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尸案 邹国定回到办公室里。他看卷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杨树林对他说的那些话老在耳边响着:“国定,我们是老同学了,在一口锅里 舀过饭吃,你为我们工人打官司,在厂里调查陆柄山的事情,我看出你没变,还是 个大好人。有人说,没有律师办不到的事情。你们作律师的人缘广,关系多。我也 是病急乱投医了。国定,你知道的,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呀,她妈妈去世得早,我一 个人拉扯她,这两年厂里没效益,我又为她找不到工作。我的命苦呀!” 这个杨柳,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杨柳卖淫,吸毒,这两件最悲惨的事情都让 这女孩子摊上了。也让杨树林摊上了。这是灾难啦!她是怎么走上了这一条路的? 仅仅是她个人的原因吗?如果她能考上大学,如果她父亲厂里的条件好一些,如果 她母亲还活着,如果她能有一个正常的工作,也许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她会 和同年龄的女孩子们一样,工作,恋爱,结婚,生儿育女……她失踪了,她又到哪 儿去了呢? 邹国定接到了向羚打来的要他一起去吃饭的电话。听这口气,向羚一定是有好 消息要告诉他。他草草收拾了一下又出了门。 公、检、法、律四个人坐在一家海鲜大酒楼里了。 服务员小姐拿了菜谱过来,请他们点菜。 龙世桢接过菜谱,说:“二位小姐,谁来?”李小燕说:“先一人点一个吧, 我要吃大虾。”阎红跟着说:“螃蟹。”杜心宇说:“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乌江鱼。”龙世桢叫起来了:“我的妈呀,你们干脆拿把刀来把我杀了算了。有这 样宰人的吗?”阎红笑起来了,说:“谁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是大老板呀!这不是九 牛一毛吗?老朋友了,吃你是看得起你。”龙世桢赶紧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小姐,有蛇吗?”服务员点头说:“有,眼镜蛇,金环蛇都有。”龙世桢说:“是 杀活的吗?在这儿杀。”他一定吃过。服务员说:“可以。请稍候。”离去了。阎 红说:“没见过。”杜心宇说:“今天你就好好见识见识吧。”李小燕说:“幸亏 咱们都不是保护动物协会的会员。” 有另外的小姐来泡茶。泡好离去。 杜心宇说:“各位,今天是我们毕业后第一次单独聚在一起,先每人说一件在 单位里最感兴趣的事情。”李小燕说:“杜心宇还是学生会主席哦,又给我们布置 任务了。”阎红说:“人家本来就是当官的料嘛。”李小燕说:“杜心宇,去公安 局又被局长大人喜欢上了?”杜心宇说:“不要听阎红的,喜欢上了,局长大人要 我去刑警大队吃苦吗?”龙世桢说:“那是先让你去锻炼,以后对你有大用呢。孟 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李小燕说:“龙世桢说 得对,干大事的得先吃苦。杜心宇,你就先说说,那刑警大队怎么样?好玩吗?” 杜心宇身上的BP机突然响起来了,他只好拿出来看,说:“对不起,我要去回个电 话。”龙世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用这个吧。”杜心宇接过手机回电话: “喂,我是杜心宇。什么?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关上手机,递给龙世 桢,说:“瞧,这就是刑警大队,连一顿饭也吃不安生。我得马上走。世桢,这顿 饭你可要单独给我补上。”龙世桢说:“出什么事了?”杜心宇说:“出现场。” 龙世桢看着他:“不说?”杜心宇说:“我也不清楚。” 阎红送他出去。 阎红问:“到底啥事?”杜心宇低声说:“嘉陵江边发现了一具碎尸,我得赶 去现场。别送了,你回吧。”“能回来吗?”“争取吧。” 龙世桢说:“瞧,他们那亲热样。” 李小燕把脸转向一边。龙世桢借他们说自己呢。 龙世桢说:“最近,出了几件碎尸案,公安局一件也没能破。都是年轻的女尸。” 李小燕说:“是吗?太残酷了。线索呢?难道连线索也没有吗?”龙世桢说:“这 我就不清楚了,都还没有转过来。”李小燕说:“这些女孩子的亲属呢?难道他们 没有报案吗?他们是些什么人呢?”龙世桢说:“有过两个失踪者的亲属来认尸, 是两个农民。结果一个也没有认出来。”李小燕说:“会不会也是陈英子小姐那种 事情呢?”龙世桢说:“难说。” 李小燕想说刚才杨树林到天赐律师事务所来委托邹国定找他的女儿杨柳那件事 情,想想,又没说。不会这样巧的。 阎红走回来坐下,说:“说什么呢?”龙世桢说:“阎红,你跟了杜心宇,今 后有得苦吃了。”阎红说:“谁说过要跟他了?小燕说过要跟你了吗?”李小燕说 :“阎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阎红说:“本来嘛。” 一位厨师拿了一条眼镜蛇来,说:“先生,三斤七两。”龙世桢说:“杀吧。” 三人观厨师杀蛇。 厨师把蛇血放进一个碗,剖开蛇肚,取出绿色的蛇胆。服务员拿来几个杯子, 把蛇胆兑酒,倒进几个杯子里。厨师拿着蛇走了。 龙世桢说:“这蛇胆好,大补,都喝一点吧。”阎红说:“苦吧,我不敢喝。” 李小燕说:“我也没有喝过。”端起一只杯子,小抿了一点,露出一副苦相。阎红 笑起来,说:“燕子比我胆大。”阎红把两只杯子的酒都倒进龙世桢的杯子里: “我不敢喝,你全喝了吧。” 菜上上来了。龙世桢为李小燕拈了一只虾:“小燕,你要的虾。” 杜心宇急急赶到嘉陵江边时,那儿已停了几辆警车,一些警察围着一只露出口 子的麻袋,麻袋里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有警察正在拍照。 一警察向范学东队长汇报:“范队,是一个打鱼的老人发现的,估计是从上游 流下来的。我们已做了笔录。” 范学东蹲下看一阵,站起来,说:“拉走吧,让法医看看。”对杜心宇说: “小杜,你一起去,有了报告立刻给我送来。”“是。”杜心宇转过身做了一个鬼 脸。完了,回不去了。 警察们把麻袋抬到车上,车开走了。 邹国定走进大富豪酒店的一个雅间。向羚已坐在雅间里。 向羚望着走进来的邹国定笑着说:“大律师,没有打搅你吧?”邹国定说: “没有。饿了,正想找地方吃饭,你的电话就来了。”坐下来。 向羚对服务员小姐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可以上菜了。 向羚问:“去哪儿了?”邹国定说:“检察院,想去问问你那件股票案子什么 时候可以送到法院去?”“有消息吗?”“还是没有。”“还在检察院?”邹国定 点头。“不甘心。有时候又不想拖下去了,我没时间陪他们玩。”“你是有事情要 对我说吧?”“没事情说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吃中饭吗?”“我不是这个意思,从你 给我打电话的口气,看你现在的神情,你一定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邹国定说。 向羚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说:“你猜。”“是柳条坝这个项目拿下来了吗?”“不 是不是,柳条坝要拿下来,没有这样简单。我手里的这点儿钱,刚够买地皮,以后 更多的用于开发的钱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不过,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邹国 定说:“那我就猜不着了。”向羚笑望着邹国定,说:“李小燕的哥哥,那个从哈 佛回来的博士研究生,李市长的公子李小华,他到我的公司里来了。”“是吗?” 邹国定有些吃惊,“你对我说过,你需要这个人,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他真的到你 那儿去了。你是怎样把他说动了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向羚得意地说, “其实更重要的是,要说动一个人干什么,你只要对他开出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就够 了。人与人的交往和合作,实际上就是一种利益关系,你需要他,他也同样的需要 你。不是吗?” 服务员小姐陆续上菜。另有人为他们斟酒。 向羚又继续说:“做这种事情,我做十次有九次都是成功了的。刘少奇说,不 要怕吃小亏。吃小亏才能占大便宜。”“刘少奇说过这样的话吗?”“‘文革’中, 这是他的主要罪状之一。”邹国定笑道:“吃小亏占大便宜,成了金科玉律了。” 向羚说:“就是。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小投入,大赚。只有一次碰了钉子。” “你是说你不买我的账?”“不是不买你的账,人各有志嘛。”“说什么你总跟我 格格不入。”“这话就说绝对了。我们是夫妻,有感情基础,都想多干点儿事,不 完全是为自己,也为国家和民族,这是我们最大的共同点。”“国定,这话我喜欢 听。公平。毕竟是我的老公呀!”邹国定拈一块肉在嘴里,做出一副苦相,说: “这肉,麻。” 向羚听出老公在挖苦她,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邹国定说:“好了,我投降。”“你还想吃什么,点吧。”“你知道的,我什 么都能吃,管饱就行。”“国定,你不同我一起干,我知道说不服你。但我有些事 情要你帮忙。”“什么事情?”“瞧,紧张了。”“我有什么紧张的?”“你不是 一家银行的法律顾问吗?能不能想法给我贷点款子出来?”邹国定像不认识地看着 老婆,说:“贷款?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办不到。”“你看,我刚开口你就把门封 死了。我知道现在贷款不容易,否则我不会想到你。我不找你帮忙还能去找谁呢? 你是我老公呀!”“现在银行的贷款80% 收不回去,以前上了计划的贷款都拿不出 来,你叫我怎么去开这个口?”邹国定为难地说。这是实情。“贷款是不是全都要 抵押?”向羚问。“也不一定。”“说说看。”“有信誉的担保。”“还有呢?” “有前景十分看好的项目。”向羚就说:“好,好,得有好项目。不说这事了。” 两人吃了一会儿菜,邹国定说:“我去过曼子的学校,她升高中会考考得不错, 估计能上550 分,这是升重点高中的分数线。”“是吗?太好了。”曼子考得好, 向羚当然高兴:“除了公司,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她这件事情。曼子真是替我们争了 气了。今天好事成双了。来,干一杯。”邹国定与她碰杯。 向羚知道不能光谈自己的事,就说:“龙老师有消息吗?”“还没有。”“他 是那种病吗?”“但愿不是。” 龙君威和另一个老头子各自躺在病床上。钟毓秀和庄娅不在。 老头子看着龙君威,终于开口说话了。“老哥,你是干律师的?”龙君威说: “干了一辈子律师了。”“你这个律师,不是一般的律师吧?”“律师嘛,都是一 样的。只不过,我这样一大把岁数,经过的事情不少,办的案子多一些。”“我能 看出来,你是大律师。老哥满七十了吗?”“刚满七十。”“你比我大两岁,我六 十八了。”“那我就叫你大兄弟了。贵姓?”“免贵,贱姓龚,做了一辈子厨师。” “龚老弟是几级厨师?”“特级。”“特级厨师是最高的等级了,失敬失敬。龚老 弟的病查出来了吗?”“早查出来了,肺上的,是那个东西。医生说,我最多只能 活三个月了。”龙君威一时无语。过一阵才说:“我大概也是那个东西,还要做些 检查,也在肺上。既来之则安之,不去想那样多了。想也没用,你说是吗?”“是 这个理。”“龚老弟心里有事?” 龚老人的眼里慢慢流出了泪来。 “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按说,我是没什么事了。我这一辈子,与 世无争,与人无争,老伴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一个儿子在部队里,是团长,我同 女儿一家住在一起,外孙刚考上了大学,他们都对我好。我进来时,在一家大酒楼 做,当厨师长,工资每个月有八千元。我存的钱有二十多万了。不说了,没事,我 没事。”“一个人到世上来走一遭,图个什么呢?做你想做的事情,活得清清白白, 走时,没有牵挂。我就是这样想的。有人一辈子活得轰轰烈烈,有人活得平平淡淡, 不管是哪种活法,要紧的是活得舒心,不做整人害人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我常 常想,我还有些什么事情没有做哦?有时觉得要做的事情还多,有时又觉得该做的 都做完了,我也对得起这一生了。我心里最搁不下的是老伴,她跟了我几十年,就 为我胆惊受怕了几十年,我是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要说我对不起人,我最对不起 的就是她了。”“老哥,你有几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办了一家 公司,做得还可以,只是,麻烦事儿挺多的,我真怕他什么时候犯了法了。难说呀! 我女儿是搞工程设计的,这些年,遇上国家大建设,大发展,她完成过好多项目设 计呢。跟我一起来的小娅是我的外孙女,作记者,写的文章很多人都喜欢看。我还 有一个孙子,刚从政法大学毕业,分到检察院工作。”龚老人羡慕地说:“老哥, 你这一家子都不简单呢。” 钟毓秀同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起洗衣服。 女人说:“大妈,你们是从常佳来的吧?”钟毓秀说:“是。”女人问:“来 了多久了?”钟毓秀说:“一个星期。”女人说:“龙伯也是那个病?”钟毓秀说 :“还没有最后确诊。”女人说:“我爸下了最后的判决书了,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钟毓秀说:“怎么会得了这个病啊!”女人说:“龙伯是律师?”钟毓秀说:“你 听说了?”女人说:“还听说他是一级大律师呢,这不是最好的律师吗?”钟毓秀 看女人一眼,说:“老头子这一辈子别的什么也没有干过,就干律师,这一大把年 纪,还不愿退下来,他现在又在写关于律师的书。”女人说:“我爸有一件事情, 正想找律师。”钟毓秀说:“别别,别找他。他不能再干了。北京的律师成千上万, 比他好的多着呢。大妹子,你慢慢洗,我走了。” 女人看着钟毓秀离开了。 龙天浩和单子雄在桑拿浴室里。两人经过多次接触,增进了了解,是应该摊牌 的时候了。两人的头上都冒着大汗,心里更热。 龙天浩先开口问:“你知道向羚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吗?”单子雄说:“一个亿 吧。”“能拿得出的流动资金呢?”“可能还不只这个数。”龙天浩不相信:“你 真的这么肯定?”单子雄说:“我同她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一起最后做的那 笔生意,她就分走了1700万。如果不回常佳来,她在海南岛是准备投资入股一个高 尔夫球场的,你说她有没有这个数?”“她真的看上了柳条坝?”龙天浩又问。 “没错。”“你为什么要同她分手呢?”“这个女人,我斗不过她。不不,我是说, 既然我们一起合作,总要公平合理吧。她太厉害了,好处都是她的,出了什么事情, 就要我一个人来担着。龙老板,做生意,大家都要有好处,你说是不是?”“是是 是。要是我同单先生合起来做呢?”“龙先生,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你,加上我, 准能把这个女人打败了。”“二一添着五,一半一半,好吗?”“好,一言为定。” 龙天浩伸出手,单子雄也伸出手,两只手握住。一起笑起来。 杜心宇还没有回来,三人都觉得有点儿扫兴。 龙世桢说:“杜心宇不会来了。”阎红说:“他没口福。”李小燕看着阎红说 :“他经常都是说走就走了吗?”阎红说:“前天晚上,他约我看一场电影,我们 刚走进去坐下,他就被人叫走了,真扫兴。”龙世桢说:“刑警大队二十四小时都 是工作时间。我呼他。”阎红说:“别呼,呼也没用,能来,他会来的。” 李小燕看着阎红笑。他们真是好得不一般了。她悄声在阎红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阎红脸一下红了,低声说,要死。 龙世桢看着她们,他最搞不懂的就是女人。她们的思维常常是跳跃的,忽东忽 西,真真假假,正事反说,特别是她们这种聪明的女人。 回到刑警大队没多久,法医把一份鉴定报告交给杜心宇,说:“是位姑娘,大 约二十二三岁,吸毒,是被人杀死的,尸体用斧子肢解。没有头,无法估计相貌。 两天内漂流下来,作案地点大概在上游花门一带。”杜心宇说:“谢谢你。” 杜心宇拿了报告走出来,路过一间办公室,进去打电话:“龙世桢吗?替我向 两位小姐道歉,我来不了啦,我要去送一份鉴定报告,队长在等我。没法,我又只 有啃面包了。请把电话给阎红。阎红吗,事情稍松一点我给你打电话。好吧,就这 样。替我问小燕好。好,好,我同她说几句。小燕你好?真对不起,毕业后我们是 第一次见面,陈英子那件事情我替你问过,公安局的侦察快结束了,估计一个星期 后就可以把案子送到检察院。是的,是刑事部分。刘二麻子暂时还没有线索,你放 心,已批捕了,会抓住他的。就这样吧。” 李小华打车来到了柳条坝,到处转一阵,想着:“这真是个好地方。向董刚回 来不久就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项目。我得把玛丽拉进来,一起做。”拿出手机,想 想,“现在美国是后半夜。还是定下来了再给她打。” 一位乡镇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先生,看上这儿了?”李小华说:“你是?” 路乡长说:“我是柳条坝的乡长,姓路。”李小华说:“原来是路乡长,失敬,失 敬。我姓李。”路乡长伸出大手来,两人紧紧地握了一阵。路乡长说:“李先生, 到我的办公室去坐坐吧。”李小华说:“好,好。” 两人来到乡政府办公室。有人来为他们泡了茶。 路乡长说:“李先生,这一大片,有人已经出到一个亿了。”李小华说:“不 会吧?”路乡长说:“你不信?兴许还不了这个价呢。”李小华说:“我打听了, 也比较了周围的地价,最多只值五千万。”路乡长说:“五千万?你开玩笑吧,李 先生不是真心要做。” 一位姑娘站在门口,说:“爸,今天晚上吃什么呢?”路乡长说:“你妈呢?” 姑娘说:“她打麻将去了。”路乡长说:“除了麻将,她连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了。” 姑娘不做声。路乡长说:“我有客人,你自己随便吃点什么吧。”姑娘说:“那我 上同学家里玩去了。”路乡长说:“你去吧,早点回来。”姑娘走了。 李小华看着姑娘离去,说:“你女儿还在读书吧?”路乡长说:“高中毕业了, 不知能不能考上大学。”李小华说:“要读大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路乡 长不解地看着李小华。李小华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点笑,说:“路乡长,你想不想 让她到美国去读书?”路乡长说:“什么?美国?到美国去读书?”李小华说: “这是许多人做梦都想的事情,我能替你为她办成这件事,你相信吗?我刚从美国 读书回来,那边的情况很了解,有不少的熟人。”路乡长说:“这个我信。可要不 少的钱呀!”李小华说:“钱不是问题。我也会替你安排好的。” 路乡长站起来,在屋里走动。显然,他动心了。只是还有什么事情感到有些为 难。他说:“要是有人知道了会怎么说呢?” 李小华说:“好办,你只说她到南方去了。时间久了,又可以说是她自己从那 边到美国去的嘛。”路乡长高兴地说:“李先生,还没吃饭吧,我作东,我们去喝 几杯。”李小华说:“不要再叫人了。”路乡长说:“就咱们俩。” 路乡长就带了李小华去就近的一家馆子吃饭,叫了许多菜。 李小华的眉头皱了皱,说:“别搞这么多,吃不了的。”路乡长说:“不多不 多,都是这儿的特色菜。来,先干一杯。” 两人碰杯,喝了这杯酒。 路乡长说:“李先生刚才在办公室里对我说的话可是真的?”李小华说:“你 不相信?”路乡长说:“不不不,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想她 能有出息,可她就是不争气,不好好念书。要是她真能去美国念书,就去了我的这 块心病了。美国我没有去过,谁不知道那儿好呀!”李小华说:“只要路乡长愿意 我为你帮这个忙,我立刻就为你做这件事情。”路乡长说:“那就一言为定。”李 小华说:“说定了?”路乡长说:“说定了。” 李小华又举起酒杯来,两人又干了一杯。 路乡长说:“我要卖地皮的事,不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李小华不解,问 道:“我?我帮你什么忙?”路乡长说:“真神面前不烧假香,李先生,我实话对 你说吧,我们想搞开发区是乡里决定了的,但要作为重点开发对象,城市建设指挥 部还没有最后批下来,卡住了,假如你能去那儿疏通了,把这件事干下来,我把它 给你,咱大面儿下就都能说得过去了。你看,你有这个法吗?”李小华笑起来,说 :“就这事吗?简单。” 路乡长不解地看着他。这小伙子真那么神通广大吗? 李小华端起酒杯,说:“来,喝酒,合作愉快。” 李小燕、龙世桢、阎红从海鲜大酒楼里吃完饭走出来。 阎红说:“小燕,有空了我去天赐律师事务所看你。龙世桢,谢谢了。我有事 先走一步了。再见。”他们看着她走了。李小燕忽然说:“龙世桢,我也要走了。” 龙世桢说:“你也有事情?”李小燕点头。龙世桢问:“回家呢,还是去律师事务 所?”李小燕说:“回事务所。”龙世桢说:“你心里有事情?”李小燕说:“还 不是案子。”龙世桢问:“陈英子那件案子吗?”李小燕说:“还有另外的。”龙 世桢说:“好吧,我给你打电话。” 龙世桢看着李小燕走远了。 李小燕走了一阵,转回头来,站住,看不见龙世桢了,走进一个亭子打电话。 李小燕说:“邹老师吗?我是李小燕。杨叔叔不是在找杨柳吗?嘉陵江边发现 了一具女尸。我想……” 邹国定同向羚还在一起吃饭。向羚今天的谈兴很高,她高兴,能不高兴吗?她 与李小华签下的这个合同就等于做下了一个大项目。人才难得呀! 邹国定接到了李小燕打来的电话:“是吗?刚发现的?好,好,我马上回所里 去,那个老杨留下的电话号码放在桌上的,我得回去拿。我们在所里见面吧。” 向羚看着邹国定,问:“老杨?哪个老杨?”“杨树林。”“杨树林出什么事 了吗?”“他女儿杨柳又失踪了。有了点线索。”“你要走?”“很急。”“是李 小燕打来的?”“是她。”“你去吧。真没劲。” 看着邹国定走出去。向羚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章进进来了。 向羚问他:“李副总呢?”章进说:“他去柳条坝了。”向羚点点头,说: “我们走吧。”两人走出来。章进问:“回公司吗?”向羚说:“不,我要回一趟 家,看看两个老人家。”章进说:“姓单的家伙,我估计到龙天浩那儿去了。”向 羚说:“有可能。哼,合起来同我斗,没门。我不会怕他们的。” 向羚亲自开车,说:“你为单胖子介绍的那位姑娘,还跟着他吗?”章进说: “好像离开他了。”“能找到她吗?”“不会找不到吧。”“去找到她,从她口里 掏点东西出来。”“好的。她叫杨柳,父亲是建设化工厂的……” 向羚把脚踩在刹车上,车在大街上停下来,她吃惊地说:“杨柳?!是杨柳?! 怎么竟会是她?!”章进呆呆地看着她,说:“向董认识她?” 向羚把车开走,苦笑道:“她父亲杨树林是我的老同学,你看我做了什么事呀! 真是的,怎么竟会是杨柳!”章进说:“他不知道的。” 向羚摇摇头。车差点闯了红灯。 章进下车,走过来,说:“我来开吧。” 向羚下车,坐到后面去。车又起动了。 向羚觉得心绪很坏,杨树林帮过我的,杨树林帮过我的呀…… 龙世桢看着李小燕走远,再四处看看,拿出手机,欲打电话,没电了,走进一 个电话亭,拨打电话。他出来,再四处看,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往郊外开去。 他脱去制服,放进一个包里。这件不该出的事儿得作紧急处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