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老星光客栈(5) 哈尼福特先生与众不同,他也签了字。但他的想法则恰恰相反:他之所以签 字,完全是因为相信诺莱尔先生。哈尼福特先生希望诺莱尔先生借这一契机展示 出他的能力,一举成名,以便用他的魔法为国效力。 还有几位先生是中了激将之法。他们觉得,从诺莱尔的狂妄态度以及罗宾逊 先生透露的意思来看,假如他们不敢签这个字,就算不上是真正的魔法师。 于是,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在罗宾逊先生带来的文件上签下了大名。最后,只 剩赛根达斯先生一个人了。 " 我不签," 他说," 因为魔法就是我的命。尽管诺莱尔先生说得对,我是 一个蹩脚的魔法师,但要是连这一点都剥夺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全场一片寂静。 " 啊!" 罗宾逊先生说," 哦,就是说……先生,您不打算在文件上签字, 您能确定吗?您看您所有的朋友都签了,您如果拒绝,会很孤立的。" " 我很确定," 赛根达斯先生说," 谢谢您。" " 噢!" 罗宾逊先生说," 这样的话,我必须承认,我不晓得怎样进行下去 了。我的委托人没告诉我,如果只有一部分人签字该怎么办。明天上午我会向我 的委托人询问。" 福克斯卡索博士用人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对汉特或哈特先生说,哼,那个新 来的家伙这次又给大伙儿找了个大麻烦。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两天后,罗宾逊先生带来了诺莱尔先生的答复。他对福 克斯卡索博士说,鉴于目前的特殊情况,诺莱尔先生将高兴地忽略拒绝签字的赛 根达斯先生,而把这个文件视为自己与除赛根达斯先生之外的约克魔法协会所有 成员之间的约定。 就在诺莱尔先生公开表演的前一天,一场大雪飘飘洒洒地降临到约克城,到 了第二天早晨,城市的污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片洁白无 瑕的冰雪世界。街上传来的马蹄声不再清脆,行人的脚步声也听不清了,就连平 日嘈杂的市井之声都不见了,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大雪吸收了,天地间只有一片 白色的寂静。诺莱尔先生指定的时间是在大清早,约克城的魔法师们不得不提前 起床,各人在自己家里独自享用早餐。他们默默地看着仆人为自己斟上咖啡,切 开滚热的白面包,伸手取过黄油涂抹在面包上。平时,餐桌上这些琐事都是由家 里的女性成员——妻子、姐妹、女儿、儿媳,或是侄女——来操持的;而这会儿, 她们还都没有起床呢。少了她们愉快的叽叽喳喳,屋子里顿时失去了居家的温馨 ——约克魔法协会的先生们虽然表面上装作对她们不胜其烦,但在内心深处,这 种甜蜜的絮语,实际上却是他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他们现在独坐用 餐的房间,似乎已变得和昨天大不相同了。太阳出来了,一扫冬日的阴霾,强烈 的阳光映着满世界的积雪,显得比平时眩目好几倍,几乎到了刺眼的地步。一束 明亮的阳光照在雪白的亚麻桌布上,小女儿漂亮的咖啡杯上绘着的玫瑰花蕾,仿 佛在阳光中轻盈起舞了;阳光从侄女儿的银咖啡壶上反射回来,把儿媳心爱的微 微含笑的小瓷牧羊女点染得熠熠生辉,如同天使一般。这些凡间的餐桌,此刻美 得就像摆满了神仙用的银器和水晶器皿。 赛根达斯先生从佩金斯夫人广场一幢房子四楼的窗口伸出头来,心想,也许 诺莱尔先生的魔法已经完成了吧,这一切就像是魔法啊。这时,他听见上方传来 一阵轻微的滑动声,吓得连忙把头缩回屋里,恰好躲过了一大块忽然从屋顶滑落 的积雪。赛根达斯先生没有仆人,也没有福气拥有妻子、姐妹、女儿、儿媳或侄 女儿的陪伴,但他的房东普律桑斯太太却是一位习惯早起的人。在过去的两个星 期当中,她曾经无数次地看见他对着书本长吁短叹,于是希望用一顿丰盛的早餐 来安慰他。她摆上了两条刚出锅的烤鲱鱼,此外还有茶、新鲜的牛奶,在白地蓝 花的瓷盘里放着白面包和黄油。出于同样仁慈的目的,她还特意在桌边坐下来陪 他说话。看到这位年轻人如此垂头丧气,她不禁愤愤地大声说道:" 哼!那个老 头子真叫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