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于皓被单子的话慑住,呆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阿奇看他不动,心一急连 忙冲出去,“单子!单子!我们三个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们两个有必要为了一个 女人搞成这样子吗?”大神经的阿奇这时候也看出于皓、单子还有小燕子三人间的 微妙关系,他拉住单子急急地问。“那么多兄弟看着他们的老大于皓是怎么处理事 情的,你说他能怎么做?你一向聪明,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单子嗤之以鼻,“当初毅然决然加入帮派,不就是为了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吗? 但是现在呢?为了帮派动手打自己想保护的人?这不是太荒谬可笑了吗?” 阿奇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单子说的话,只能无奈地听着。 “阿奇,我想离开一阵子,堂口的事情你就多帮他点吧。”单子深呼吸,然后 头也不回地跨上机车,在阿奇还来不及阻拦时扬长而去。 阿奇震惊地扯开喉咙大吼:“单子!我们发过誓要当一辈子兄弟的!我们可是 歃血为盟的好兄弟啊!”阿奇吼着,单子的车却早已骑远。 到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后,红豆扶着小燕子走出来。“这阵子少吃酱油,不然 会留疤喔。”走到机车旁,红豆细心叮咛着。 “我倒宁愿疤留深一点,提醒我以后别这么无知。”语燕抬手摸摸额头,苦笑。 “哎,你就别怪自己了,这环境就是这样啦,打打杀杀的,跳进来那天就要有 准备了。唉,不说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红豆拍拍后座,示意语燕上车。 语燕踌躇不定,半晌才开口:“他凶起来的样子好吓人,我……” 红豆看语燕楚楚可怜的样子,叹口气,“上车吧!今晚别回去了,到我家过一 晚,明天再说。” “可以吗?”语燕犹豫着。 “有什么不可以?他动手打你耶!你不是想学着跟我一样坚强独立吗?告诉你, 我红豆遇到这种状况一定甩头走人,消失个两三天,让他知道本姑娘很不爽!”红 豆抬起下巴,一副J 得不得了的模样。 “红豆,谢谢你,我老是给你惹麻烦,你却……”语燕感激地看着红豆。 “傻瓜,他们是好兄弟,我们难道就不是好姐妹吗?哎呀,别婆婆妈妈了,上 车吧!” 语燕跳上车,红豆一催机车骑上马路,却不知后头一辆箱型车从暗巷开出来, 紧紧地尾随其后。 没过多久,红豆将车子骑上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语燕不安地看着四周,“红豆, 这里好偏僻!” “这是回我家的快捷方式嘛,放心啦,我天天都在走,没事的。”红豆随口安 抚语燕两句。 谁知道话刚说完,忽然一辆箱型车从路边杀了出来,横挡在路中间,使得红豆 跟语燕前进不得。红豆这一看心知不妙,连忙掉头想跑,转个身,却发现后头也被 车堵住,她们被困在中间了! “糟糕!被堵了!”红豆暗喊不妙,然后看见箱型车一开,几个混混走下车, 她连忙横眉怒眼地大吼:“喂,罩子放亮点,我们可是鹰帮的人!” 几名混混只是耍着手上的蝴蝶刀,笑得一脸邪恶,完全不把她的恐吓放在眼里。 “可恶,他们是冲我们来的!”红豆警觉地看着四周,“小燕子我跟你说,等 会儿我说跑,你就快点跑,千万不要回头管我!”说着,她拿出口袋里的瑞士刀, 塞给语燕。 “这怎么行!你会有危险的!” “你又帮不了我,留下来只会碍事啦!”说完红豆猛一催油门,往其中一个落 单的混混冲撞去,替语燕撞开了条路,“快走!” 语燕连忙把握机会。她看了红豆一眼,知道红豆说的没错,连忙咬牙往前逃跑。 其它的混混迅速将红豆围了起来,却有个混混只是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红豆一眼, 转身往语燕逃跑的方向追上去。 红豆眼尖瞄到依然插在车上的车钥匙,连忙闪身上了箱型车,用力将门关起来, 锁上。她不理会众人的拍打,急忙打电话给阿奇。 此时的阿奇正在家里擦拭被于皓吐了一地的地板,于皓因为自己动手打语燕、 还对单子说出那样的话而感到懊悔、烦闷,喝了一堆酒,硬是折腾了阿奇好久,苦 命的阿奇接到电话不禁破口大骂:“干嘛啦!” “阿奇快来啦!”红豆强忍住快哭出来的感觉,“我们被堵了!就在我回家那 条快捷方式上!” 阿奇大惊,丢了抹布。“什么!你撑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不不不,先去找小燕子,她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挂掉电话,阿奇慌忙摇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于皓,但是于皓连一丁点醒来的迹象 也没有,他只好放弃,急忙抓着钥匙冲出门,一边骑车一边猛打电话联络单子。 在酒吧买醉的单子一接到电话,也急急忙忙冲出门。两台机车各自在两个不同 的地方出发,朝同样目的地狂飙。 另一头的小燕子没命似的奔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只想赶快摆脱 后头追赶她的人,脚步踩得凌乱,好几次差点跌倒。好不容易发现一个隐身的草丛, 她连忙转弯,趁后头的人没注意时闪身躲进了草丛。 然后就听见那人脚步声走近,接着在附近徘徊,许久才缓缓离开。语燕害怕地 躲在草丛里直打颤,手上死抓着于皓送她的项链,一心祈祷于皓快点来救她。她觉 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猛然间手机大响,她慌乱地接起来,“喂……” “小燕子,你在哪?”单子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听到熟人的声音,小燕子积压 已久的眼泪霎时溃堤。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后头有个废弃工厂……单子,我好怕,我好怕。”语 燕断断续续地哽咽,听得单子心如刀割。 “不要怕,我去找你,你要躲好,我马上到!”单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将油 门催到底,沿路蛇行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路上,仿佛不要命了。 “我知……”语燕正想回应,忽然感觉到上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 她不禁吓得脸色惨白。原来是刚刚已经离开的那个人,他露出恐怖的笑容,让人不 寒而栗。 “抓到你了喔!”他一字一字慢慢说着。语燕尖叫了出来,手机登时跌落。 “小燕子!”单子只觉得心跳加速,一颗心仿佛就要跳出喉际,隐约间他可以 听见手机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有小燕子的叫喊。 “有本事冲着我们来!不要欺负小燕子!”他对着手机绝望地大吼,但是只听 见几声杂音,手机就断了讯。 单子满眼通红,再度催紧油门,激动得无法言语。好不容易看到那栋废弃工厂, 他扔了机车,四处寻找起来,然后突然看见前头一个男人站起来抖抖裤子,一脸淫 邪。那人恰巧抬头看见仿佛鬼魅般恐怖的单子,觉得苗头不对,连忙逃跑。 单子来不及追,只觉得一股恐惧感由脚窜升到头,“小燕子?!”他大喊,往 前走去,地上的凌乱让他怵目惊心。 他提气轻轻绕过小燕子的鞋,望去,只见语燕衣衫被撕碎,满脸破碎地倒在草 丛里。他几乎昏厥过去,感觉心被人挖出来撕成千万碎片。单子全身颤抖着,咬牙 脱下了外套,缓缓接近她。 “你不要过来!不要看,不要看……”语燕哭得肝肠尽碎,虚弱无力地喊着。 单子别开头,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小燕子,然后从齿间迸出话:“对不起……” 说完,他闭眼,眼泪滑落。 这时候阿奇跟红豆也赶了上来,看见此景纷纷骇住。红豆冲了上去,一把抱紧 语燕,哭喊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她陪着语燕掉泪,两人哭 得凄惨。 “畜生!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阿奇激动地大吼,也是全身颤抖。 “你们,照顾好小燕子。”单子倏地站起身,也不擦掉脸上的眼泪,只是阴森 无比地开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埋在红豆怀中的语燕,转身大步走掉。 “阿奇,阿皓呢?”语燕没有抬头,只是哽咽地问着。 “他醉得不省人事……小燕子你放心!等他醒来,我们绝对不会……” “不要!千万不要告诉他!”语燕忽然抬起头,双眼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决。 “为什么?”红豆首先忿忿不平。 “你们都知道他的个性,给他知道了,他会崩溃发疯的!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她闭眼,幽幽地说。 “小燕子!”红豆闻言哭喊了出来,泣不成声。 阿奇红了眼眶,他抹了一把脸,“不!我绝不放过那畜生!” “阿奇!答应我,别跟他说,”语燕忽然出声喝住阿奇,“这个圈子,谁进来 了,谁就得有心理准备,大哥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语燕不再落泪,脸庞决 绝。 阿奇跟红豆忿忿地点头,知道无法改变语燕的决定。 语燕扯出一个凄楚无比的笑,“走吧,送我回红豆家吧。” 红豆看着语燕破碎却又坚强的神情,忍不住再度放声大哭。 另一头,单子牵起机车,面目狰狞得仿佛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他追上了刚刚那 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撞倒了他,然后甩开机车走向他。 “单子哥,饶了我吧,我不敢了,不敢了!”男人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磕 头求饶。 单子缓缓出抽刀,声音凝肃冷绝,“不会有下次了。”然后一劈,男人带着惊 恐的表情渐渐死去。 单子扔了刀,用沾满血的手拾起男人的手机,按了重拨键。 “喂,不是说事情办完就别找我了,里八唆的。”那头传来单子熟悉的嗓音, 他一震。造孽啊……他绝望地笑了出来,“我是单子。你的人,刚死在我手上……” 缓缓地,他不理会对方的震惊,开了口。 后来,单子被铐上了手铐脚镣送进了监狱。于皓四处奔走,寻找知名律师为单 子辩护。最后,单子因为“防卫过当”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对这一切,单子一点 都不在乎,他在乎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件事——保护语燕。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要付出多少牺牲、坐多少年牢,都不重要。 被送上警车前一秒,他与语燕双目交会,看见她眼中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语燕 心中的抱歉,于是对她摇摇头,轻轻一笑,想藉此告诉她,他没有后悔过。 单子知道,这辈子,他都不会为此感到后悔的。只要是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做。 四年后 她甩了肩上的那头大波浪,眨了眨被睫毛膏刷得又长又卷的睫毛,艳红的唇角 抿直成一条线。将刚刚从对方手上抢下来的枪随意丢给一旁的小弟,脸上没有半丝 情绪地跨出包厢,对于被门慢慢隔离在后的打骂以及摔东西的声音充耳不闻。 沿途经过的服务生都以敬畏的眼神看着她,恭敬地喊着“燕子姊”。而她只是 面无表情地踩着那三几叩牧剐,一踏一踏,清脆响亮地走过长长的走廊,笔直地走 出酒廊。台北烈日当头,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瞧见过阳光了。 那夜,那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裴语燕已经死去。随着单子的入狱,她强迫 自己要成长、要坚强、要独立,她从头到尾,彻底地改造了自己。这样的改变在某 方面而言,确实让她跟于皓更接近了,她能帮着于皓处理帮中的事情,总是在他冲 动往前冲时适时拉住他。但是,却也因为她这样的改变,让他们之间那曾经紧紧相 扣的气息渐渐淡去。 他们变得经常争吵,两人总是为了帮里的事情各持己见。偏偏两人都不善言语, 争吵之后就是冷战,接着于皓负气离家,去睡公司、去窝阿奇家都好,总之就是彻 夜未归。 一开始语燕还试着沟通和解,但是他们之间的争吵太多了,多到她再没有力气 去解决。就像最近,她又为了要不要让阿豹手下的大陆妹到于皓所管的酒店坐台, 和他闹得不可开交。于皓是只要听见阿豹,就说什么都要跟他作对;语燕则认为, 这件事情连雄哥都不反对,于皓更没有立场阻止。两人再度针锋相对。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对阿豹很感冒,但你是带头大哥,总要为大局 着想吧!”僵持了一阵,语燕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没有你那么冷静清楚,也不想就事论事,我只知道,当年要不是阿豹派人 去杀你,单子不会因此杀人入狱。我想,那种被人欺负到对天发誓,绝不饶他的心 情你没体会过,更不会懂,所以才能说得这么轻松。想想单子吧!想想别人做过的 牺牲吧!”于皓狠狠地咬着牙说着,然后甩门离去。 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字像利刃般剐痛语燕的心。 她没体会过?她不会懂?苦涩的笑浮上唇角,语燕无力反驳。 四年来,他们绝口不提那夜的事,只云淡风轻地说,单子是为了保护红豆和语 燕,才杀了阿豹的手下。其它的,则什么也不说。自责又懊悔的于皓并没有怀疑他 们的说词。也许是语燕隐藏得太好了,又或许是当时于皓为了替单子找律师而疲于 奔走,他完全没有发现那阵子语燕脸色的苍白及夜夜的恶梦。 或许也因为这样,这么多年下来,只要想起那夜单子替他救了语燕,他就不禁 对单子满怀歉意,却丝毫没有想到,在那夜受伤最深的,其实是语燕。 那一夜,让语燕从此生活在黑暗里。不管外头的阳光如何炙热明亮,却怎么样 也照不亮她蒙上灰的心。 轻轻地,她叹气。真的有些累了。 入狱后的单子因表现良好而申请提早假释获准,这样的消息让已经快要麻木的 生活稍稍亮了起来。一群人知道这消息都兴奋不已,于皓跟阿奇一大早就迫不及待 地去接单子出狱,而语燕跟红豆则是忙碌地在家里准备一场小迎接会。 她跟红豆边聊天边忙得不可开交。这几年来,她的苦无处可诉,只有红豆陪着 她,分担随时都像是要压垮她的压力与情绪。四年下来,她们之间本来就很好的友 谊更是亲密了几分,两人如亲姐妹般无话不谈。 红豆也经常唠叨她跟于皓的相处模式,老是要语燕别常跟于皓吵架,再好的感 情天天吵也是会吵淡的。红豆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警告她,再不好好看住于皓的心, 改天他跑去偷吃,看她怎么办! 怎么办?语燕只是轻轻地笑。她也不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她要怎么办。 从四年前开始,很多事情早就脱离她的掌控范围了。 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她停下摆碗筷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门的方向。 看见削薄短发的单子精神奕奕地走进门,从厨房走出来的红豆早开心地扑了上 去,抱住单子又叫又喊。 “哇,单子你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酷啊!”红豆高兴地戳了戳单子比以往 略显削瘦的脸。 “你也都没变啊,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单子露出笑容,反手回捏红豆的脸 颊。两人一来一往玩得高兴时,他不经意抬眼,看见语燕从厨房端了一碗猪脚面线 走出来。 他放开红豆,有些讶异地看着语燕那头漂亮的大波浪卷、脸上的妆,还有那身 时髦的打扮。 记忆中的她,似乎不一样了。 他走近语燕,定定瞧着她。四目相交,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 着她,迟疑了好久,才鹊乜口:“小燕子,好久不见……” 语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将手上的碗放在桌上,“好久不见。坐下,快趁热 吃,给你去霉气的。”她没有漏掉单子讶异的表情。从他眼里,她几乎可以看见自 己那陌生的倒影。但她只是笑着推他坐下,不留痕地避开了单子眼里的疑问。 于皓等人也跟着入座,一伙人围着满桌饭菜,有说有笑,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单子,这杯是敬你的。现在说这些话虽然太晚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四年前在KTV 那晚是我太冲了,说了些伤感情的话……”于皓盛满酒,站起来对着 单子慎重地说。他神情严肃认真,却没有发现这一席话让本来热络的气氛顿时僵滞, 尤其是身旁的语燕,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阿皓,大家兄弟,说这些干嘛!”察觉到气氛僵凝,单子连忙扯出笑容,不 在意地对于皓挥手。 “话不能这么说,我到现在还是深深自责,那一夜我真不该喝醉,让小燕子差 点遭到危险。幸好有你赶去,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别说了!”一旁脸色已经发白的语燕忽然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酒。“应该 是我要谢谢单子才对。”她仰头一口气喝光了酒,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颤抖,缓缓 地将杯子放回桌面。 “啊,我也要敬啦!那天如果没有单子,搞不好我也活不到今天了!”红豆怕 于皓发现异样,连忙站起来敬酒,边喝还不忘踩了阿奇一脚。阿奇一愣,马上了解 红豆的意思,也跟着站起来,捧着酒杯向单子敬酒。 “你们是怎么搞的?这是我跟单子的事情,怎么你们都跑来凑热闹?”于皓终 究还是没有发现不对,大笑了出来。 “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大家干杯吧!”单子最后起身,握着酒杯笑着回应众 人。 在大家极力掩护下,气氛又热络了起来。几轮酒下来,又是阿奇首先挂点,红 豆也醉倒在他旁边,接着于皓不胜酒力地睡在沙发上。单子好笑地环顾了几人的睡 姿,看来大家这几年都没长进,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抬头,瞥见墙面堆满杂物。他走近,这里以前是有什么的。拿掉了一个箱子, 墙面露出早已斑驳的油漆钢琴一角。单子一愣,这四年,于皓跟语燕之间究竟又发 生了什么事?他回头,看见独自站在天台上的语燕,犹豫了半刻,还是举步走了过 去。 “真像以前是不是?每次喝到最后,就只剩我们两个醒着。”语燕察觉到单子 走近,笑着开口。 “是啊。”单子顿了顿,“只是,以前你是滴酒不沾,现在却是千杯不醉。” 闻言,语燕似乎怔了怔,“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她笑着掩饰心中的凄 楚。 “听阿奇说,这几年你也参与了帮里很多事,帮了于皓不少忙。” “是啊,阿皓跟阿奇都是冲动的个性,我只好在旁边拉着。讽刺吧?以前最恨 你们加入黑社会,如今我却是一脚踏了进去!”她抬眸看了单子一眼,又很快地撇 开视线。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只是,有必要这样吗?” 语燕沉默了很久。就在单子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忽然慢慢地转了身,明亮的 眼睛不避讳地看上他的双眼,脸庞有着他从来没看过的坚定。 “因为这个环境需要,而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包袱了。”她轻轻地说着,然后 转身走回屋里。 单子并没有追上去,只是默然地看着她走进屋。 曾经熟悉的背影如今看来好陌生,他真不敢想象语燕究竟是怎么走过这四年的。 恍然间他明了,她背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还要重,然而这次,他再无 法替她分担些什么了。 没过几天,雄哥听到单子出狱的消息,高兴地约了他们三兄弟,同时找来帮里 众人,说是要替单子接风。三个男人走没多久,红豆就开始紧张起来,在于皓的办 公室内走来走去。 “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红豆踱到语燕旁边,一脸不安。 “你想太多了。”语燕笑了出来,不怎么在意地继续翻着账本。 “我担心……”红豆踌躇了一会,“我担心阿豹会突然把那件事情爆出来。” 语燕脸色微变,但是她立即压下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没事的,单子会把事 情处理好的。”语毕,她仿佛什么事也不在意般,又专心看起账本。 一旁的红豆只能瞪眼干着急,却不知道还能再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