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能否当好全县的行政一把手,完全取决于卞绍宗自己。谁也不会否认卞绍宗高 超的领导艺术和执政能力,那是上级组织部门关注的事情。在广大干部群众眼里, 像卞绍宗这么年轻的领导干部,可以称得上是冉冉升起的政坛明星了。全县的一些 标志性建筑,如礼堂、影院、楼堂馆所上的匾额,已悄然变成了卞绍宗的墨迹,以 文化和民俗的形式,展示着清谷县新掌门的风采。 更具民间色彩和人性意味的,是老百姓对卞绍宗婚姻的关注,也就是说,这个 年仅三十六岁的一县之长,怎么着也该有个老婆了。 老婆,对县长来说就是夫人。卞绍宗十分清醒,他已经不可能有爱了,这是他 最感到恐惧的。“不要因为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也不要因为现在我们在一起,而影 响了你对女人的选择,好吗? 否则,我就成你的罪人了。”卞绍宗想起了周筱兰那 天的话。 谁也不会想到,可能连卞绍宗自己都没有想到,最终和他走向婚床的新娘子, 是教育局局长苟长利的女儿苟盛梅。 从卞绍宗一脚踏进官场的那一天起,苟长利在卞绍宗视野中始终是一个颇有意 思的人物。当上县长以来.他和苟长利的关系就更加有意思了。滑稽的是。如果没 有这种“意思”,也许卞绍宗就不会成为苟长利的乘龙快婿。 有次卞绍宗随地区行署代表团出国考察,苟长利知道消息后,就送给卞绍宗一 万美元.说:“卞县长,出国的经费肯定有限,这点儿钱您拿着,在国外花销就可 以宽松一些。” 钱如果是别人送来的,卞绍宗可能会推让一番,既然是苟长利的钱,卞绍宗连 客气都没有表示就收下了,而且是煞有介事地笑纳的。一万美元比昔日自己白送给 苟长利的清谷牌烟钱多多了。他如今不缺这一万美元,他需要的是苟长利送钱的这 种感觉。 后来苟长利就专门到他办公室来了一趟,意思足退休之前落实个副县级调研员 待遇。对这个请求,卞绍宗是不可能承诺的.并非仅仅为了报昔日的一箭之仇,他 也不愿意让这样一个家伙在政治上继续捞资本。他希望看着他灰溜溜地滚回家,这 是咎由自取。他要让苟长利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对于苟长利在他面前的一贯表现,卞绍宗一直很纳闷:苟长利难道真没有认出, 我就是昔日被他老猫玩小耗子一样踢出家门的九十里铺中学的青年教师? 有次在基 层开完一个会,他吸着苟长利点燃的香烟,耳边照样灌进苟长利客气的邀请:“卞 县长,到我家去吧! 桦滩乡的同志弄来了一个熊掌.请您尝尝。” 对于下属的邀请,卞绍宗早就不为所动了,主要是觉得那种没完没了的吃吃喝 喝没有什么意思。但足这次,卞绍宗脑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念头,他突然觉得苟长利 家是得去一趟.“好好好,盛情难却,我就打扰一回您吧。”卞绍宗就让司机调转 车头,跟上苟长利的小车,重新踏上了昔日栾建民曾经指给他的道路。幽默的是, 这次,主人在前面带路。他不是为了吃熊掌,他足为了体验第二次进苟长利府上的 感觉,还有一个说出来有些小家子气的理南,他苟长利不是把保姆换了吗。被苟长 利于打发掉的保姆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如今这个保姆.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 种猜想就多了一层意味。 保姆果然换成了另外一个农村大嫂,显瘦,却照样很精明。他没有迎合保姆夸 张的热情,心里突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一直体味不出这种怪怪的感觉到底是什 么,后来才叫味出来,是失落。为一个被辞退掉的保姆而失落,他禁不住“扑哧” 一声笑出声来。 既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就得冷释笑的理由,就说:“苟局长不愧是伞县教育事 业的掌门,满屋子都是中西合璧的文化气氛。” 正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卧室里婷婷玉立的走出一个女子,礼貌地道声“卞县长 好! ”就到书房去了。 这个女子,就是苟长利的女儿苟盛梅。 这就是卞绍宗婚姻的前兆。 当时苟盛梅的横空出世,卞绍宗只觉得眼前一亮。 卞绍宗其实早就听圈子里人说苟长利有个女儿叫苟盛梅,毕业于地区教育学院 中文系,在县一中当语文教师。找对象挑剔得近乎鸡蛋里挑骨头,挑着挑着就奔三 十了,人长得天仙似的。卞绍宗腻烦了圈子里的夸张和溢美.听到的和看到的往往 相去甚远。但是今天他惊讶地发现,人们的传吉和现实难得这么实事求是.苟盛梅 还真他妈的长得有意思,借用中国古典史学中关于美女的描写就足:柳叶眉,丹风 眼,悬胆鼻,樱桃嘴。 奇怪的魁他突然就想起了周筱兰,苟盛梅长得确实要比周筱兰好看儿分。苟盛 梅的美是那种从头到脚都很抢眼的美.美中更多的是艳丽和妩媚,但是,就内韵、 内涵和内住的气质而言.苟盛梅显然要比周筱兰逊色一些,也就是说,苟盛梅的美 丽是平面的,而周筱兰的美丽是立体的。苟盛梅像花瓶中无可挑剔的塑料花儿.花 瓣和花蕊都恰到好处地处于静止和凝固状态,像陈列在透明玻璃罩子中供游客参观 的标小。包括她的大学学历,给人的感觉总是像一个醒目的标签,教育学院是在职 教师进修院校.苟盛梅高中毕业能直接进入教育学院深造,显然与其父的权力运作 不无关联。而周筱兰像花园中怒放的迎春花,在地脉和雨露中传递着一种生命的意 味和鲜活的气息.让人能感受到春天的味道。找这样的女性当妻子未必就是幸福的。 但是拥有了这样的女性,却是一种满足,卞绍宗一刹那间仿佛又一次读懂了自己。 此后不到半年,卞绍宗结婚了,夫人就是苟盛梅。 政坛明星配倾城佳丽,一时成为佳话。 新婚之夜,卞绍宗进入苟盛梅的身体出奇的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诸如只有 初夜才有的并非障碍的障碍。卞绍宗就知道苟盛梅早已不是处女了。其实关于苟盛 梅是否是处女的问题,卞绍宗不是没有想过,在第一次见到苟盛梅时就想过了。处 女也好,非处女也罢,在经历过和周筱兰的肉体的融合以后,早已算不得是什么重 要的问题,即便没有和周筱兰的过程,对一位三十岁的女性来说,也不必在这方面 过于苛求。不过处女与否,在进入苟盛梅身体的刹那,确确实实干扰了卞绍宗继续 动作的连贯性,他只是尽量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来自天性的本能和积蓄已久的激 情照样给予他原始的动力.使他进入忘我的亢奋状态。 他想到了和周筱兰在大学校园里的第一次,那一次,他实质上终结了周筱兰的 少女时代。 又是准,终结了苟盛梅的少女时代呢? 对于这个问题,卞绍宗当然无意去探究, 探究这个问题,就实在太无聊了,实在有些不值得。卞绍宗只是觉得,像苟盛梅这 样的所谓老少女,如果是处女,那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他想到了住渭西县那家洗浴中心见到的那个小姐,不! 那个美丽的、可怜的、 可悲的自称小乖乖的女中学生,她的少女时代,是她自己终结的,用自已的手.. 她现在在哪里呢? 她当小姐挣了多少钱呢? 她考上大学了吗? 他给她的那四千元钱, 对她将来的人乍发挥r 作用吗? 苟盛梅在他的身子底下像一一只母猫,表情沉迷得 一塌糊涂。似乎并没有因为不是处女而内疚和担心。 俩人说的话都不多,卞绍宗只说了句:“盛梅。” 后来在高潮时,忘乎所以地叫了一声,“……梅。” “梅”字叫得比较迟钝,他差点叫了“兰”..苟盛梅后来也是在高潮中,忍 不住喊起来,“绍。”再后来记不得是第几次高潮的时候,说:“真爽! 我要死了。” 恍惚之中,卞绍宗觉得自己是在嫖娼。那次和新纪元洗浴中心的那个女中学生, 算是嫖娟吗? 该是嫖娼未遂吧。那次未果,这次补偿了。 至此,俩人组成的家庭生活正式开始了。 苟盛梅曾无意识地对苟长利提起一件事:“爸爸,甭看绍宗如今这么风光,当 年他曾经在九十里铺当过老师呢,当时够落魄的,您是管学校的,那时您见过他吗 ?” 苟长利怔了一下,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他当县领导秘书以后才 结识的。”其实他给卞绍宗第一次点烟时就认出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卞绍宗会一 跃从他头顶迈过,当上县领导的秘书。苟长利岂能不记得当年卞绍宗像哈巴狗一样 从九十里铺跑到城里给他行贿的情景? 他清醒地知道,这肯定是卞绍宗一生中最大 的伤疤。 这伤疤重如磐石,使苟长利掂不得;同时又薄如蝉翼,触不得。 苟长利终于结束了给卞绍宗点烟的屈辱历史,反过来,该卞绍宗给苟长利点烟 了。官场归官场,家规归家规。在岳父大人面前,姑爷再牛,毕竟是下辈。 苟长利退休前,不用说,水到渠成地享受了副县级i 剧研员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