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石建业又出一损主意 这一番话收到了效果,车夫们都在支楞着耳朵听,不知道石爷到底要唱哪一出。 石建业愈发来了精神:“我石某财大业大,吃喝不愁,我是任嘛不怕,可你们诸位 要靠拉车养家糊口,我是担心你们今后的活路啊。我们能眼瞅着这帮洋人放鞭扯炮 地搞庆典仪式吗?那也太便宜这帮大鼻子了。本来八国联军占领天津时,比国没出 兵,可过后它也跟着瞎起哄,不仅在大直沽开辟了租界,又要用龟孙子电车来欺负 中国人。大家说说,咱们能让它骑脖子拉屎吗?大凡中国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石爷我说得没错吧?” 丁二明坐在炕沿,离石爷挺近。他静静地听他鼓动,觉得今儿个这位车厂主比 平日顺眼了许多,那话说得也很让人受听。听着听着,丁二明浑身的热血就蔫不溜 儿地加快了流速,面皮冒火,脑瓜子也一阵比一阵发涨。 “现在眼瞅着比利时人用西洋电车到咱们天津卫的地面上伤龙脉,坏风水,咱 们能善罢甘休吗?咱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能当睁眼瞎吗?想想吧,五六年前, 咱天津地面上出了多少好汉,义和团闹得多么红火,杀洋人,烧教堂,在天津城墙 上一番血战,让鬼子吓破了胆,给咱中国人挣足了脸面。那义和勇士的美名也万古 流芳,虽死无憾,不枉到人世间走一遭。”石建业咳嗽两声,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就亮明了心中的谋算:“头晌我到关帝庙烧香求卜,一位大法师给我指点迷津,说 是通红的人血能驱魔辟邪,狗血鸡血法力都达不到,只有人血才行。只要咱们车厂 出一个好汉,在它通车时横在车前,用头血给它祭奠一下,那车轱辘就不转了,它 所有的电车都会趴架,从此再也没有人来坐它的狗屁电车了。我说,好好,谢谢大 法师指点。这事容易,我们财旺车厂的弟兄个个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刹那间,满屋子人都紧紧盯向了石建业,都立马紧张起来。 石爷也满脸涨红,两眼放光,继续着他的演说:“我石建业是个大仁大义之人, 这在咱天津卫地面上有一号,用不着我来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如果这位好汉有了 什么闪失,那我一定给他厚葬,出大殡,还要养活他一家老小。我还要买通小报主 笔,给他登报扬名,告诉天下,咱天津卫的爷们儿,没有孬种!我还要让评书艺人 把他的英雄作为编进曲儿里,到处传唱,辈辈流传。”他说到这,故意顿了一下, 用毒眼将众人扫了一遍:“怎么样?有自告奋勇的吗?要有呢,就站出来;如果没 有,咱就抽死签,我把竹签子都预备下了,人人有份,一人一签,命里注定,谁抽 着红签谁有大福,谁就明天上阵。今儿晚大伙给他送行,我的酒席都预备好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赵木根有些颤抖,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下炕找鞋,好半天没 穿上。趿拉着鞋踱到厂主跟前:“石、石爷,您老圣明,我还有一家老小,我,我 不能抽、抽签,我得回,回家,家里……” “你走可以,赶明儿我的车厂就把你除名,我的洋车收回,不租给你了。明儿 一早你补齐车份儿,给我滚蛋!”石建业的脸吊成了驴样,声冷色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