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学生们拦住了要撞车的丁二明 早晨醒来时,丁二明没见到媳妇。给还在睡觉的娘磕了仨头,一咬牙就出了屋。 来到马路上,他开始后悔昨晚在财旺车厂的举动了,反问自个儿充大头用命来和电 车相抗是不是有些傻气?他真真留恋起这个家来,慈祥的老娘,可心的媳妇,还有 未来的孩子,也不知是男还是女……可是已经答应了石爷,已经在众兄弟面前充当 了英雄,受了跪拜,泼出去的水还能收起来吗?自己是个红脸汉子,能说了不算吗? 已经没有了退路啊!他恍惚记起夜里已经半遮半露地向媳妇交待了后事,可一早为 嘛就没见到她呢?这个有蔫主意的女人,我想最后见你一眼都做不到,该死的臭娘 儿们,大早起的你上哪里疯去啦…… 时辰到了,车已开到了面前。没空再多想别的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丁 二明猛一跺脚,冲着咣当当开过来的大家伙就要迎头撞去。但他却被身旁几位学生 模样的壮小伙子连腰带胳膊死死地抱住了。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电车就已经开 过去了。“你们干嘛多管闲事?拦我干嘛?”丁二明甚是不解。他很想抽自个儿几 个大嘴巴,从今儿往后还有什么脸面见石爷和那帮车夫弟兄哟! “我们是第一中学堂的学生,电车库房就在我们学堂门口。华先生安排我们特 意来保护你。”学生争先回答,“从你离开家门,我们就暗中跟着你了。大哥,你 这么做不值呀!” 电车在前面不远处停稳了。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几个洋人之后,紧跟着下来 的竟是笑眯眯的华先生,这让丁二明惊讶得张大了嘴。但紧跟着,叫丁二明万分震 惊,以致把他魂魄险些吓掉的,是在华先生身后,又走下来一个红衣红裤、红光耀 眼的年轻中国女子。这个女人丁二明很觉得面熟,他眨眨眼,再定睛细瞅,我的祖 宗,还能是谁,正是他的媳妇周腊月!那一瞬间,就好像从天上下凡了一个英姿飒 爽、威风八面的“红灯照”,惹得满马路的人发出一片“啊”的惊叹。 周腊月根本不管那么多欲围上来瞧稀罕的路客,她就像多年没见到朝思夜恋的 男人,把满心的激动毫不知羞地写到脸上,大步流星奔到丈夫眼前,话说得连不成 句:“当家的!你没出事吧?好,好呀,多亏了恩人华先生呀。老天爷保佑啊!我 真担心你出事啊,多亏了这么好的学生呀……”她看见爷们安然无损,忙着向几位 学子拜谢。 华先生拉着二明的手说:“这是我安排的学生。丁老弟,你险些上了石建业的 当,石建业的心太歹毒,这个石老板是想要用你的一条命来讹电车公司一笔钱。他 要在你身上发洋财呀……” 丁二明直直地盯着华先生:“你,你没挨电?” 媳妇又抢过话来:“我坐了,当家的,我替你坐了!不挨电,没事!真的,不 挨电呀,也没丢魂儿。我没坐车时也是怕,我特意翻出来一身‘红’穿,就是过门 子的这套衣裳,觉着能避邪,能壮胆。可人家华先生,没穿红,也照样,也照样啊。 电车不电中国人呀!洋人能坐,咱华人也能坐啊!咱有饭辙啦,咱不一棵树上吊死! 喂,你听见我在说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