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游戏 珍妮在傍晚时回到了和父母一起住的家。这是一个老旧的高级住宅区,别墅 庭院已有些过时,但红瓦白墙,成荫绿树和宽阔草坪依然显示着这一片名流齐聚 的地区曾经的风光。 刚走进客厅,便听见了喧哗声,正坐在电视机前抱着一个两三岁小男孩看着 卡通片的艾维兰一看见她便叫了起来,“你太过分了,珍妮!我老早就回来,你 却跑到外面溜达去了,让我被这小东西抓差看了半天的卡通片,还得一直对着老 二的臭脸……” 坐在靠窗沙发上看报纸的三十出头的青年冷着脸没说话。 “哈,我可没想到你这次回来得这么积极啊,学校今天也放假吧,你没和你 的小雇员去玩吗?”珍妮放下外套,走到艾维兰身边,俯身抱了他一下,笑道, “爸妈呢?” “妈妈和杰西卡在厨房,爸爸在书房。”艾维兰笑道,“小雇员回家团圆去 了。” “哈,那小东西挺可爱的,不过似乎对陌生人有点张牙舞爪的呢。”珍妮笑 着眨了眨眼睛,窗边的老二麦卡伦这时抬头瞧住了他们。 “二哥,趁开饭前的时间,一起来玩纸牌吧。”珍妮笑道,“谁输了就要坦 白一个秘密,怎么样?我和出版社的女孩子学的,很好玩呢!” 珍妮从茶几下面找出了一副纸牌,麦卡伦起身走了过来。 “吓,你也会玩这种小女孩的游戏吗?老二。”艾维兰对麦卡伦的参与似乎 大吃一惊。 “来,吉米,爸爸抱。”麦卡伦向艾维兰怀中的孩子伸出了手。 “嗯……”小男孩却攀住艾维兰的手臂不放。 “就这样吧,你还怕我吃了你的儿子不成?”艾维兰亲了亲小男孩的头顶, 向麦卡伦笑道。 “我是怕你输了牌不认帐,把罪名推到我儿子头上。”麦卡伦冷笑着扯了扯 唇角。 “老二,你的脸部神经好象退化得更厉害了呢,还好小家伙不是这样……” 艾维兰笑着轻拧了拧小男孩的脸颊,男孩呜啊哇啦地叫了起来。 “别闹了,来,拿牌吧,每个人先摸五张……” 兄妹三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玩起牌来。 “哈,大卫哥哥输了……坦白一个秘密!”珍妮拍手笑道。 “嗯,我想想,对了——我偷珍妮的钱包是五次,不是四次。” “啊?!臭大卫!怪不得每次见你之后钱包总是不翼而飞!” “喂,哪有那么夸张——我真的只拿过五次呀!” “五次还少了吗?哪有做哥哥的偷妹妹钱包的道理!” “好啦,重新开始了!”麦卡伦洗好了牌,慢慢道,“我们改一下规矩,— —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坦白某个方面的秘密,怎么样?” “好啊,”艾维兰盯住了弟弟灰蓝冷漠的眼睛,笑道,“再定一条,不能撒 谎!如果谎言被识破,就得围着社区裸奔一圈!” “好!”麦卡伦当先摸了一张牌,珍妮笑嘻嘻瞧着斗志昂扬的两个人。 “珍妮输了!” “啊?!赢的是大卫哥哥……好,你问吧!” “嗯,你有男朋友了吗?珍妮。” “有!” “咦——他是谁?长什么样子啊?”艾维兰叫道。 “我已经坦白了你的问题了,大卫哥哥,”珍妮笑道,“下次赢了我记得把 问题想清楚一点再问!” “你这滑头!” “哈哈!” “啊,这次是麦卡伦哥哥输了!” 麦卡伦瞪住了艾维兰,艾维兰摸摸下巴,笑道,“嗯,你这个人实在太无趣 了,一看就是个没什么好秘密的人——嗯,对了,有问题了——你和你老婆杰西 卡每晚做几次?” “大卫哥哥!”珍妮叫道。 “这个问题很有趣,不是吗?”艾维兰向珍妮挤了挤眼睛,笑道,“你真的 不想知道吗?珍妮。” “呃?!” “快点回答,老二。” “我们每周一次。”麦卡伦淡淡道。 “怎么可能!象杰西卡那种大美人啊!”艾维兰一怔之后,瞪眼叫道,“去 裸奔,老二!” “我没有撒谎。”麦卡伦也瞪住他,“快点重新开始吧!” “来吧,来吧,又开始啰!”珍妮洗好了牌。 “啊,我又输了,咦,赢的是麦卡伦哥哥啊!” “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珍妮。” “嗯……不讨厌。” “啊,小丫头你真是越来越滑了啊,不喜欢就别让老爸安排你的命运嘛!” 爱维兰向珍妮叫道,洗牌的麦卡伦抬眼冷冷瞟了他一眼。 小男孩吉米不知何时摇摇晃晃走到了电视前,正伸出小胖手抓着屏幕里的糖 果。 “啊,大卫哥哥你完蛋了,嗯,我来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们领大嫂回来?” “下辈子吧。”艾维兰笑道。 “这算什么答案啊!——脱衣服,大卫哥哥!你终于自食其果了!” “我可没撒谎!你问的不是秘密,是未发生的事,当然没答案啦。” “啊,这个回答通过吗?二哥。” “没关系,继续吧。” “咦,一定是小吉米抱太久了,为什么小牌都往我的手里钻?” “别找借口了,大卫,我赢了,该我问了!”麦卡伦把手中的牌扔到了地上, 他灰蓝的眼睛里竟似乎闪过了一丝紧张。 “问吧!”艾维兰看着他。 麦卡伦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慢慢道,“你恨我吗?” “唔?!” “啊,珍妮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随着一声温柔开朗的声音,一个高佻身 材肌肤如雪的美女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尝尝我和妈妈一起发明的 布丁!” “啊,杰西卡,你又和妈妈在厨房里胡闹啊?”珍妮笑道,“不过,今天这 东西看起来还能吃。” “什么能吃——保证美味!”杰西卡在沙发上坐下来,把托盘放在茶几上, “哦,你们在玩牌啊,怪不得那么吵。” “啊,小吉米!”她连忙起身把正在舔电视屏幕的小婴孩从电视前抱开,笑 道,“怎么样,谁赢了?” “大卫哥哥输了。”珍妮笑道。 “我的答案是……”艾维兰和麦卡伦依然对视着,他终于慢慢开了口。 “不,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麦卡伦打断了他,站起了身,对妻子道, “我们去庭院散散步吧,杰西卡。” “可是,妈妈还在忙……”杰西卡指了指厨房。 “珍妮,你去厨房帮忙。”麦卡伦已经拉着杰西卡走到了门边。 “唔……麦卡伦有点奇怪哦……大卫哥哥,你相信他一周只和杰西卡做一次 吗?”珍妮伸过了脑袋,低声嘀咕道。 “别琢磨了,去厨房帮忙,丫头!”艾维兰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嗯——真是大男人!”珍妮起身走进了厨房。 艾维兰瞧着桌子边已经吃得满手布丁的小男孩,苦笑道,“你老爹总是阴阳 怪气的啊,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恐怕会成为艾维兰家的唯一孙子了,小吉米。” “唔啊……”小男孩向他伸出小胖手,笑容可掬。 丰盛的晚宴摆上了长长餐桌,坐在上位的老艾维兰头发几乎全白了,儒雅的 方脸上透着一丝儿威严,他是一位大出版商,也是纽约文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坐在他下位左边的老艾维兰夫人却有一张慈祥温柔的脸,长子大卫的外貌和 母亲很象,老二麦卡伦却几乎是老艾维兰的翻版,而幺女珍妮的外貌却继承了当 电影明星的祖母。二媳妇杰西卡原本是一位中学教师,生了孩子之后便做了家庭 主妇,吵闹的小吉米喂过晚饭,已经睡了。 “你还在学校里教书吗?大卫。”饭至半旬,老艾维兰开了口。这是三年来 艾维兰第一次回家过感恩节。 “是啊。” “我准备创办一本美术杂志……” “向我约稿吗?老爹。”艾维兰笑道。 “我希望你能回来负责这本书。”老艾维兰不被他的话打岔,直接切入主题。 麦卡伦抬头瞧住了艾维兰。 “我恐怕难当此任。”艾维兰扫过麦卡伦冷漠的眼睛,凝住了主位上的老艾 维兰。 “你是不二人选!”老艾维兰冷静的双眼充满了坚决,“我很清楚你的能力 和才华,在学校只会埋没了你的人生!” “我是一位美术老师,我喜欢我的学生……”艾维兰把目光投回自己握着刀 叉的手指,慢慢道,“我不会为您工作的,爸爸,我不会成为文化商人,五年前 我就说过了!” “你!!”老艾维兰的手有点颤抖,艾维兰夫人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吃饭 吧,今天别谈公事好吗?难得一家团聚。” “哼!”老艾维兰沉下了老脸。麦卡伦也把眼光落回了自己的餐盘,但他握 着餐具的手指节却有点泛白,坐在他身边的杰西卡满怀忧虑地瞧了他一眼。 “哈,我最近认识了一群有趣的家伙哦……”珍妮笑着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他们住在一幢破烂的大房子里,同吃同住,谈诗论道,完全不工作……” “现在的年轻人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总以为好运会从天上掉下来!”老艾维 兰把压抑的怒火转向了珍妮,“你这丫头怎么会和这种无用的嬉皮混在一起?! 这些家伙就该象垃圾一样从社会上清除!” “他们可不是垃圾哦!爸爸,”珍妮依然笑嘻嘻地解释道,“他们的首领是 一位真正的贵族后裔呢,诗歌文学方面很有才华,他们的副首领更是不得了,十 几岁的年纪已经出版了三本个人诗集,很多诗歌杂志都向他约稿,他们有时还会 到大学里去讲课呢!” “哦?!”听她眉飞色舞的讲述,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兴趣地转头望着她。 “没有正确人生观的人,才华再好也是白搭!”老艾维兰哼了一声,似乎话 中有话。 艾维兰却仿若未闻,笑嘻嘻向珍妮道,“贵族后裔的意思是不是现在家徒四 壁,不名一文?” “家徒四壁还不至于,不名一文倒是真的。”珍妮笑道,“今天他们在中央 公园举行诗歌会,场面很盛大呢!” “你是他们的赞助商吗?”艾维兰笑道。 “哦!大卫哥哥真聪明呢!”珍妮笑道,“当然我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不 但可以在舞台边上看节目,我们报社的记者还安排了最好的拍摄席!” “珍妮!我不反对你交各种阶层的朋友,但是——” 老艾维兰的话未说完,珍妮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忘记说了,这位 老大正是我的男朋友!大家恭喜我吧!” “啊?!”老艾维兰半张着嘴,看来他的打击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恭喜你,珍妮。”杰西卡回过神,第一个向珍妮笑着道贺。 “谢谢!”珍妮笑道,“这个人的样貌人品绝对一流……麦卡伦哥哥可以证 明,他曾经是麦卡伦哥哥的学生,——维特- 梅拉尔。” “梅拉尔?”老艾维兰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很古老的姓氏吧,我说过他是有传统的家庭。”珍妮向麦卡伦眨了眨 眼睛,笑道,“是吧,二哥。” 麦卡伦脸上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几年前轰动一时的梅拉尔勋爵车祸案?!”老艾维兰突然叫道。 “是的,梅拉尔勋爵正是维特的父亲,他是独子,”珍妮笑道,“所以现在 他也是勋爵了!” “唔!……”老艾维兰摸着胡须沉吟起来。 “听说那位老勋爵有些奇怪的嗜好,而且他的死也很蹊跷……”艾维兰也搜 索记忆片段,笑道,“这位小勋爵会不会也有些变态?” “去你的,大卫哥哥!”珍妮苦笑着啐了一口。 “我反对,”老艾维兰凝着珍妮,脸色严肃地一字字道,“我反对你和他交 往!” “啊,爸爸,你别听大卫哥哥乱说啊!维特是个温柔又认真的好男人!” “大卫的话连屁都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和那个邪门的家族扯上关系!”老 艾维兰似乎也有说笑话的天赋。 “呃?”珍妮苦笑,“什么邪门?你不是一直都相信科学的吗?!爸爸!” “这和科学无关!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珍妮。” “——我不管!”珍妮握紧了双手,直视着老艾维兰,“我的人生已经交给 你安排了,爸爸,我的爱情要自己做主!” “珍、珍妮!”老爷子似乎有点摇摇欲坠。 “好啦,老头子,孩子们都大了,你就不要再干涉他们了!”老夫人连忙起 身扶住了老爷子,给他揉着胸口。 “我不吃了!”老艾维兰甩下餐巾,起身向楼上走去。老夫人扶着他,向几 个面面相觑的儿女笑道,“你们先吃着吧,我们呆会儿下来。” “还好老妈是老爸的万能刹车……”看着两老消失在楼梯口,艾维兰苦笑道。 “你们的话也说得太直接了,”杰西卡苦笑道,“也体谅爸爸一下嘛!” “可是爸爸从来没有体谅过我们!”冷冷说出这句话的,是一直沉默着的麦 卡伦。 “老二,”艾维兰带着淡淡的笑瞧着他,慢慢道,“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我 的答案,你听清楚哦,这绝对不是谎话——我不恨,但讨厌。” 麦卡伦的瞳孔收缩,杰西卡一脸茫然。而瞪着餐桌发呆的珍妮没有听见他们 的对话。 《真心话游戏》. 完 2006.12.01/22:50 POOL于成都窝 ---------- 初雪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