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日本家庭烹饪的七大基础(16) 我缓缓地用食指和拇指挤压豆荚,将其挤松。一看到毛豆边缘露了出来,我 就把豆荚放到嘴边,用力挤压豆荚,让毛豆掉到嘴巴里。将手指往上一划,我用 相同的方法再挤两次,直到吃掉大部分毛豆荚含有的三粒毛豆。 每次捧起一捧毛豆,我就会想起炎热的夏日夜晚,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毛豆 搭配冰啤酒就像是日本夏天的全国性消遣活动。 当我还是个东京女雇员的时候,这也是我下班后的消遣之一。我和同事离开 办公室后就会前往一家百货公司顶楼的露天啤酒花园,我现在还能描绘出那时候 的画面。 那间啤酒花园是间休闲酒吧餐厅,里面摆着长椅、长桌,上方悬挂着一排排 灯笼。走进啤酒花园,我们就坐到一张桌子旁,点毛豆和生啤——这是首先要做 的事情。在这种地方,啤酒杯对日本人而言大到不同寻常。男人们脱下外套、松 掉领带、卷起衬衫袖子。凉爽的夏日晚风拂过我们的脸庞。 银座的霓虹灯闪烁着,照亮了附近的一些办公楼窗户还透出灯光,雇员们坐 在彼此紧挨着的小桌旁努力工作着。 我们的笑声攀上天空,随着微风飘散远去。 今晚,在我们东京公寓的后阳台上,我将一只空的毛豆荚扔到竹篮旁边的碗 中。伸手去拿另一只豆荚,然后再一只,直到竹篮变空,而旁边的碗中则堆满了 空豆荚,很快就到晚餐时间了。这时候,另一段回忆浮上心头。 我听到来自我童年时期的声音,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在准备晚餐最紧要的关头,我母亲把我叫进厨房,她对我下达了指令:“绪 奈美,去买两块绢豆腐,这里有一些钱。” 豆腐店,或者说豆腐铺,离我家四个街区。 在大型超市出现之前,我们在附近的商店购买食物,每家商店都专卖一类食 品:蔬菜水果商店、鱼店、肉店、米店、蛋糕店。日本曾经是,在某种程度上现 在仍然是一个充满小型家庭式商店的国度,你很可能会看到一家三代在柜台后面 忙活。 豆腐店也一样是家庭式作坊,他们在家里手工制作新鲜豆腐。这很像肉店, 只不过产品换成了豆腐。我会带着母亲的红色购物篮步行到那里,丈夫和妻子两 位摊主会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他们头上戴着白色棉质头巾,围着塑料围裙,穿着 雨靴,卷着袖管。 店铺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两只方形的大水缸:一缸装着绢豆腐(非常细腻), 另一缸装着木棉豆腐(老豆腐)。还有玻璃橱窗展示着煮熟的豆腐和薄的厚的油 炸豆腐。另外还有豆腐片、腐竹和装着豆腐渣的大蒸笼。 我会走到柜台前,说:“Kinugoshi tofu wo nicho , kudasai. ”(请问 我能要两块绢豆腐吗?) 女店主会左手拿起一只塑料容器,右手伸到水缸里,非常温柔地挖出一块豆 腐,不让它有一点破碎,一出水面就把它滑到塑料容器中。 豆腐店铺不是购买豆腐的唯一场所,曾经也有“豆腐小贩”骑着自行车走街 串巷。 你会在傍晚4 点左右,众人准备晚餐的时候,听到豆腐小贩的长笛声。你自 己拿碗出门,他直接从拉车里面拿一块冰豆腐给你。我已经很久没看见骑自行车 的豆腐小贩了,豆腐店铺也变得越来越少。现在很多日本人和美国人一样在超市 购买盒装豆腐。 在日本,如果一天的饮食中缺少全能的低热量、低脂肪、高蛋白的豆制品, 主要有味噌汤、大块豆腐片、酱油和酿造的纳豆,是绝对不被接受的。在某些日 本餐桌上,同一餐中会出现三种或以上的豆制品。 我的父亲繁雄称大豆为“来自大地的蛋白质”,我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营 养专家,声称大豆“是取代肉类的优质蛋白质源”,这些说法非常正确。她喜爱 大豆的原因之一是它非常多变,她提到:“你能在味噌汤中使用豆腐,能制作冷 豆腐,能在日本火锅中放豆腐,或拿厚的炸豆腐煨蔬菜。” 豆腐在一千多年前由中国流传到日本,很快变成禅宗僧侣最爱的素菜,尤其 是在古代京都地区最受欢迎,从此,豆腐制品在这里生根发芽。在现在的京都, 你还能看到精致的豆腐主题餐馆如奥丹,它自1635年开始营业。那里的菜单上有 煨豆腐、芝麻豆腐、蔬菜天妇罗、山药丝、裹上味噌和辣椒叶芽的炸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