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 柳条坝那块黄金宝地真被向羚拿下来了,今天是开发小区动工的奠基仪式。秋 高气爽,凉风习习。会场布置得很隆重,彩旗飘飘,升空汽球挂着几条巨型标语, 可见“开发柳条坝,豪迈奔向二十一世纪”等。来宾很多,漂亮的礼仪小姐披着二 十一世纪公司鲜红的绶带,笑意微微迎接客人。一个管乐队奏着欢快的曲子。有好 几架摄像机在录像。李小华、章进、柯霜在迎接不断到来的客人,一辆一辆的小车 开来了。李小华看见庄娅从一辆车上下来,陪着她的是一位十分帅气的先生。他略 微愣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庄娅问:“都来了吗?”李小华说:“电视一台,二台,有线台,黄金台都来 了,电台来了三家,北京驻本市的记者站来了四家,本市五家大报只差一家没来了。” 庄娅说:“是差我吧?”李小华笑起来,说:“那就全都来了。这位先生是?” 庄娅说:“哟,忘了给你们介绍了,他姓郎,是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他到加拿大 继承遗产出国去了两年,现在回国投资。郎先生,这位就是我对你提起过的李小华 先生。他在美国的名牌大学哈佛念过书,拿的是博士学位,很了不起的,现在是向 董公司的副总经理。”李小华打量郎先生,伸出手去,说:“你好,欢迎你。”郎 先生说:“你好,谢谢。”李小华说:“谢谢你,庄小姐,你为我们请来了这么多 新闻界的朋友。”庄娅说:“老朋友了,你对我还客什么气呢?这不也是我的事吗? 我妈妈是二十一世纪公司的重要成员了。你父亲,李市长今天来吗?”李小华 说:“本来,这是我市私营公司最大的一次动作,按理,他应该来。可是因为我的 原因,他不来了。”庄娅说:“这不是好事情吗?国家对私营企业的政策和态度在 发生大的变化,私营企业的市场运作所占比重越来越大了,在法律上也将有措施出 台。我看啦,你爸爸的思想还应该再解放一点。学学古人戚黄羊,外举不避仇,内 举不避子。”李小华说:“今天,他们有很重要的常委会要开。”庄娅说:“是吗? 那又另当别论了。我爸和我妈呢?”李小华说:“早来了,刚才还看见他们的。” 庄娅问:“向董还没来?”李小华说:“我刚同她通过电话,应该在路上了。”庄 娅说:“向董买下了今天五家大报各一个整版的广告,再加上今晚各家电视台,电 台的新闻,这种集团轰炸的整体效应使二十一世纪公司在常佳要轰动了。李副总, 不用猜这就是你的杰作。”李小华说:“向董敢花钱,我还怕出主意吗?”庄娅说 :“绝妙的构想加上钱等于什么呢?”李小华用手一指那条垂下的标语——“开发 柳条坝,豪迈奔向二十一世纪”。 两人都笑了。似有了些和解。 章进走过来,把一个信封给庄娅,说:“庄小姐,一点小意思。”庄娅接过一 扬,说:“今晚请你们烫火锅。”对郎先生说,“我们走吧。” 两人显得亲密地走了。 李小华看着他们离开,眉头微微皱了皱。她是真又有了男朋友,还是故意这样 做给我看的呢? 向羚还在家里,她换了一套西服,照镜子,整理头发,邹国定看着她。 邹国定说:“向羚啦,我的老婆大人,你的胃口大,胆子也大,真把柳条坝吃 下来了。覃行长这只铁公鸡,你是怎么把他打败了的?”向羚说:“原则,其实都 是可以变通的。只要是人,他就都有弱点。”“覃行长的弱点是什么呢?”“这个 人既贪财又好色。”“这就是你的突破口?”“邹国定,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我 是采取不正当的手段从覃行长那儿得到了贷款。你放心,银行考察了我的公司的现 有资产,实际偿还能力,还有这个项目的前景。他们也不是轻易就把钱贷出来的。 那种把钱扔进水里的事情谁也不会干。现在从银行里搞钱的人是八仙过海各显 神通,都是用国家的钱为自己找钱。蛇有蛇路,虾有虾路。” 收拾,打扮好了。向羚说:“还行吧?”邹国定说:“我总觉得你身上差点儿 什么。”“差什么呢?这条链子不好吗?”“不不,我不是指这种东西。”向羚说 :“我明白了,你是指我的气质,人显得不高雅,不气派,不风流。那是没有办法 的事情,我没有读过多少书嘛。走吧。” 邹国定摇摇头。两人走出卧室,边走边谈。 邹国定说:“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向羚明知故问:“这个是什么?”“向羚, 你老实对我说,你给覃行长好处没有?”向羚笑起来,说:“邹国定呀邹国定,你 不要这样天真好不好?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现在办事情,没有不给人好处的?你要 求菩萨,你就得烧香,那随喜功德的钱交少了菩萨就不显灵。有什么别有病,没什 么别没钱。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毛丫头了,不会有事的。”“你真的没有乱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不要瞒我。”“瞒你? 你呀!后悔了是吗?”邹国定长叹一声。 两人走下了楼,走出客厅,来到车房,向羚站住了。 邹国定有这种担心,向羚是早就估计到了的,她说:“国定,我不会瞒你的。 你是我的老公,我同你生死都是捆在一架战车上的。我怎么会瞒你呢?我们做 的是不同的事,我做的所有事情,有些是商业秘密,我没必要全告诉你吧?”邹国 定说:“你不说,我也不好再问了。你真的对这个项目这么有信心?”向羚说: “不是有信心,而是信心十足。国定,你今天能同我一起去参加柳条坝小区的剪彩, 我很高兴。真的。我做的事情不小,我一直想你能帮我参谋参谋,我知道你考虑事 情很细心,经济方面的有关政策,宏观上的一些东西你不是没有研究过,否则,银 行不会请你做他们的法律顾问。另外,你经手过一些大的经济案子,有这方面的经 验。 我这次实际是在下一次最大的赌注,我把我的所有的资产,我的信誉,我的前 途全都押进去了。赢了,我会成为亿万富翁,成为本城最大的私营企业家之一,要 是输了,我会破产,从此变得一文莫名。”邹国定望着向羚,眉头皱了皱,说: “今天剪彩,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非做不可。这样吧,你把做些什么, 怎样做的详细情况给我讲讲,特别是资金运作的计划草案要搞得细一些,交我看看 行吗?” 向羚说:“可以。邹国定,我一直等着你的这一句话。有一点我相信,在这个 世界上,最不会害我的人就是你。我的老公。”“得了得了,肉麻。龙天浩怎么会 退出的?”“怎么说呢?”向羚想想,说,“这样说吧,我和他都要争柳条坝,而 柳条坝也要选择谁是它最好的买主和合作伙伴。比较的结果,他们选择了我,而不 是他。” 邹国定望着她:“换句话说,你给了他们更多的好处。”“也可以这样理解。 钱不是哪一个人赚完了的,适当的让利不是退而是进。生意场上,斗争残酷呀!” 两人上车了,向羚开车。她眉开眼笑,真有点春风得意。 “真的,我不适应这种斗争。”邹国定摇摇头说。“你去学车吧,今后,咱们 轮换着开。”“车子倒是可以学,节约时间。”“好,我给你买。”向羚高兴地说, “今天奠基仪式后,就有工程队要进场了,然后,我要召开董事会,你来听听吧。” 邹国定不好拒绝,说:“好吧。向羚,我没有想到,你真把龙天英请到了。她 从设计院出来,一定经过痛苦的斗争。这个人不是那么看重钱的,你是把她当着了 人才,给了她应有的地位,使她体现了自己的价值。还有,我听说她女儿庄娅也帮 了大忙。 现在,天英是你的总工程师吗?”向羚说:“是的,天英真是很能干呢。可惜 在设计院不受重用,她要出来,设计院又不放她走,听说我要给她开八千元一月的 工资,还让她当总工程师,他们急了,答应马上考虑她的高级职称问题,但他们已 经晚了。 你看,中国的问题既复杂又这么简单。那种墙内开花墙外香的事情真是不少呀!” 塞车了。 邹国定说:“你知道吗?庄娅还一直爱着李小华。”向羚说:“真是这样的, 我有点这方面的感觉。庄小姐表现得明显些。如果李小华也还爱着她,事情就有些 麻烦了。你知道吗,李小华需要玛丽小姐,我也需要玛丽小姐。”“是需要玛丽小 姐的资金是吗?”“是的。玛丽小姐真的很有钱。”邹国定若有所悟:“你请了很 多来宾是吗?”“可惜李市长不能来。”“他不好来,为小华避嫌。”“大概是吧。” “李小华为你出了不少力吧?”“这个人很能干,也很管用,我回常佳走的第 一步棋就走对了。拿各种批文,办许多手续很难的,全靠他。” 路通了,车开快了。 邹国定说:“你在他身上投资也不少。”向羚说:“可是我的这个投资立刻得 到了回报。”邹国定问:“覃行长来吗?”向羚说:“他出差,到北京开会去了。 听说杨树林被公安局抓了,又判了,有这事吗?”邹国定说:“杨柳死后,他 一直在找毒贩,那天晚上,真被他找到了两个,他要他们交出毒品,这两个人当然 不会交,于是三人发生打斗。一直打到未竣工的富民大楼。那个小伙子失足从楼顶 上摔下去了,那个中年人则不知被谁用枪打死了。两人都死了。”“这些人不都是 坏人吗?”向羚不解。“不假,可他们该不该死,应由法庭来认定。”“邹国定, 你是不是还要为杨树林打官司?我听说没有证人,要为他翻案容易吗?”邹国定说 :“当然不容易。可我不死心。”向羚摇头道:“邹国定呀,邹国定,你做这种事 情,什么时候才有个完呢?”邹国定说:“杨树林没有亲人了,只有朋友,我同他 在一口锅里吃过饭,我不能看着不管。他也帮过你的大忙的,还记得起来吗?”向 羚说:“说什么呢?我难道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我只是觉得这种案子很麻烦的。 李小燕呢?”邹国定说:“为杨树林的事情,她去刑警大队了。”停了一会,说: “你有好些天没有回家了,曼子不知为什么总是神不守舍的,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 在屋里,饭也吃得少了。我问她,她什么也不对我说。我们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了。”向羚说:“是吗?曼子会有什么事呢?” 向羚到达,大会立刻就开始了。李小华要向羚讲几句,向羚说,不讲。 李小华站在麦克风前,大声道:“尊敬的各位首长,各位朋友,各位来宾,小 姐们,先生们,今天,是我们二十一世纪公司开发柳条坝小区奠基的日子,感谢各 位光临。今天是个好日子,九月二十一号,‘九’,就是长久的‘久’,‘二十一’ 就是我们公司的名字。秋高气爽,艳阳高照,预示着我们必将有一个美好的前景。 我们将把这儿,这个叫做柳条坝的地方,建设成一个集商贸,居住,休闲,娱 乐为一体的新型的示范小区。现在,剪彩奠基开始。” 向羚、路乡长、一位首长在小姐们的托盘上拿下剪刀剪彩。 鼓乐齐鸣。摄像机都拥上去了。 向羚在奠基的石碑上铲下了第一铲土。 各种大型建筑机械开进场来了。 向羚看见了龙天浩、穆芙蓉和单子雄,带着邹国定、李小华、章进、柯霜向他 们走过去。向羚望着他们,显出一种大将风度,她微笑着说:“天浩,芙蓉,单先 生,我没有想到,你们也来给我捧场来了。真是太感谢了。”龙天浩恨这个女人恨 得牙痒痒的,却也微笑着说:“向羚,我们不是老同学吗?你今天有这么大的事情, 你既然请了我,我为什么不来助助兴呢?”向羚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虽然是 对手,终还是朋友?”龙天浩说:“对手是暂时的,朋友是永远的。你不这样认为 吗?向羚,我是真服了你了。你是在不知不觉中把我置于了下风。”看一眼李小华。 “你有李先生这样的人帮你,真是你的福份哦。还有邹国定,你们两口子终于 走到一起了。我斗不过你,甘愿认输。你看,我们还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呢?”向羚 大感兴趣:“龙总是真心要同我合作?”龙天浩说:“我想承包你的一个分工程。” 向羚说:“好,我不会拒绝一个老朋友的真诚的合作愿望的。你的公司在建筑上的 实力我考察过,你是做过大工程的。只要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想,这个建议很 有意思。不是吗?” 两人都微笑着,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李小燕路过市检察院,龙世桢迎出来。两人都站住,望着对方。两人的目光里 似都有了更多的说不清楚的陌生的东西。 李小燕客气地说:“你好。”龙世桢也说:“你好。” 李小燕打头里走了。 龙世桢随她往前走,说:“燕子,杨树林与人斗殴,致人死命一案,你们真的 还要介入吗?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死了两个人。当然有一个人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但都同杨树林有关,至于那个小伙子,是被杨树林打下去或推下去的,谁也说不清 楚。当时只有杨树林和那个还没被打死的中年人在场。邹国定、范队长、杜心宇赶 到的时候,那个小伙子已摔下去了。因此,他们三人仅只是中年人被打死的现场目 击者。谁也没有看见小伙子是怎样死的。”“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不管这事?”“这 事不好管。小燕,你听我的好吗?”“不好管也要管,至少,我们要把这事弄清楚。” “燕子,这件事影响很大,报纸都登了,一审也判决了,杨树林他本人并不想 上诉。 你刚干律师,要是在这个案子上裁了筋斗,好多年都爬不起来。”李小燕转身 又往回走,说:“谢谢你的关心。”龙世桢站住了,说:“你到哪儿去?”“刑警 大队。” “你去吧,我还有事。” 李小燕走了一阵。回过头来,没了龙世桢。 杜心宇的心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龙世桢是他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他拿出那 张他与阎红、李小燕、龙世桢的四人合照。他在心里喃喃:“龙世桢,龙世桢。可 能吗?不会,不会。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要真是他做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呢?穿着检察官制服的危险人物。天啦!” 他想像着龙世桢端起枪,瞄准,手放在扳机上,扣动,房顶上的中年人应声倒 在地上。是他吗?是他吗?他会打枪?而且打得这么准? 有人敲门。杜心宇似被子弹打中,身子晃动了一下。 一位女刑警进来,说:“杜心宇,有一位姑娘找你?”杜心宇问:“谁?”女 刑警笑着说:“不是阎红,她说她叫李小燕。”杜心宇说:“是小燕来啦,快请她 进来。” 女刑警出去,不一会,李小燕进来了,说:“杜心宇,你好。”杜心宇说: “小燕,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快坐快坐。”为她倒水喝。李小燕很少来,他 高兴:“真没想到你会到我这破庙里来。”“你这儿挺不错的。”“我和队长一间 办公室,他出去了。”杜心宇把照片收起来。“是范队吗?”“是他。”“房子该 打扫一下了。”“阎红有几天没上这儿来了。”“好意思,自己动手不行吗?我看 你成了家后,阎红怎么收拾你。”“燕子,阎红可心疼我呢。”“得意了不是?要 办事了吗?”“快了。有事吧?”“我上你这儿来,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啰。” 杜心宇倒了一杯水来,说:“说吧,什么事?”“杨树林的案子。”“你们还 扭住这件事情不放?”“是不甘心。”杜心宇说:“杨树林的报仇动机十分明显, 尽管那两个坏人该死,但杨树林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一审不是……”李小燕打 断他,说:“杨树林没有杀人!”“你呀,你们真的要为他翻案?”“是。”“难 啦!拿来。”杜心宇伸出手。“什么?”“公事公办,手续。”李小燕拿出一些手 续,“这是事务所的证明,邹国定的律师证。”杜心宇看了这些手续,还给李小燕, 说:“你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呢?”李小燕说:“一件一件来吧,我马上要见杨树 林。” 杜心宇说:“你等等,我去向范队汇报一下。”出去了。 不一会,范学东和杜心宇从电脑室里走出来,站在过道说话。 杜心宇说:“他们手续齐全。”范学东说:“小杜,这案子复杂呢,死了两个 人,中年人显然是被另外的人打死的,小伙子是自己摔下去的还是被杨树林打下去 的,尽管很难说,照目前我们已经了解的情况看,没有现场的目击者了,所以一审 他败诉了。杨树林的女儿被贩毒分子杀害了,他要去找他们复仇,这个事实是十分 清楚的。我们同情杨树林,可后果是死了人,难道你能说他没有一点杀人的动机吗? 到底是故意杀人罪还是故意伤害罪?我们只能提供一些事实和证据。一审判决 前,邹律师来找过我,我能对他说什么呢?”杜心宇说:“那他们为杨树林翻案会 不会影响我们的侦破结论呢?”范学东说:“管这么多干嘛?走吧,看看这位市长 大人的千金去。” 范学东和杜心宇走进来,李小燕站起身来。 范学东说:“你好,李小燕律师。请坐。” 大家坐下来。 李小燕正要说话,范学东说:“李小燕律师,你来的情况,小杜已经告诉我了。 这样吧,我让小杜陪你去见杨树林,你看可以吗?”李小燕说:“当然可以, 太好了。谢谢你,范队。”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