为委托方 打赢了,按规定可以拿到150 万。有好几家事务所都盯上这事儿了,我也不想放过。” “有这种好事儿?要我出面你就对我说,有眉目你就抓紧,只是别闹个鸡飞蛋打, 没闻着腥,倒砸了牌子。”龙君威说,“国定,说说陈英子的事吧。那个刘二麻子, 胆子真够大的,竟然安套子把你抓起来了。查出来了是他干的了吗?”邹国定摇摇 头,说:“说是不好查。刘二麻子逼迫姑娘们卖淫,打她们,关她们,致使她们以 死相拼不得不跳楼逃走。这个基本事实现在有了证人和证据。本来我以为,这官司 好打了,真没想到哇!”龙君威问:“没想到什么?”“地方上的干部大都帮他说 话。”“奇了怪了。有这种事?!”“刘二麻子被逮捕了,但没几天就只花了五千 元钱取保候审了。他们给我提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那是个穷县,他们正想尽一切 办法摆脱贫困,发展起来。最差的是钱,这就要招商引资。有钱人到了一个地方, 总要玩吧。他们看山水,看古迹,这些东西看完了他们就喜欢上歌舞厅唱歌跳舞找 小姐聊天消遣。歌舞厅如今成了他们必可不少的一种投资环境。”邹国定看着老师 说。“什么什么?投资环境?没听说过没听说过。怎么能这样看问题呢?奇谈怪论。” 龙君威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是呀,我怎么也和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邹国定说, “我过去有位同学在那儿做副县长,他知道我为什么到他那儿去了,就来找我,他 非常同情陈英子、赵秀花,也骂刘二麻子不是人。可他对我讲了一件事情,对我震 动很大。”“什么事情?”“他说,三年前,县里要修一个水厂,那儿的吃水一直 是老大难问题。想尽办法托朋友引来了一位台商,这位台商对在那儿修水厂愿意投 资三千万。几次意向性谈判初步定下来了。可后来他又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这位同学说,他嫌那儿生活枯燥,没玩头。每天都是一些当官的 人陪他说话,看山看水,把他看烦了。”“他要小姐陪他?”“就是。我那位同学 是好不容易才把后面这些话说出来的。这件事对他们触动很大,还拿到县委常委会 上去讨论了。大家把这位台商大骂了一通后,又慢慢冷静下来分析问题,得出的结 论是,这些从外面来的有钱人他就是有这种生活习性,他就是要耍小姐,他离不开 小姐。一句话,他就是他妈的这种人!你能用共产党的行为准则和纪律去要求他做 到冰清玉洁吗?他是资本家,他就是从资本主义社会来的,他过惯了这种花天酒地, 吃喝嫖赌的生活。后来,就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东西,那些有坐台小姐的歌舞厅成 了一种投资环境。他们把这个叫做软环境。谁也不去查他们,据说,要去查,得公 安,工商,税务,城管四大家一起出动,还要上面批准,而上面一般是不会批准的。 现在,这类歌舞厅是越来越多了,一个小小的县城就有一百多家。”龙君威的眉头 拧成了个大疙瘩,他生气地说:“天方夜谭,天方夜谭。招商引资是要做,可怎么 能这样做呢?给他们优惠政策,‘你发财,我发展’,让他们有钱赚就行了,他们 还要怎样呢?你说吧,你说,接着说。”邹国定说:“我也在想这件事情,战后日 本的发展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大和民族是勤劳能吃苦的,他们抓了教育,四十 年代后期和五十年代,有许多日本姑娘到了东南亚一带做妓女,《望乡》就是演的 这件事情。她们不但解决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还拿了很多的钱回去,这些钱就成 了国家发展的一种基本投资。我想不通的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难道都要走这一 条路吗?”“你说的这些我真是没有想过。”龙君威直摇头。“我去见了这个县的 政法委书记,他的话同我那位副县长同学如出一辙。他提出,案子是不是调解,私 下了结。”邹国定看着老师。“怎么样调解?”“让刘二麻子把医药费拿出来,这 就是最理想的结果了。”“真的动不了他?”“难。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小燕是怎么想的?”“她当然不同意。”“你答应他们了吗?”“我也没有。” “对,我们不能让步。我们是律师,律师要捍卫法律的尊严。我们既然接了这个案 子,为她们提供法律援助,就应该得到一个最后的公正说法。陈英子姑娘才十八岁, 太悲惨了。她今后怎么办?还有另外的许多姑娘生活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她们应 该得到保护。法律就是法律,不能有半点走展。这种社会空气必须得到净化。我记 得新中国成立后做了几件大好事,把土匪肃清了,把所有的鸦片烟鬼变成了人,把 妓女全都改造了过来。难道倒退回去反而还是一种社会的进步?真是荒唐!荒唐!” 龙君威大发感慨。 胖港商单子雄终于等到杜心宇和阎红从李小燕身边走开了,他朝着一个人坐在 那儿的李小燕踱过去。李小燕当然早就感觉到了这位中年人在注意她,对她不怀好 意,这是那种好色的男人。可她不知道他是向羚请来的什么客人。 正同妈妈穆芙蓉说话的龙世桢扭头看着他。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位胖子,眼睛一 直就没有离开过小燕。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顾不了那么多。 单子雄做出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小姐,可以吗?” 李小燕看他一眼,点点头。单子雄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姐贵姓?”“我姓李。”“原来是李小姐。幸会幸会,鄙人姓单,单雄信 的单。”“原来是单先生。你好。”“李小姐,你很像香港的一位演员。像,真是 太像了。”“谁?”“李丽珍小姐。”“没听说过。”“李丽珍小姐是香港的青春 玉女,她的《蜜桃成熟时》很有名的啰。”“没看过。”“像,你真的很像她。” 李小燕把话岔开:“单先生不是本地人吧?”“李小姐好眼力,我是从香港来的, 想在这儿投资,做点儿小生意。”“单先生怕是做大生意的吧?”“哪里哪里,很 小的啦。”“单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呢?”“建筑业,投资房地产。”李小燕笑道 :“这就是大老板嘛。单先生有意在我们这儿投资?”“常佳是个好地方,机会很 多,很吸引人呢。”“单先生选中什么项目了吗?”“还没有。我刚来不久。”单 子雄觉得可以把话说下去了,“李小姐有什么好的项目给我介绍吗?我不会让你白 干的。”“我?你要我给你介绍项目?”李小燕笑起来,“单先生,你知道我是干 什么的吗?”“李小姐在哪儿发财呢?”“单先生,我刚从大学毕业,才踏入社会。”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李小姐在大学里深造过,有文化,有气质,显得很成熟的 哦。李小姐学的什么呢?”单子雄很感兴趣。“你猜。”“李小姐是学医的吧?” 李小燕摇摇头。“那就是学新闻的?”李小燕还是摇头。单子雄摊开双手说:“我 猜不出来了。”李小燕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学的法律,专门帮好人的忙,与 坏人作对。单先生,我选择的是一份好职业吧?”“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单子 雄直摇头,“哦,对对,好职业,好职业。律师在我们香港是很受人尊敬的啦,不 但有地位,也很有钱的呢。”“单先生同律师打过交道吗?”“还没有。李小姐, 你可不可以来帮我呢?我给你开你感到满意的年薪。”单子雄对许多年轻漂亮的女 孩子说这话时百试不爽。“单先生用得着律师?”李小燕脸带笑问。“当然啦,一 个好的律师,她可以使我的生意越做越红火的嘛。”乖乖的小鱼儿呀,咬钩吧,咬 钩吧。“你怎么知道我会是一个好律师呢?”李小燕保持住了脸上的笑。“我经过 的事情和接触的人多多啦,我一眼就看出李小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啦。”没有女人 不爱虚荣,你夸她聪明她就糊涂了。 李小燕看见龙世桢和杜心宇、阎红在一起,龙世桢一直在看着他们说话,知道 他不高兴,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说:“谢谢单先生对我的赏识。不过,我现在还没 有取得律师资格,等我拿到了律师证书再说好吗?对不起,单先生,我要去和我的 几个同学说会儿话。他们在等我呢。” 单子雄生气地看着她离开了。 李小燕来到龙世桢、杜心宇、阎红中间。 阎红问:“小燕,那个男人是谁?”李小燕说:“一位港商,姓单。”杜心宇 说:“他同你说些什么?我看他挺带劲的。”李小燕看龙世桢一眼,说:“他要我 去为他工作。”龙世桢急了:“你答应了吗?”“你说呢?”“这种满脸横肉的男 人,一眼就看出不是好东西。”“是吗?不要随便评论人。不说他了。”“他好像 对你很感兴趣?”“你在注意着我们谈话,是吗?”“可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走近一点就可以听见了。” 见两人说话不对劲了,阎红说:“好好儿的,争什么嘴呢?”杜心宇也打圆场 :“不说他了。不说他了。龙世桢也真是,小燕也就是同别人说了几句话,有什么 呢?”龙世桢只好说:“小燕,对不起。” 李小燕说:“用不着。”起身朝坐在钢琴边的邹曼子走去,心里嘀咕着,我是 你的什么人呢?我答应过你什么了吗? 龙世桢看着她走了,心是很不是滋味。 李小燕说:“呀,曼子,这钢琴真好。”曼子说:“是德国的。小燕姐,弹弹 吧。”李小燕坐下来,试了几个音,再弹了一组琶音,说:“这琴音色真好。好久 没弹了,手指不听使唤。”曼子说:“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一起弹。”“你考上 几级了?”“四级。最近停下来了,要准备毕业考试。”“考上重点高中有把握吗?” 曼子点点头,说:“有信心。”“有信心就好。人啦,最怕的就是没有信心。曼子, 你爸和你妈妈都是很有成就的人,你想过他们为什么都成功了吗?他们就是认准了 一件事情下决心去把它干好,什么困难也不怕。你有一个好爸爸,又有一个好妈妈 呀!”“小燕姐,我常常为爸爸妈妈感到骄傲,可有时候又有些茫然,他们老是忙 自己的事情,没多少时间管我。”邹曼子说的是心里话。“曼子,你长大了,应该 能够自己管自己了。”李小燕说。“这句话,我每天都对自己说。”“这不很好吗?” “好,当然好。小燕姐看见我妈妈了吗?”“刚才不还在这儿吗?”“我去找她。” 李小燕看着她离去,弹起琴来。这钢琴真的音色太美了。 龙世桢走过来,倚在琴边听,李小燕不看他。 龙世桢没话找话:“没想到你真会弹琴。”“好久没弹了,手生了。”“这是 什么曲子?”“巴赫的练习曲。” 庄娅走过来。 龙世桢叫了一声:“姐——” 庄娅说:“世桢,能把小燕让我一会吗?”龙世桢看出姐与李小燕有要紧的话 要说:“姐说什么呀?你们谈。”离开了。庄娅说:“小燕,弹得真不错。”李小 燕边弹边说话:“庄娅姐想和我说什么?”“燕子,主人请了你哥吗?”“我哥今 晚是师母的贵客。”“他一定会来的,是吗?”“他没有另外的约会。庄娅姐,我 想你们应该好好谈谈。”“我是专门为了他来的。” 李小燕停住弹琴,看着她走开。她想,今晚可别出什么事呀! 邹曼子跑到阳台上,看见爸爸与龙爷爷在一起,问:“爸,你看见妈妈了吗?” 邹国定说:“她不是在客厅里吗?”“没有,到处都找不到她。”“是不是出 门接谁去了?还有谁没有来?”“哦,我想起来了,小燕姐的哥哥李小华大博士还 没来。”“他一定是接他去了。邹国定说,“玩去吧,我和龙爷爷说点事情。” 曼子又走了。 龙君威说:“曼子又长高了。” 李小燕也走出来了,朝他们走过来。 龙君威看见李小燕来了,说:“来来来,小燕,一起谈谈。”邹国定问:“小 燕,你哥来了吗?”“还没有。”“他一定会来的是吗?”李小燕点头道:“是。” 邹国定话中有话道:“庄娅也来了。”龙君威听出来了,说:“邹国定,年轻人的 事情,我们管不了,由他们去吧。” 邹国定看着李小燕,她转过脸去了。李小燕有些发呆地想着,要是庄娅和哥见 了面,可别影响这儿的气氛呀?老师和向姨请了这么多的客人,哥来了,我得同他 打招呼。 邹曼子又走进客厅内,朝一个人坐着的杨树林走去,说:“杨叔叔,杨柳姐姐 怎么没来呢?”杨树林说:“曼子,你杨柳姐姐不在家。”“她又出门了吗?”杨 树林心里不痛快,只好点头。曼子又问:“她去哪儿了?”杨树林摇头说:“曼子, 你杨柳姐姐不好,你不要跟她学。”“杨叔叔,杨柳姐姐不是回来了吗,你不要着 急,她会学好的。”“谢谢你,曼子。” 傅老师向曼子招手。 曼子说:“杨叔叔,老师叫我。”“你去吧。” 杨树林看着她朝老师走过去了。杨柳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天真、活泼、 可爱的孩子。可如今…… 李小华写了一篇论文,交老师看,老师看了,打电话来,说有些想法要同他谈, 事不宜迟,他赶回了学校。老师先肯定了选题和论文的大方向,然后指出了他论文 中有几个数据错误,并有两点很好的建议,如果这样修改,论文的水平一下就大大 提高了。李小华很高兴,感谢了老师,终于往向羚的家里赶了,他坐在出租车里, 给远在美国的玛丽小姐打电话。时间对于他来说,变得宝贵起来了。 电话通了,李小华说:“哈罗,亲爱的,现在美国是早上,你起床了吗?” 玛丽说:“刚起来,正准备吃早饭。”“今天打算干点儿什么呢?”“亲爱的,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正在组织一个对中国的投资考察团,我在帮他联系一些公 司老板,估计这项工作在一个月内就可以完成。我说服爸爸在考察的城市里加进了 常佳,这样,我也就可以到常佳来看望你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玛丽,我也 很想你。常佳现在也有许多的机会的,你们来了一定会不虚此行。”“是吗?太好 了。李,你可以先为我们看一些有前景的项目,事情定下来,你再给政府方面联系 一下,办得到吗?”“我努力吧。”李小华高兴地说。“华,有人在叫我吃饭了, 我爱你,再见。”李小华说:“我也爱你。再见。”关上手机。他忽然看见站在路 边的向羚,对司机说:“停下停下。”车停了。他付钱后下了车。 李小华问:“向董事长,等谁呢?”向羚走过来,说:“等你。”李小华不相 信:“等我?”“所有的客人都到了,只有你姗姗来迟。”“对不起,我临时有点 儿事情,脱不开身。”“走吧。” 两人往别墅走。 李小华问:“我妹妹来了吗?”向羚说:“早到了,还带来了她的几位同学。” “阎小姐也来了?”“来了。怎么,喜欢上阎小姐了?”“才见一面,怎么可能呢? 我妹妹从小性子倔,她现在在跟你的先生邹国定作助手,请邹先生多关照她。” “邹国定对我说起过,小燕聪明,悟性高,心细,能吃苦,今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律 师。”向羚说。“我这个妹妹,我从小就很喜欢她,她真是很聪明的,学习成绩一 直是班上的前几名。”李小华十分喜欢妹妹。“你也不错呀!你的毕业论文不是得 了哈佛的经济学大奖吗?”“你怎么知道?”李小华吃惊地问。向羚笑道:“现在 是信息时代,哈佛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大学之一,哈佛的大事也就不是小事了,我很 容易就能知道的。怎么样,这些天,有了什么想法了吗?”“还没想好。”“还没 想好就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没有想好,就是说,我还有希望,是 吗?”李小华笑起来,说:“向董事长,你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啦!这一片豪华别 墅,三年前我离开常佳时还没有,好像是一片荒山坡吧。现在成了世外桃源了,真 美呀,简直是神话。”向羚也说:“常佳发展很快,我是一年半载回来一次,每次 回来都能看见一些新东西。一条路,一座桥,一片高楼,一块绿地, 一个广场。” “这也是我要回来的一个原因。家乡在飞快发展,到处充满着机遇。”“李先生, 这些房子漂亮吗?”李小华赞叹道:“漂亮极了。”“想住到这儿来吗?”“我不 明白向董事长的意思。”向羚站住,望着李小华,说:“如果你来帮我,我给你在 这儿买下一幢房子,再给你一辆车。”止住李小华要说什么,“假如你看中了另外 的什么地方,我就在那儿给你买。我给你一百万元的年薪,再加上公司10% 的股份, 你作我的副总经理,我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你是我们公司的二把手。”又止住李小 华要说什么,“假如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你说吧。”期待的心情溢于言 表。向羚来得这么直接,李小华真是没有想到:“向董事长,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 这么多好东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答应了?”“太突然了。”“那么, 今晚离开我家时,你再答复我好吗?”“向董,为什么这么看重我?”“李先生, 我看中你是个人才,我给你的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他们站住了,因为他们看见了邹国定和李小燕正在花架下说着什么。 李小华说:“那是邹先生。”向羚说:“那是你妹妹小燕。”看李小华一眼。 “这一对老师和学生,还在忙他们的工作哦。” 李小燕也看见了他们,叫着“哥”跑过来。“哥,怎么这时候才来呀?”李小 华说:“哥有点事情要办,来晚了。”看见邹国定走过来,说:“你好。邹先生, 你这房子好漂亮呀!”邹国定说:“你好,李先生。再漂亮,也比不过美国的房子 吧。”看向羚一眼。李小华是她惟一跑那么远出去迎接的客人。向羚说:“走吧, 大家等急了。” 在暗处的庄娅一眼就看见了走进来的李小华。他来了,他终于来了。三年了, 她又看见了他,他再不是过去的那个李小华了,如今,他是哈佛毕业的博士,春风 得意,他还是市长大人的公子。他西装革履,满身罩着光环。向阿姨亲自去接他, 表明了他的身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得意地微笑着,走得轻快而潇洒。许多女 孩子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他想过我也会来吗?他知道我已经来了吗?他见到我 会说什么呢? 现在,所有的人都聚齐了。向羚对李小燕露出微笑。 李小燕轻快地走到大厅当中,脆声说:“各位佳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光临。 今天是邹国定先生和向羚女士的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在这个美丽的夜晚,主人临 时拉我作这个主持人,我无法拒绝又感到荣幸。现在我有了权,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你们就都要服从我,谁也不能例外好不好?” 李小燕的这个开场白十分得体,众人叫起好来,响起了掌声。 龙世桢看着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燕今晚太美了。 李小燕漾开她春风般的微笑说:“各位朋友,请允许我先向大家介绍今晚的一 些来宾。第一位我要向大家介绍的是天赐律师事务所主任,国家一级律师龙君威先 生(龙君威向大家微笑点头,大家拍手),龙律师在近五十年的律师生涯中,几经 沉浮,经手过六百件案子,为许多沉冤昭雪。第二位——”她看着哥哥李小华笑笑, 李小华伸出手指摇摇,“NO,NO。” 向羚笑着说:“小燕不好意思说,我来替她说,“第二位应该介绍的是李小华 先生,他在美国哈佛大学读博士研究生,现在毕业了,回到我们常佳,献身祖国的 四个现代化事业。”(大家拍手,李小华对大家深鞠一躬,抬起身子来,他看见了 庄娅,庄娅把脸转开了。) 李小燕接着说:“第三位,我要介绍的是龙天浩先生和他的夫人穆芙蓉女士, 他们历经十年创办的金太阳公司资金雄厚,是我市的私营企业五十强之一。”(大 家拍手,龙天浩、穆芙蓉夫妇二人向众人招手致意)…… 章进走到站在角落里的杨树林身边,低声说:“杨先生,有你的电话。请跟我 来。”杨树林跟章进走,不解:“谁把电话打这儿来了?”拿起电话,说:“我是 杨树林。是房梓哦。你说什么?山茶花宾馆?好,好,我知道那个地方,你不要走 开,我马上赶来。” 杨树林走回大厅,来到邹国定身边,低声说:“房梓来电话,有人看见杨柳在 山茶花宾馆,我要去找她。”邹国定略迟疑一下,说:“你看,还没玩你就要走。 好吧,你去吧,找到她,要把她带回家管好了。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去。” 杨树林上了车。邹国定看着车开走了,再进屋里来。 李小燕看着邹国定走进客厅来,邹老师和向阿姨是今晚的主角,说:“现在, 我们请邹先生和向女士谈谈他们的恋爱经过好不好?” 龙君威带头拍手,掌声热烈地响起来。 邹国定看着向羚:“你说吧。”向羚说:“你说。” 邹国定只好走出来,说:“好吧,我说。各位来宾,各位尊敬的朋友,首先, 我和向羚对大家能光临寒舍表示感谢。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时光,我们的同龄 人都不会忘记,我们年轻时是怎样走过来的。风霜雨雪,历经坎坷。在我们刚要长 大成人的时候,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不说这段了,后来就下乡。我和向羚是一个学 校,不是一个班,我比她高两级,我们不在一个生产队。她上街赶场要从我那儿过。 我喂了一条狗,她每次过路狗都要咬她,她胆子小,我就只好为她赶狗。就这样, 我们说上了话。再后来,我们都参加了公社的宣传队,她跳舞我拉琴。她跳舞跳得 很好,能像吴琼花那样倒踢紫金冠。有一天,向羚给了我一瓶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去 搞来的鱼肝油,要我补补身子。就这样,我们就好上了。完了。” 几个年轻人嚷起来:“不行不行,太简单了。” 向羚笑着说:“我来补充几句吧。”大家的叫嚷声停下来。“坦白从宽。我喜 欢上邹国定是他爱看书,力气大,不乱来,肯帮助人。在农村时, 我好几次从他那 儿过,都看见他在看书。那时,这样求上进的青年不多呀,于是心里就慢慢地有了 他了。后来,有关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爱关心。有一次赶场,我听人说邹 国定与人打架被打伤了,躺在床上出不了工。我急了,匆匆地赶到他那儿去,我第 一次没有怕他养的那条狗,走进了他的家里,奇怪的是那狗居然没有咬我了。我去 为他找来了赤脚医生,赤脚医生为他治好了伤。邹国定说的是对的,我们真正好起 来是在宣传队里好起来的。他那时是队长,兼创作和导演,经常为我迟到,排练和 演出不认真骂得我掉眼泪,可事后我感到他是为我好。” 又响起了掌声,再也没人嚷了。 阎红悄声问:“那时的爱情就这样简单吗?”杜心宇说:“他们一起下了乡, 这是命运。命运的绳索把他们套在一起了。” 李小燕说:“邹先生和向女士二十年来相濡以沫,经过自己的艰苦努力,走到 了人生最辉煌的中年时期。他们一个成了受人尊敬的律师,替人成功地打了许多官 司,一个成了女企业家,从南方杀回家乡发展。刚才,邹曼子对我说,她要在今晚 向她的父母亲表达她的爱。现在,请邹曼子小姐为我们弹一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 曲》。” 掌声又响起来。 打扮得很漂亮的邹曼子坐到了钢琴前,看一眼父母慈爱的目光,老师温柔的目 光,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轻抒手臂,弹起了这首优美的曲子。 看着美丽的女儿,优美的旋律把邹国定和向羚带回到了下乡插队那段不平凡的 日子。那里有酸甜苦辣,有风风雨雨,有失落的理想,有不敢背叛的人生。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