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言欢 杨树林急匆匆走进天赐律师事务所,站在邹国定的办公室门口,一眼看见邹国 定在,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是不常到这儿来的,邹国 定比他混得好,成了名律师,而他呢,还是那样的一个小工人,甚至连那一点儿微 薄的工资也没有了,他是自惭形秽,走路都不敢抬头了。只有邹国定还拿他当朋友, 当哥们儿。邹国定每次回厂里来,都要把口袋里的钱掏给他,让他再把日子对付下 去。他要对邹国定倒苦水,邹国定总是耐心地听他讲完,然后拍拍他的肩说,别泄 气,会好起来的。 邹国定转过头来,看见了他,说:“哟,是杨树林呀,快进来,快进来。” 杨树林进来,一屁股坐下来直喘气儿。 李小燕去为他倒了一杯水:“杨叔叔,请喝水。” 杨树林把水一口气喝光,看着李小燕,说:“小燕,你毕业分到这儿来了怎么 没有对我说起过?”李小燕看看邹国定,说:“是吗?对不起,我忘了。杨叔叔, 那天晚上在建设化工厂,我们本来准备去你家里的,后来找不到你了。就走了。” 杨树林拍拍额头,想起来了:“哟,是是是,房梓新当了厂长,找了几个人连夜开 会为他出主意,我也去了。一高兴,就把你们的事儿给忘记了。看看,好快。你大 学都毕业了。”放下杯子,摇摇头说:“邹国定,我该怎么对你说哟!” 杨树林一进来,邹国定就知道他来是有大事儿找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树林,不要急,慢慢说,慢慢说。”杨树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邹国定:“国定, 我这左眼皮儿老跳。”李小燕笑着说:“杨叔叔是相信‘左跳岩,右跳财’吧。” 邹国定说:“不要相信算命先生那些话……”杨树林打断他:“国定,小燕,我的 柳柳又不见了!”邹国定说:“又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不见了 的?”杨树林直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急死我了。” 李小燕又去为他倒了一杯水来放在他面前。 邹国定说:“树林,那天晚上,你去山茶花宾馆找到她了吗?我想去你家里看 看的,一直抽不出来时间。”李小燕说:“杨叔叔,你慢慢说。” 杨树林苦着一张脸说:“柳柳二十三岁了。邹国定,杨柳没有考上大学,复习 了一年又考,还是没有考上,找不到工作,就几个人约起一起到深圳去做事,后来 我才知道她们是去做那种事哦!那是两年前。这两年,她也找了些钱,大概有个十 来万吧。她骗我,说是在一家公司里作公关小姐。半年前,我才知道她不是作公关。 我到那边去把她找回来了,我把她打了……我从来没有打过她啊!我,我……她答 应我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还有我没有想到的,原来她早就吸上了白粉了。这东西 害死人啦!我什么法子都对她使过了,不管用,最后,还是把她送到了戒毒所去, 出来好了一个月,又吸上了。她带回来的钱也花光了。两个月前,她从家里跑了。 我以为她又去了深圳,就到那边又去找她,别人告诉我,她没有去,还在常佳。我 回来,又到处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到哪儿去找啊?” 邹国定说:“你就找到我们这儿来了。”杨树林说:“国定,我们是老同学了, 在一口锅里舀过饭吃。你做了律师,为我们工人打官司,在厂里调查陆柄山的事情, 我看出你没变,还是个大好人。有人说,没有律师办不到的事情。你们作律师的人 缘广,关系多。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国定,你知道的,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呀,她 妈妈去世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她,这两年厂里没效益,我又为她找不到工作。我的 命苦呀!”邹国定想想,说:“你到派出所报案了吗?”杨树林说:“报了,他们 很负责任的,也找了一个月了。可连人毛也没捞见一根。她会到哪儿去了呢?急死 人了!”邹国定安慰他道:“树林,不要急,光急也没用。杨柳这么大一个人了, 她也有她的朋友,不会有事的。这样吧,我们也帮着你找,有消息了就告诉你。来, 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们。” 杨树林在李小燕拿过的纸上写下家里的电话。 杨树林说:“都有事,不耽误你们了。”邹国定送他出去,问:“厂里现在怎 么样,还好吧?”杨树林说:“房梓不知想了什么法,这个月开始给大家发生活费 了。”“发多少?”“每人两百。“两百也不错。房梓这小伙子,我看着他就是个 能人。”“你回吧,我走了。”邹国定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来,强塞进杨树林的 包里,说:“别推了,应个急。你慢走。” 邹国定看着杨树林到街对面上了公共汽车,才走回办公室来。 李小燕说:“给你买了一个盒饭,我拿回来时,你不知上哪儿去了,冷了。” 邹国定说:“出去买了包烟,遇上人谈了会儿话。谢谢你。” 邹国定揭开盒饭,欲吃。李小燕又拿过去:“别吃了,冷了。到旁边店子里去 吃碗面吧。”邹国定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好,去吃碗面。” 李小燕看着他走出去了。这个人啦,不知道爱惜身体。 奔流的江水中,一只麻袋在水里漂浮着。 一老人划着小船在江边打鱼,撒网。 麻袋向他漂去。老人看见了,是什么好东西呢?看看拢了,他用力把网扔去, 罩住了它…… 向羚叫柯霜打开一间办公室,带着李小华走进去。这间办公室宽敞,老板桌, 高背椅,一圈沙发,桌上有电话、传真、电脑。 向羚说:“李先生,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办公室,满意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 二十一世纪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李小华显然有些激动,他坐在高背椅上,拍拍扶手,又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 帘,从这儿可以看出去很远。不错,真是不错。 他起动电脑,玩了一会,“太好了!” 柯霜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了两杯酒。 向羚端起这两杯酒,说:“李先生。”李小华接过她递来的一个杯子。“为你 加入二十一世纪公司,并荣任公司副总经理,干杯。”李小华却端着这杯酒没与向 羚碰杯:“对不起,向董事长,我想问的是,你曾对我说过的话,不是与我开玩笑 的吧?”向羚愣了一下,装着记不起来说了什么话:“李先生,我们一起谈过好几 次了,你能提醒我一下么?”李小华说:“除了这个副总经理,你说过要给我买一 幢房子,一辆车,开年薪一百万,让我拥有公司10% 的股分。在这个公司里,我是 除你而外具有最大权力的负责人。当然,你也不会白白付出的,在这个公司里,我 既是为公司干,为你干,也是为我自己干。我相信,通过我们最好的合作,一定能 把二十一世纪公司办成全常佳最具有竞争力的私营公司之一。公司的净资产将以几 何级数的方式增长。口头上说过的事情,我们是否可以让它在文字上固定下来呢? 这样,我们今后都好说话。”向羚做出终于想起来了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李 先生,佩服,佩服,你不是一般的知识分子,你毕竟是从美国淘金回来的。你既是 哈佛的高材生,又是一个精明的商人。那么,你所说的这个文字的东西,你把它拟 好了吗?”李小华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说:“向董事长,我草拟的这个东西,除 了你曾答应的那些我应得到的待遇,我也明确了我的责任,也就是我应该为公司做 些什么。协议的责权利,都是双方共有的。你看看吧。”向羚拿过这张纸,边看边 说:“房子和车子你只拥有使用权,所有权还是在公司,李先生,这一条你分得很 清楚,我同意。公司的股分我当然应该告诉你,一共有五千万,10% ,也就是你将 拥有五百万的资产,以后,你就按这个标准分红。你的责任这一条,你愿意负责公 司大项目的策划,运作,这样好。资金管理,这个,是不是改为,协助我呢?你先 把公司内部管理管起来,完善各种规章制度,使公司形成良好的运行机制,增强活 力,市场竞争力。另外,我还要给你加一条,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你有批一万块 钱以下的报销权限。”李小华高兴地说:“好吧,我同意。”拿过这张纸来,修改 了。向羚再看了,说:“好,可以了。”拿起内部电话,说:“你来一下。” 不一会,柯霜进来了。 向羚对柯霜说:“这个东西,你去重新打印三份。”柯霜说:“好的。”拿了 这张纸出去了。向羚眉眼里都是笑,说:“李先生,我听说,常大要成立一个经济 研究所,请你去作副所长,你拒绝了。”“向董连这也知道?”“实话对你说吧, 李先生,你被我监视起来了。” 两人一起笑起来。向羚给李小华介绍了公司的一些基本情况。 柯霜飞快地打好了合同书,印出了三份,拿回向董办公室。 向羚说:“李先生,请吧。” 李小华在三份合同书上签字,向羚也签了字。 向羚拿起一份,说:“这是你的。”李小华收起一份。 向羚又端起了酒杯来:“李先生,可以了吗?”“当然。” 两人碰杯,干了这杯酒。 向羚、李小华、柯霜来到公司大办公室,这儿有公司的几十个职员。 办公室安静下来了,向羚说:“各位,我荣幸地向大家宣布一项公司人事安排 的重大决定,这位李小华先生,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和董事了。 他将参与公司的重大决策和运作,今后的一切内部事务,由他管理。李先生是从美 国回来的哈佛大学的高材生。”领头拍起手来。 大家也拍起手来。在员工们的眼里,李小华显得风流倜傥。 向羚说:“李先生,给大家说几句吧。” 李小华笑望着大家说:“好吧,我说几句。各位同仁,小姐们,先生们,十分 荣幸能成为二十一世纪公司的一员,我们的公司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字,二十一世纪。 国际上有许多经济学专家有一种看法,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是属于东方人的,属于中 国人的,也就是属于我们的。谢谢合作。” 言简意赅。大家拍手。 随后,向羚领李小华参观了公司所属一些部门。公关部,人事部,策划部,房 地产部等等。两人再回到向羚的办公室里。 “李副总,从今天开始,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是 不是再休息几天?”向羚说。“我就从今天开始上班。”“现在?”“现在。”向 羚露出欣赏的目光,说:“好的。李副总,你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助我把柳条 坝拿下来。知道那个地方吗?”“听说过。”“它在常佳的北部,是一片待开发的 小区。很有前景,想着它的人很多。这很难,可我们一定要办到。”“我明白了。 这是个好想法。我想知道的是,向董为这事作过什么准备了?比如,运作构想,实 施方案,资金准备,这些东西有吗?”向羚笑,指着头说:“有,都在我的脑子里。” “没有把它写下来?”“这样的东西,以后靠你来写。”“一定要形成文字的东西, 特别是大的项目,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要反复比较它的可操作性,分析做和不做 的利弊。”“目前,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龙天浩,他的公司的名字叫做金太阳, 也是很有实力的。知道他吗?”“知道,他也来找过我。”“是吗?为什么没有去 他那儿呢?”“可以不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吗?”“当然。”“向董,我想召开公司 各部门负责人的会议,了解我职权范围内的一些情况,也同大家说一些事情。” “现在吗?”“现在。”“好吧,你叫柯小姐去通知。李副总,我欣赏你的这种工 作作风。”“谢谢。” 邹国定和李小燕走进检察院。龙世桢刚好从里面出来,一眼看见了他们。 龙世桢迎上来说:“哟,二位大律师,是你们来了,有什么事吗?”李小燕说 :“世桢,我们想来问问向羚的那件股票案,都半年多了,什么时候可以送到法院 去。”龙世桢说:“是这事呀,我听说过这件案子,调查还没有结束。完了,他们 会通知你们的。到我那儿去坐坐好吗?”李小燕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拖了这么 久?”龙世桢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邹国定就说:“这样吧,小燕,既 来了,你就到老同学那儿去坐坐,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我就先走一步了。再 见。”龙世桢说:“邹律师,一起坐坐吧。”邹国定说:“不了,你们谈。”转身 走了。 李小燕送他离开。 邹国定说:“你回吧,老同学,同他说说话。”李小燕说:“那你走好。有事 打电话。” 李小燕随龙世桢走进大楼,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请坐吧。” 李小燕打量这间房子,坐下。龙世桢为她泡茶。 “我这儿怎么样?”“还行。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做律师而愿意呆在这儿 了。”“我倒想听听你明白什么了。”“这儿平静,安全,不担风险,是吗?” “你看不起我?”“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一个检察 官就是那么好当的吗?”“当然,做好一个检察官也是不容易的。可你,也并不是 想做一个好检察官。你是把这儿当做避风港。”“好了好了,燕子,我们一说话就 吵嘴。不讨论了好吗?如果不是为了案子,你不会到我这儿来的,是吗?”李小燕 笑道:“到你这儿来,都是有了麻烦事,谁愿意来呀!”“小燕,你说话老是这样 损。”龙世桢心里又不痛快了。“本来嘛。”“我听说你哥要到向阿姨那儿去,去 了吗?”“听谁说的?消息这么灵通?”“我妈。”“你妈?你妈怎么会知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妈妈和向阿姨过去是老同学吧。他去了吗?”“去了,我 出来前,接到哥哥一个电话,刚去。”“向阿姨给你哥什么条件?”“不知道。哥 没说。”“向阿姨真能抓人,这个女人够厉害的。我爸也想你哥去帮他,你哥拒绝 了。”“是吗?你分在经济科,事儿多吗?”“这是现在案子最多的一个科了,合 同,破产,三角债,麻烦死了。每个人手里都有好几个案子同时在搞。”“你接案 子了吗?”“还没有,跟你一样,作助手。”“刚才,你要去哪儿?”“为一件案 子开庭,我准备到阎红那儿去问问情况。”“我也有好些天没有看见阎红了,我们 一起去吧。”“快吃饭了。”“把阎红拉上,一块吃。”“你呀,在这儿就不能多 坐一会吗?”见小燕已站起身来,只好说:“好吧好吧。一说到阎红,你就兴奋了。” 两人来到法院门口,看见阎红和杜心宇一起走出来。 阎红跑过来,同李小燕高兴地抱在一起。阎红说:“燕子,好想你好想你。你 瘦多了。”李小燕说:“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熬夜熬的吧,眼睛都红了。”杜 心宇也走过来了,说:“小燕,你好。”轻轻地擂了龙世桢的胸部一下,看看小燕, 对他眨了眨眼睛。李小燕看见了,说:“杜心宇,你是天天泡在阎红这儿吧?”杜 心宇说:“说什么呢?活天冤枉,阎红,这个星期,我可是第一次上你这儿来呀!” 李小燕说:“今天才星期二,这个星期你再也不来了吗?”杜心宇说:“小燕,你 这张嘴呀,还是这么厉害。你同龙世桢不是也在一起吗?”李小燕说:“我同他呀, 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到他那儿问案子,想起该吃午饭了,就来找阎红一起吃饭。” 龙世桢就说:“走吧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阎红说:“我们也正好要去吃饭。 看来,今天龙世桢要请客了,我和杜心宇运气好,赶上船了。我要吃海鲜。”龙世 桢说:“没事,不就是吃个饭吗?咱们这是毕业后第一次聚会嘛。阎红,你要去哪 儿,开口。”阎红说:“哪儿好呀?”李小燕说:“我也不知道。”杜心宇说: “你们跟我走吧,我为你们找个好地头。”龙世桢说:“还是杜心宇有办法,哪儿 的地盘都是公安局的。”杜心宇说:“去你的。”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