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毒枭 邹国定和李小燕前后脚赶回了律师事务所。李小燕先简单地说了自己听到的那 个关于碎尸案的消息。 邹国定说:“你说什么?这具碎尸是中午发现的吗?你慢慢说,仔细说。”李 小燕说:“你从检察院走后,我和龙世桢到法院去找阎红,遇上杜心宇也在,就约 好一起去吃饭,由龙世桢做东。杜心宇出主意,要一人说一件毕业后最感兴趣的事 情,大家要他先说,他还没说就被急呼走了。一个小时后,他打了电话回来,说不 能来吃饭了,在江边发现了碎尸,要去送验尸报告。”邹国定说:“杜心宇?他说 了是女尸吗?”李小燕说:“没有说。我也忘了问。传呼来了,他说走就急着走了。 开始,我没有把今上午杨叔叔来我们那儿,谈他女儿杨柳失踪,同这件突发之事联 系起来。我也想过,哪有这样巧的。不会,不会就是杨柳。”邹国定想想,说: “人们往往忽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李小燕喃喃道:“不会吧。不会,不会。 怎么刚好就是杨柳了?”邹国定也不愿意这样想,不会就这样巧的:“小燕,那你 后来为什么又要给我打电话?”李小燕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同他们分手后, 走出那家海鲜大酒楼,我就想起了来我们所里病急乱投医的杨叔叔。他的面影老在 我的面前晃动。杨叔叔真是太可怜了,厂子刚缓过气来,巴巴地把女儿养大,杨柳 却去干了那样的事情,还染上了毒瘾,甚至现在连影儿都没有了。杨柳的妈妈在她 很小时就去世了,她爸爸再也没有结婚,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不容易哦!杨叔叔太 爱自己的女儿了。我心里很矛盾,不相信,但又怀疑。我的直觉在告诉我,是她, 可我的心却在反抗着,不是她,不是她。邹老师,我们去找杨叔叔吗?”邹国定看 着李小燕,点点头说:“当然去找他。”“那,你给他打电话了吗?”“打了。他 在厂门口等我们。”“但愿不是她。不是杨柳。不是不是……”“作父亲的,没有 不爱自己的女儿的。为了女儿,许多父亲是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的。何况,他们是相 依为命的两父女。” 两人关了门走出来,在街边等车。 李小燕看着邹国定说:“好些天没有看见曼子了,她放假了吧?”“放假了, 你向姨要她去外公外婆家里住,她不去。”“那把她外公外婆接到你们家里来不可 以吗?”“两个老人家又不肯来。说自己单住清静。”“现在的老人,大多不肯与 儿女住,龙老师也是这样。”“我也劝过龙老师,不起作用。”“邹老师,你和向 姨天天都在外面跑,曼子一个人在家里,你们放心吗?”“这孩子听话,静得下心 来。她很少出去,在家里读书,弹琴,养花。有时还帮黄妈做一点事情。小燕,你 回来找我,有谁知道吗?”“没人知道。”“龙世桢呢?”“也不知道。我对他说, 要回所里忙案子。”邹国定点点头。 两人上了一辆出租汽车。 杜心宇刚把验尸报告交到范学东手里,法医也赶来了,他看过报告,又要法医 仔细讲讲。法医说,死者为女性,年龄二十岁出头,血型A 型,有过性交史,吸毒 史,初步确定为本地人。由于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先是被木 棒击打头部,再被肢解…… 法医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的。又是一件要案,范学东陷入了深思。这个女孩 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她?还把她支解了?周局长刚才打电话来把 他大骂了一通,要他尽快破案,否则就脱下这身警服,干不了就让别人来干。可他 无头无绪,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死者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是干什么的?不能再 在报上登寻人启示了,前几天刚登过,老百姓会把我们看成什么呢?一批没用的吃 皇粮的东西。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啊? 现在必须马上查到这个女孩子的真实身份。 出租车开到建设化工厂门口停下了,邹国定看见等在路边的杨树林,向他招手, 杨树林走过来,李小燕打开车门,杨树林上了车。 杨树林高兴地问:“邹国定,这么快?这么快就有我女儿的消息了?”邹国定 对司机说:“去石坪,刑警大队。树林,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杨树林说:“怎么?她被刑警大队抓了?”李小燕说:“杨叔叔,去了就知道了。” 杨树林说:“杨柳,她犯了什么法了?”邹国定说:“老杨,你不要急,一会儿就 知道了。”杨树林说:“不急?为什么去刑警大队?是不是她吸毒?可她没有贩毒 啊!我听说,贩毒上了50克就要杀头的。她不会不知道。这个死女子!她不会去贩 毒的。她不会,不会,她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呢?”邹国定说:“老杨,你冷静些。 我们只是去看看,还两说呢。”杨树林说:“邹国定,不要给我开玩笑了,有什么 话你就直说。”李小燕回过头来说:“杨叔叔,也许没事。”杨树林说:“没事没 事?没事干嘛去刑警大队哦?小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小燕说:“去了就知 道了。”杨树林喊起来了:“邹国定,你这是要干什么?柳柳,她不会去贩毒的。 不会,不会。贩毒是要杀头的呀!” 穆芙蓉在浴室里洗澡。 在收拾屋子的小保姆小吴说:“阿姨,世桢哥今天回家来吗?”穆芙蓉说: “他应该回来吧。”小吴说:“我得去买菜。”穆芙蓉说:“当然要去买,多买一 点,买个团鱼,大一点的,给他把汤炖上。检察院事真多,把他累得不成人样了。” 小吴说:“那我去了。”穆芙蓉说:“你去吧。快去快回。” 小吴提个篮子出门去了。 穆芙蓉从浴室里出来,正卷头发,电话响了,是龙天浩打来的。这是个好消息, 穆芙蓉说:“路乡长答应了,好,好。在哪儿?好吧,等会我就赶来。” 一个破旧仓库改建成的阴森森的香堂里,一个蒙面人从后面走出来,坐到了上 面的软座上,下面站着的两排人躬身向他行了礼。 蒙面人透过薄纱能看见下面的手下,他压着嗓子说话了:“嘉陵江边那件事情 是谁做的?”汪全战战惊惊地看着上面说:“老板,是我。”蒙面人问:“为什么 把她做掉?”汪全说:“我找她帮我们卖货,可她不愿意做,我怕她以后会出事。” 蒙面人说:“是你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吧?”汪全不敢狡辩,只好回答:“是。”蒙 面人问:“你去过她家里吗?”汪全回答:“去过,只去过两次。”蒙面人问: “有人看见你同她在一起了吗?”汪全回答:“没有。”蒙面人问:“你是白天去 的呢,还是晚上?”汪全回答:“白天。”蒙面人的声音变得严厉了:“白天?不 会没人看见你吧?”汪全的声音战抖起来:“没人看见,真的没人看见。那天,那 幢宿舍的人都到车间看电视去了。”蒙面人问:“什么电视这么好看?都看电视去 了?”汪全说:“那天,法院审那个厂的厂长。”蒙面人突然又问:“你喜欢上她 了,是吗?”汪全说:“不不,我是同她闹着玩的。”蒙面人说:“好吧,你去吧。” 汪全转身走出去。蒙面人朝一位部下使个眼色,这人拔出刀来,“嗖”地一声 向小伙子扔去。刀插进他的背里。 汪全转过身来,看着蒙面人,“你,你……”话未完,倒在地上。 蒙面人冷冷地说:“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两个人把汪全拖出去了。 蒙面人说:“过两天,云南有很大一批货要过来,一定不能再出事,怎样同他 们见面?谁去?在哪儿?我到时再通知你们。就这样吧。”走进后面去了。 杜心宇急匆匆来到范学东的办公室里,范学东指指椅子,杜心宇坐下,说: “范队,我接到天赐律师事务所邹国定律师一个电话,说建设化工厂工人杨树林二 十三岁的女儿杨柳新近失踪了,他托邹律师帮他找女儿。我已叫邹律师带杨树林来 认认尸体。”范学东说:“哦,好,已经来了吗?”杜心宇说:“正在路上。”范 学东兴奋地站起来,说:“我正没有头绪呢。邹国定,这个律师我认识。跟我一样, 也当过知青。他去的云南,我是在四川落户。你不是对我说过,你的同学,李市长 的女儿李小燕去跟他学律师去了吗?就是这个邹国定吧?”杜心宇说:“就是他。 李小燕也同他一起来了。”范学东说:“小杜,你知道你是怎么到我这儿来的吗?” 杜心宇摇摇头。范学东说:“你爸爸,杜局长就是从我们这儿出去的,他是我的老 队长,我就是你爸爸一手带出来的。你分到局里,杜局长不要你坐在局里的办公室 里,要你从下面干起,就来要我收下你。你想,我哪敢不要你呀,加上,我们这儿 真正缺少你这样的秀才呢。小伙子,好好干吧。”杜心宇说:“范队,我知道应该 怎么干。”范学东说:“我相信你,你会成为一个你爸爸那样的优秀的刑警队员的。 好吧,我们去门口接他们。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杜心宇出去了,范学东在本子上记了几笔,也走出了办公室。 出租车开到刑警大队停下,邹国定、李小燕、杨树林三人下车,刑警队长范学 东和杜心宇迎过来。 杜心宇说:“小燕,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与邹国定握手:“邹律师, 你好。这是我们范队长。”范学东与邹国定握手,说:“邹律师,咱们过去可是同 一条战壕的战友啊!”邹国定说:“咱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没当过知青的少。”杜 心宇说:“范队,她就是李小燕。”范学东说:“小燕,你爸爸可是经常骂我呢。” 李小燕轻声一笑,说:“范队,我给你透露一个秘密吧,爸爸是心里喜欢谁才骂他 呢,因为他要培养他,给他的肩上压更重的担子。你小心吧,在刑警队里怕呆不长 了。”范学东哈哈笑起来,说:“是吗?谢天谢地,我一天也不愿意在这儿呆下去 了。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月才拿八百多块钱。”邹国定说:“范队长,小杜,这 位就是杨树林。”杜心宇向杨树林点头。范学东与杨树林握手,说:“杨师傅,你 好。只是请你来看看。”杜心宇说:“杨师傅,走吧。”杨树林说:“范队长,杜 警官,我女儿不会有什么吧?”杜心宇望着邹国定和李小燕说:“你们对他说了来 做什么了吗?”邹国定摇摇头。 五个人走到法医鉴定所,范学东站住了,想想,说:“杨师傅,有一个姑娘被 人杀害了,我们发现的是一具碎尸,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女儿,请你来认认。”杨树 林听后急了,说:“什么?!碎尸?杨柳她,死了?!”杜心宇说:“还不知道是 不是她。”邹国定说:“树林,你不要急,听范队长和杜警官的。”范学东说: “杨师傅,你女儿的身体上有什么特征没有?”杨树林说:“不,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杨柳……”邹国定拍拍他的肩:“树林,你冷静些,看了再说。”杨树林看着 范学东:“还能看见脸吗?”范学东说:“我们发现的这部分,没有头。”杨树林 说:“没有头,没有头,头到哪儿去了?”范学东说:“你不要急,还不知道是不 是你的女儿呢?你好好回忆一下。”杨树林说:“有手吗?”范学东说:“有。” 杨树林问:“两只手都有?”范学东说:“两只手都有。”杨树林说:“手,手, 我想起来了,杨柳戒过毒,为下决心,她斩断过自己左手的一个小拇指。”范学东 说:“是吗?!” 五人刚走进太平间,李小燕站住了,杜心宇回头望她。 李小燕说:“杜心宇,我不敢看。”杜心宇说:“那你到外面等我们。” 李小燕又走出去,站在过道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法医拉出一个冷藏柜,用夹子翻找。 大家都看见了一只没有了小拇指的女人的手。 杨树林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是她,是她,是杨柳。我的可怜的女儿呀!这 些天打雷劈的东西呀!还我女儿,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呀!” 女儿死了,还被人碎了尸,杨树林悲痛欲绝,他不停地叫着:“柳柳,柳柳, 我的柳柳哇!”他要往墙上碰,邹国定抱住了他。他口吐白沫,昏过去了。 杜心宇送别邹国定和李小燕:“邹律师,小燕,谢谢。你们可真帮了我们大忙 了。范队正为没有头绪心都焦烂了。我们还有些事情要问杨树林,也许他也会不安 全的,得在我们这儿住几天。到时候,我们会送他回去的。”邹国定说:“小杜, 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太婆一副农村人打扮,手里提着一个包,来到龙天浩和穆芙 蓉的家门前,她叫丁素芬,从云南来。 头上戴满卷发器的穆芙蓉开门见是丁素芬,大声道:“呀,是大姐!”拿过她 手上的东西,“快进来,快进来。” 两人进去后,穆芙蓉让她坐下来,“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大姐呀,你有好几 年没有到常佳来了吧?前几天,我还同世桢他爸说,要去看你呢。”丁素芬一脸慈 祥,平静地说:“世桢好吧?”穆芙蓉说:“好,好。”丁素芬又说:“你们都好 吧?”穆芙蓉说:“都好都好。”从冰箱给她拿饮料。丁素芬说:“我不喝这个, 我喝茶。”穆芙蓉给她泡了茶,然后也坐下来,嗔怪地说:“大姐,你要来,怎么 不打个电话先说一声呢,我们好去接你嘛。”丁素芬说:“现在方便,下了汽车就 坐火车。从火车站出来,又一车子就坐来了。芙蓉,天浩呢?”穆芙蓉说:“他呀, 办了公司,忙得很,简直没有白天晚上了。大姐,今年的小春还可以吧?”丁素芬 说:“农村人,没有遇上灾,就有饭吃。我的母猪下了两窝崽,一窝十二个,一窝 十一个,都没死。今年的树挂果,桃子也卖了不少钱呢。”看着墙上一家人的照片, 目光落在龙世桢的脸上。穆芙蓉说:“世桢大学毕业了,分在检察院工作。”丁素 芬说:“毕业了,毕业了,这么快就毕业了。检察院是个好地方呢。”穆芙蓉说: “大姐,要不是你,世桢也没有今天。”丁素芬说:“那是他自己的造化。从小, 我就看出他是个有出息的人,要干大事的。” 小保姆买了菜回来。 穆芙蓉说:“大姐,这是我们家的小保姆小吴,你要什么就使唤她。小吴,这 是我对你说过的你世桢大哥在农村时的养母。她姓丁,你叫她大妈吧。”小吴甜甜 地说:“大妈好。” 丁素芬冷冷地审视她,没说话。小吴进厨房去了。 穆芙蓉说:“大姐,很不巧,我有要紧事情要出去,你就同小吴在家里吃饭。 我把事情办完了马上就回来。晚上,我带你去看夜景。”丁素芬说:“你忙去吧, 不要管我。到家了,知道你们都好,我心里就落下去了。我等你回来,咱们再好好 聊聊。”穆芙蓉说:“走了远路你先洗个澡,我的衣服你都能穿的,你叫小吴给你 拿。”穆芙蓉招招手,小吴过来帮她取头上的卷发器。穆芙蓉说:“我给世桢打电 话,叫他回来看你。检察院现在的事儿也多,世桢也忙呢。他也不小了,喜欢上了 一个姑娘,是他读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叫李小燕。”丁素芬说:“这位姑娘在干什 么?”穆芙蓉说:“她做律师去了,帮人打官司。这姑娘挺逗人喜欢的。她父亲是 我们市的市长。”丁素芬眼睛睁大了,说:“哟哟,市长,市长是多大的官呀?还 要管县长吧?世桢就是不一般。” 穆芙蓉进屋去换了一件衣服出来,喊:“小吴,小吴。”小吴从厨房出来。穆 芙蓉说:“你把饭菜煮软些,大妈的牙齿不好,硬的吃不动。”小吴说:“知道了。” 穆芙蓉说:“大姐,我就走了,你洗了澡就看电视吧。”丁素芬说:“你走你走, 忙你的去。” 穆芙蓉出门后,丁素芬踱到阳台上,看着下面穆芙蓉上了车,车开走。 丁素芬抬起头来看天。天要下雨了。她很少到常佳来,这次的事情很重要,她 不得不亲自来走一趟。有两年没有看见龙世桢了,她也很想他。世桢是吃她的奶长 大的,从小她就很喜欢他。她男人早死了,龙世桢是她惟一的亲人了。 天上起了乌云,刮风了,闪电雪亮,响起隆隆雷声。 邹国定和李小燕在大街上走着。行人纷纷快走。 邹国定说:“找辆车吧。”李小燕说:“不,我想走走。” 邹国定看着李小燕,显然,小燕的心里极不平静,只好陪她走。 李小燕像对邹国定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就真的是杨柳呢?不久前,她 到学校去找过我,我没能见到她。我明明在寝室里,她来了又走了。显然,她有话 要对我说。她一定是遇到了大的难处了。”邹国定问:“高中毕业后,你们一直没 有见过面?”李小燕说:“没有。快五年了。”邹国定说:“她没有考上大学,后 来境遇又太差,是不好来见你。”李小燕说:“邹老师,你估计,杨柳是被什么人 杀死的?”邹国定说:“杨柳做那种事情,得罪了谁了?她吸毒,是不是同毒品有 关呢?”李小燕说:“我也这样想。”邹国定说:“这东西害人啦!” “哗——”,大雨下下来了。 两人跑进一家咖啡馆,找张桌子坐下来。从这儿可以看外面的雨。他们要了两 杯咖啡。李小燕呆呆地看着哗哗下着的雨。 邹国定说:“燕子,想什么呢?”李小燕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邹国定 问:“什么事情?”李小燕沉入了过去的回忆中:“记得读高二的时候,有一天, 我生病了,病了三天,拉下了课。为了以后能考上大学,同学们之间竞争十分激烈, 互相之间暗中较劲。我没有想到,杨柳竟把她的笔记借给我抄。还到我家去帮我补 课。我忘不了,我永远忘不了。本来她是能够考上大学的,她的成绩比我还好,可 不知为什么,她偏偏没有考好,只差两分上分数线。后来我想过,她是不是故意没 有考上呢?建设化工厂效益不好,发不起工资。其实她是一个很有孝心的女孩子。 她不该到南方去,去了更不该做那样的事情。她是怎样开始做这样的事情的?她第 一次做这种事时一定十分痛苦。我想,她是为了要活下去吧?她又怎么会吸上毒的 呢?我想不通,想不通。她死了。她不该死的。这些人真是太残忍了。杜心宇一定 会抓住他们。一定……”邹国定打断她:“小燕,你心里不好受,是吗?”泪水从 小燕的眼里流出来了,她说:“邹老师,你说,她怎么就会死了呢?而且死得这样 惨?”邹国定把一张纸巾递给她,说:“擦擦吧。”指她的眼睛。李小燕说:“我 心软。”邹国定说:“心软好。”李小燕说:“人生有了重大的挫折,杨柳一定想 到过去死,可她却活下去了,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哦!她没有去寻死,她是咬着牙才 活下去的。为了戒毒,她斩掉了自己的一个手指头。毒品怎么这样害人呢?邹老师, 你遇到过想不开的事情,灰心过,有过去死的念头吗?”邹国定说:“你怎么问起 这个来了?”李小燕说:“对不起。”邹国定说:“小燕,在这世上,我比你多活 二十年,经过的事情当然比你多。人的一生,是什么事情都会遇到的。常言道, ‘三穷三富不到老’。我很少去想过去了的事情。”李小燕说:“从来不想?”邹 国定说:“当然也不完全是这样。”李小燕说:“我听龙天英阿姨对我说,你在农 村时坐过牢。是吗?”邹国定看着她,点点头。李小燕问:“为什么?”邹国定说 :“我打了人。”李小燕说:“是为了向阿姨吗?”邹国定说:“小燕,你不要问 了,我不想提起那件事情。以后,以后我告诉你好吗?”李小燕说:“对不起。我 不该问你这样的事。”窗外的雨一直下着,传来很大的响声。李小燕看着邹国定, 说:“邹老师,曼子毕业考试考得怎样?”邹国定说:“还可以吧。”李小燕说: “能考上重点高中吗?”邹国定说:“还不知道。”李小燕说:“万一没有考上, 向阿姨要花点钱让她读重点高中,这没有什么不好。学校的环境,师资力量,和校 风都很重要,不能把她送到不好的学校去。我听说,学校里也有孩子吸毒呢。”邹 国定说:“你也这样认为?用钱把她差的分补上?我怕这样会害了她。当她自己做 不到的时候,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推她一把。一次两次,她就会有了依赖思想,不自 己去咬牙奋斗努力了。她应该与她的同学们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李小燕说: “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情。你很矛盾,是吗?”邹国定说:“看来,我是彻底的孤 立了。” 街上,一辆出租车开过,里面坐着龙世桢。 邹国定看见了,说:“好像是龙世桢?” 车很快就开过去了。 李小燕说:“不会吧。他回检察院去了。”“不会错。是他。小燕,龙世桢喜 欢你,是吗?”李小燕点点头。“你呢?你喜欢他吗?”“不知道。”“是第一次 吗?”李小燕没有回答邹国定的话,反问道:“邹老师,你觉得龙世桢怎么样?” “这个人很内向,是吗?”“人品呢?”“我同他接触不多,说不上来。我同他爸 爸妈妈曾在一起插队,他们是在农村生下他的。招工时,凡是结了婚,有小孩子的 不能走。他们就把他放在一个叫做丁素芬的农民家里,这个丁素芬的男人死了,没 有孩子,很喜欢他。”“丁素芬?这个丁素芬来过常佳吗?”“好像没有。”“龙 世桢回云南去看过她吗?”“听说他每年都要去看她。”“这些事,他从来不对我 讲。”“是吗?” 邹国定看见的果然是龙世桢,他本来是要回检察院的,可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就急急地赶回了家里。他在楼下遇见买菜回来的小吴。 小吴说:“世桢大哥,家里来客人了。”龙世桢问:“谁来了?”小吴说: “你在云南的大妈来了。”龙世桢故作吃惊:“是吗?” 两人上楼走进屋里。丁素芬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龙世桢分外激动地说:“大妈,怎么不先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你好吗?”丁 素芬起身抓住龙世桢仔细看:“孩子,你瘦多了。工作忙吧?”龙世桢说:“一天 到晚都有事干。”丁素芬说:“不要累着了,工作要做,身体也重要。” 小吴看了他们一会,进厨房去了。 龙世桢说:“你看,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丁素芬说:“你爸爸来了一个电 话,你妈妈就走了。”龙世桢说:“大妈,看看我的房间吧。”丁素芬说:“好。 看看你的房间。” 两人走进龙世桢的房间。门关上了。 龙世桢说:“大妈,你身体怎样?”丁素芬说:“吃东西还行,只是睡眠少多 了。”龙世桢说:“我给你寄的补品,你都吃了吗?”丁素芬说:“你寄得太多了, 吃不完,我还送人呢。”龙世桢说:“大妈,这边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丁素芬 严厉地说:“他们一定会加大打击的力度,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龙世桢说: “我刚才就去处理了一件事情。”丁素芬说:“一定不能留活口!”龙世桢回答: “是。”丁素芬说:“我年纪大了,今后的事情都要交给你。”龙世桢说:“大妈 放心,我不会辜负你老人家的。”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