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非洲火烈鸟” 在盖世太保搜查拉丽特酒店的当天夜间,西蒙拉响了警察局长兰伯家的门铃。 “有什么情况?”兰伯忙问,没有重要情况,西蒙是不会跑来的。 “今天夜间,安德鲁又带人搜查艾得利蒙小镇了,而且搜查了拉丽特酒店,当 时的情况非常危险。看来,拉丽特酒店已经不安全了。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事都 很紧迫,我尤其担心那个亚当利来,所以,我建议你们暂时停止一切活动,断绝与 亚当利来的接触!” “可我刚刚获悉,亚当利来有一个重要的情报要卖给我们,要价是两万美金。” “哦,什么情报要这么多钱?” “他只说有关我们的命脉,我分析很可能是电报方面的事。” “哦?”西蒙顿时一惊,“那可太重要了。不过,你一定要谨慎。” “我最担心的是西拉里,”兰伯忧郁地说,“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小伙子,独自 一人,没人跟他商量,按着我的指示,一次次地跟魔鬼打交道,真像踩在刀尖上一 样。” “我最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什么?”兰伯瞅一眼西蒙,“担心我被捕以后当犹大,出卖你和维克 多?” “我正希望你出卖我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到天堂去收拾希特勒。” “希特勒应该下地狱,哪能让他去天堂!” 西蒙又叮嘱了兰伯一番,就起身告辞了,否则时间太晚,他这个有特殊通行证 的人也难办了。临出门,西蒙又叮嘱兰伯:“一定要谨慎。” 送走西蒙,兰伯发现妻子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里,不禁感到疑惑:“亲爱的,怎 么还没睡?” “亲爱的,”兰伯的妻子索菲亚泪眼蒙陇地说,“万一你出事,我和两个孩子 可怎么办啊?” 兰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是啊,我无论是被捕了,还是死了,都好办,可是 妻子和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受到伤害?但他不能把这些说给妻子,只是安 慰她:“别害怕,不会出事的。瞧,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随时都可能……” “亲爱的,不仅是我,”兰伯望着妻子的脸,郑重地说,“所有的反战人士都 一样,都随时可能被逮捕,被枪毙,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好好生 活,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目前,苏联军队已经开始反攻,美、苏、英、中等 二十六个国家的首脑代表,在华盛顿签署了共同对付法西斯国家的《联合国宣言》, 也许用不了多久战争就会结束。所以,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我相信我的妻子是非 常坚强的。” “不,我并不坚强,”索菲亚呜咽道,“是战争逼的……” “是的,我记得我们初恋时,你连青蛙都不敢摸……” “现在也不敢。” “是吗?我还以为你进步了呢。”兰伯戏谑着妻子。 索菲亚被丈夫的幽默逗笑了。两人相拥着走进卧室。这天夜里,他们互相爱抚, 尽情地做爱,他们知道,每次做爱都可能是最后的一次,所以就格外地珍惜。 兰伯搂着妻子睡着了,到半夜十二点,他爬起来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正传来 一个女播音员的声音:“华盛顿请注意!华盛顿清注意!非洲火烈鸟将于南极时间 晚六点前去贵府拜访,非洲火烈鸟将于南极时间晚六点前去贵府拜访,请做好接客 准备!请做好接客准备!非洲火烈乌将要拜访两位客人……” “懊,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兰伯心里惊喜地叫了起来。这是英国空军轰炸 比利时德军军火库的暗号。 接着,收音机里又传来了一位女播音员优美的朗诵声:“尊敬的蓝色带子,您 飘逸的舞姿美丽绝伦,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快乐!我将热烈地拥抱您。我还需要红色 的带子,它将给我带来更加优美的旋律与快乐……” 这首奇妙的诗歌是英国情报机关用暗号发给兰伯的指示。 战争期间,特工人员用这种奇妙的暗号与盟军保持联络,已经成了一种公开的 秘密。纳粹德国明明知道这是联络暗号,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很难破译它。 第二天清晨,西蒙得知英国空军要来偷袭军火库的消息,立刻约维克多在郊外 见了面。 “太好了!这回可要给德国伦颜色看看了!”维克多兴奋地说。 两个人详细地研究了这次行动的具体方案。英国飞机准备轰炸两个目标:一个 是艾得利蒙小镇的军火库,另一个是布鲁塞尔西郊的军需库。维克多他们的任务是 在明天凌晨两点,准时在轰炸目标周围燃起三堆火,以保证英国飞机准确地投中轰 炸目标。 两个人研究完行动计划,就分手了。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厄运就像头顶的暮色 一样,已经悄悄地向他们逼过来了。 这天夜里,临出发前,游击队员居住的木板房里一片忙碌。大家匆忙套上德国 军装,登上皮靴,猜测着今晚的行动目标。 “哎,今晚到底是什么行动?” “不知道,问问队长夫人吧。” “对不起,本人也不知道!”正往铁炉里加木柴的玛丽冲他们遗憾地耸了耸肩。 这时,豪特从外面走进来,催促大家:“快,准备出发!” 队员们急忙背上冲锋枪,匆匆向门外奔去。大胡子格里夏却蹲在墙角佯装系鞋 带,悄悄注视着走在后面的豪特和普拉西,豪特说:“但愿一切顺利!” “你的任务比我更艰巨……”普拉西说。 “不过,我比你更熟悉环境……” 老牌特工顿时明白了此次行动的目标--豪特是艾得利蒙镇人,艾得利蒙小镇 正好有一座军火库,格里夏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但愿明天能给世界带来一个惊人的好消息!”普拉西说。 “就看那些皇家空军的本事了。亲爱的,为我们祝福吧。”豪特与玛丽拥抱告 别。 “祝你成功,亲爱的,我烤好马铃薯等着你们回来。”玛丽亲吻着豪特。 无须再听下去了,格里夏急忙走出屋去看到门口一片忙乱,一群“德国兵”正 整装待发。天黑,人又多,根本没有人注意格里夏。他佯装撒尿,向屋后的一棵枯 树跑去,跑到枯树下,迅速打开了藏在树洞里的通讯设备,急切地低声呼叫起来: “里伯河特!里伯河特!安得邦当斯紧急呼叫!安得邦当斯紧急呼叫……” 格里夏的呼叫使沉睡中的安德鲁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消息准确吗?”安德鲁急切地问道。 “报告长官,绝对准确!格里夏出发前传来的!”洛霍回答道。 安德鲁的电话使霍夫曼更是大吃一惊:“这消息准确吗?” “非常准确!”安德鲁斩钉截铁地说。 “根据什么?” “阁下,您不用怀疑情报的来源,游击队已经出发了,英国皇家空军随时可能 飞过来,您看怎么办?” “好吧,我马上命令各军火库严加防范!” 接完安德鲁的电话,霍夫曼立刻通知胡里昂,让他命令各军火库进人一级战 备,熄灭所有灯光,加强防空火力,严防英国空军入侵。 这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夜幕笼罩着空寥、寂静的艾得利 蒙小镇。军火库岗楼上的探照灯熄灭了,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几个哨兵在岗楼上走动, 就连巡逻队也没有了动静。 维克多手拿望远镜,站在教堂顶楼的窗子里,趁着微弱的光亮,紧张地盯着军 火库的方向,当看到那里一片寂静,一片黑暗,不禁大为疑惑。 “奇怪,岗楼今天为什么没开灯?”维克多问身边的普拉西。 “我也觉得奇怪……”普拉西说。 “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维克多疑惑地说。 这时,全副德军打扮的豪特带着卡里德、格里夏等十几名游击队员,腰里藏着 油纱,正悄悄地向军火库方向摸过来,准备时间一到,立刻点火导航。 维克多站在教堂窗前,仔细地观察着军火库周围,忽然,他发现黑暗中有亮光 一闪,接着又发现了几处亮光,他顿时惊呼:“不好,快放鸽子!准备战斗!” 几只鸽子立刻从教堂的窗口飞了出去。 正准备向军火库围墙靠近的豪特发现教堂里飞出了鸽子,立刻意识到出问题了, 急忙命令大家:“快撤!”话音刚落,只见探照灯骤然大亮,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一般。与此同时,枪声大作,数挺机枪冲着他们疯狂地扫射开来。 豪特带人猛烈还击,迅速撤退。维克多指挥着藏在教堂里的几挺机枪也向敌人 猛烈射击,掩护豪特他们撤退。双方激烈交火,一时间,子弹纷飞,火光四射,把 小镇吵得如同开锅一般。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只见三架超低空飞行的飞机从 小镇上空一掠而过。岗楼上的几挺机枪急忙向空中射击,但是,飞机速度太快,转 眼即逝。因为没有寻找到投弹目标,三架英国皇家飞机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只好扫 兴地返航了。 豪特带人迅速地向郊外的树林里撤退,突然莱特尔中弹倒下了。豪特急忙跑到 莱特尔身边救他,可是,他却永远闭上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豪特端起冲锋枪向敌 人疯狂地扫射开来,愤怒地吼叫着:“王八蛋!畜生!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 黎明前,黑暗包围着游击队营地那间孤零零的木板房,被拴在门口的托力,不 时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板房内,烛光摇曳,玛丽跪在地上,对着一尊耶稣像 正在虔诚地祈祷。豪特他们每次出去行动,玛丽都要这样为他们祈祷,祈祷上帝保 佑她的豪特和大家能平安归来。 玛丽正祈祷着,门外忽然传来托力的叫声。 “啊,他们回来了!”玛丽惊喜地叫起来,连连在胸前划着十字,“感谢耶稣 保佑他们平安归来了!” “豪特,是你们回来了吗?”玛丽跑到门外,向着托力叫的方向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呼呼的风声。 “豪特,是你吗?快回答我!”望着阴沉沉的森林,玛丽感到毛骨惊然。 从森林里终于传来一声沉闷的回答:“是我,卡里德。” “哦,上帝,你们可回来了!”玛丽急忙向他们跑过去。黑暗中,她发现狼狈 不堪的人群中,惟独不见豪特,急忙问道:“豪特在哪儿?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快 告诉我,豪特在哪儿?”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大家都低头躲避着她焦急的目光。 “快告诉我,豪特在哪儿?”玛丽急切地喊道。 “我们的行动被敌人发现了,我亲眼看见莱特尔被打死了,豪特他……”卡里 德一脸沮丧地说。 “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被打死了?你快告诉我!”玛丽抓住卡里德的胸襟, 拼命摇着,见卡里德不肯回答,他知道豪特肯定是出事了,便趴到树上悲痛欲绝 地大哭起来:“不--不能这样--我不能没有豪特--我不能没有豪特啊--” 听着这令人心碎的哭声,大家都忙过来安慰她,劝她不要难过,也许豪特没死。 此时,大胡子格里夏却站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地望着他们。 “不--你不要骗我--你们都不要骗我--他肯定死了!”玛丽哭得越发惨 烈。 这时,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句:“豪特也许受伤了……”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玛丽,她急忙跑进屋里抓起豪特的一件衬衣,送到托力鼻 子下闻了闻,拍拍托力的脑袋,拽着拴着托力的绳索就向森林里跑去。 “你要去哪儿?’十里德大喊一声,急忙去追赶玛丽。 玛丽的父亲生前喜欢打猎,曾经有一次被狼咬伤后躺倒在山上,家里的一条狼 狗寻着父亲的气味找到了他。这次,玛丽在绝望中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就跟在托力 身后,在这夜色沉沉的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跑着,寻找着豪特。 狗的鼻子果然灵敏得惊人。托力东嗅嗅,西嗅嗅,清晨五点钟,在晨曦微露时 分,终于寻着豪特的气味,带着玛丽来到郊外那座楼的废墟里。 “亲爱的……”玛丽一头扑到受了重伤、躺倒在水泥地上的豪特身上,她悲喜 交加地大哭起来,“亲爱的,我知道你不会死,我知道你一定会活着……一定会活 着……” “啊,亲爱的,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豪特惊喜万分,他发现卡里德跟在后 面,忙说:“卡里德,我想单独跟玛丽说几句话。” 卡里德退去了。豪特对玛丽说:“玛丽,我们内部出了叛徒。最值得怀疑的就 是卡里德带来的那几个人,包括卡里德。你要立刻想办法找到维克多,把我的想法 告诉他,让他们尽快除掉这个浑蛋。否则,我们整个游击队就要毁在这个浑蛋手里 了。另外,我这条腿中弹了,你让维克多偷偷地来一趟,把弹头给我取出来。你再 来时,我可能已经转移了,你就让托力给你带路,不要让任何人跟着你,快去吧!” 豪特催促道。 “可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能行?”玛丽哭泣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揪出那个叛徒,快去找维克多,进镇里一定要小心,你最好 化装成老太婆!” “可我实在不放心你……”玛丽拉着豪特的手不肯松开。 “快走吧,亲爱的,那个叛徒对我们来说危害太大了,他随时可能把敌人引过 来。你要格外小心!” “你千万要等我回来……”玛丽哭泣着,连连亲吻着豪特满是血污、肮脏不堪 的脸,然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去了。 这天晚上,英国皇家空军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布鲁塞尔郊外的另一座目标,一座 德军军需库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第二天晚上六点钟,霍夫曼与几名德军指挥官,在柏林地下掩体元首总部里, 被希特勒破天荒地召见了。 在宽敞明亮,摆着一圈圆桌的会议室里,霍夫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 奥地利的流浪汉、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无名小卒。靠啤酒馆暴动起家的疯子。 希特勒一手叉腰,一手冲着霍夫曼挥舞着拳头,其狰狞的样子,好像要把霍夫 曼活吞了似的,其咆哮的声音,就像四脚兽在吼叫。 “你这个浑蛋,如果你连一个小小的比利时都统治不了,你简直就是一个草包! 白痴!如果不是安德鲁长官的可靠情报,连那座军火库也要完蛋了!我要亲自为安 德鲁长官嘉奖!可你这个浑蛋总督都干了些什么?你不但不镇压抵抗分子,反倒跟 比利时上层打得火热,你简直是一个废物!是帝国军人的耻辱!我要撤你的职!” 在这个世界第一疯子面前,任何一个部下都只能俯首帖耳,任凭他张牙舞爪 地大发歇斯底里,谁都没有申辩和反驳的权利。 霍夫曼听到最后一句话,刚要开口,却看到站在对面的斯普林特将军用眼神 急切地制止他,他犹豫一下,只好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浑蛋,你要说什么?你要反驳我吗?”希特勒看到霍夫曼要讲话,立刻咆哮 道。 “不,元首阁下,霍夫曼将军是要向您承认错误。霍夫曼将军非常痛心,他觉 得有愧于您的栽培!”斯普林特急忙站出来替霍夫曼打圆场,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 好友被希特勒逼到绝境而拍手旁观。 “不!他根本不是向我承认错误!”希特勒的手一挥,厉声打断了斯普林特, “我知道,他是一个从来不肯低头的人,斯普林特将军,你不要为他辩解了!浑蛋, 你究竟要说什么?” “元首阁下,我的过错绪帝国带来了巨大损失,为了弥补罪过,我提出……” 没等霍夫曼说完,希特勒立刻接过了话头。 “你要提出辞职吗?” 斯普林特急忙用眼神再次制止霍夫曼。 “我觉得有负您的栽培……”霍夫曼说。 “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霍夫曼将军,限你十天之内,必须彻底消灭比利 时的全部抵抗力量!否则,你知道应该怎么办!”说完,希特勒又转向另一位年轻 的军官,“隆美尔将军,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北非战场的胜利消息?” 这个身体魁梧、长相英俊的青年军官,就是显赫一时、曾被德国称为“沙漠之 狐”的隆美尔将军。他因打败了英军而名声大噪,被希特勒给予过很高的奖赏。此 刻,这个春风得意的将军看到霍夫曼被训斥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报告元首,最近我们急需……”没等隆美尔的“增援”两个字出口,就被希 特勒凶狠地打断了。 “我知道你一定是居功自傲了!我警告你,隆美尔将军,在我希特勒这里,永 远不许任何人居功自傲,必须永远战斗,不停地进取,直到彻底胜利!” 挨完希特勒的训斥,霍夫曼立刻来见斯普林特。 “您不应该为我辩解。”霍夫曼说。 “可我不能看着您被解职而不说句公道话。” “您明明知道在疯子面前从没有公理可言,您说公道话不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反倒会连累您自己。” “好了,别说了。走,进我的书房。”俾普林特回头对仆人说,“不要让任何 人来打扰!” 一进书房,霍夫曼就大发牢骚。 “我现在的处境,就像佛经上说的那句‘三界无安,犹人火宅’!三面夹攻, 希特勒这边要我疯狂地镇压,杀人,掠夺!比利时那边,又要我放人,挽救生命, 施以人道!我整天都陷人一种良心与道德,职务与信仰的矛盾之中!我无法抗拒希 特勒的命令,又无法保护那些可怜的百姓,所以,我只能祈求上帝的宽恕。现在, 监狱里关押着几百个人等着我回去处理,您说我该怎么办?这些痛苦的事,让人就 像在炼狱里一样!您说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早结束一天,早一天能得到解脱!…… 怎么,您还有时间读《圣经》?”霍夫曼发现了桌子上放的《圣经》。 “根本没时间,放在那里只是对心灵的一种慰藉罢了。我们现在所干的一切, 哪还像一个基督徒,比十三世纪西班牙宗教裁判所追逐异教徒都残酷!”斯普林特 递给霍夫曼一支烟,“霍夫曼将军,除了辞职,您就没有想过其它途径吗?” 听到这话,正低头点烟的霍夫曼不禁一怔,抬头瞅瞅斯普林特,不知斯普林 特说的其它途径是指什么?只见斯普林特关严门,压低了声音,神态严肃地说: “霍夫曼将军,您知道,整个战争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美、苏、英、中等二 十六个国家首脑,已经签署了《联合国宣言》;斯大林调动百万大军,从几个方 面包抄帝国的军队,帝国军队溃不成军,大批被俘的官兵非常悲惨……” “疯子拿帝国官兵根本不当人!”霍夫曼愤怒地骂道。 “没错,他要的是莫斯科,是整个俄国,而不是官兵的生命!你的瓦尔加有消 息吗?” “没有,只通过一次电话,但是我一直没有接到死亡通知书。” “所以,除了辞职,您想过另外一条途径吗!”斯普林特话题一转,再次提到 这个尖锐而敏感的问题。 “您指什么?”霍夫曼反问一句。 “霍夫曼将军,您是一个聪明的人……”斯普林特知道,尽管他们是无话不谈 的朋友,但在生死攸关的绝对机密面前,还是要留有余地的。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低头抽着烟。 “斯普林特将军,您是不是信不过我?”霍夫曼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话题。 “不,没有什么信不过的,您我一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斯普林特的语气凝 重,“我们彼此都不会怀疑对方对帝国的忠诚。我们对德意志献出了青春,爱情, 甚至生命。然而现在,您对过去所付出的以及现在正在进行的,没有产生过怀疑吗? 您不怀疑它不是将德意志推向强大,而是要将它推向灾难与毁灭吗?而我们这些所 谓的帝国精英,将来会不会成为世界的罪人,被推上历史的审判台,接受全世界人 民的审判?” 霍夫曼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但他没有马上回答,想听听斯普林特到底是什么意 思。 “现在,整个德意志都处在危险之中,盟军的反攻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因为 莫斯科战场的失利,元首撤掉了三十五名军师级指挥官,把十名陆军元帅遣送回乡, 曾荣获骑士勋章的汉斯·冯·斯波纳克将军,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很可能被判处死 刑,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也向元首提出了辞职……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希望?还 有什么可用来战斗的后备力量?不要相信那个每天都口出狂言的疯子,他每天都在 不停地下达这个方案,那个计划,可是他绝无回天之力!他带给德意志的只能是毁 灭。现在惟一的出路就是……”斯普林特凑近霍夫曼,声音压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 才能听得见:“有人秘密联络了许多高级官员,你们许多陆军将领都参加了,准备 对希特勒采取……”斯普林特做了一个干掉的手势。 霍夫曼不禁大吃一惊,尽管他憎恨希特勒,憎恨希特勒把德国带向了罪恶,推 向了毁灭的边缘,但却从没想到要干掉他,没想到斯普林特将军竟然提出了这样一 个大胆得令人毛骨惊然的想法,他一时没有了言语。 斯普林特见霍夫曼迟迟不肯表态,就说:“当然,我不勉强你,但我要提醒你, 德国的问题,不是你我辞职所能解决得了的。” 这时,电话响了,是元首总部打来的,说希特勒要斯普林特立刻去总部见他。 谈话只好先告一段落。 临走,斯普林特对霍夫曼说:“我的话,希望您能认真考虑。” 霍夫曼却问了一句:“告诉我,帝国军队对俄国的下一步有什么部署?” “进攻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 “什么?”霍夫曼不禁一惊。 “霍夫曼将军,不管怎样,我希望您不要辞职。”斯普林特说。 “不辞职又有什么出路?” 斯普林特看出霍夫曼并不准备参加反希特勒的组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此刻,希姆莱和安德鲁这两个残忍的家伙,正为安德鲁 受到希特勒的嘉奖而举杯祝贺呢。 “谢谢将军阁下,如果没有您的栽培,安德鲁不会有今天。”安德鲁又拿出一 对非鸟非兽的绿色翡翠雕件送到希姆莱的面前,“阁下,希望您能喜欢。” 希姆莱见这对翡翠光泽夺目,做工精美,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哦, 它可太漂亮了!” “阁下,这是从一位犹太收藏家那里弄来的,据说是十七世纪法国长老留下的。” “懊,那可太珍贵了!”希姆莱的眼里放出了惊喜的贼光。 “您若喜欢,我还可以从比利时的博物馆里弄到一些十五世纪勃良第王朝时期, 以及十六、十七世纪比利时著名画家的作品。” “当然,我最喜欢收藏名画了。不过,我更欣赏罗浮宫里达·芬奇、米开朗基 罗、伦勃朗那些著名画家的作品。” 真他妈贪得无厌!安德鲁在心里第一次骂起这个党卫军和警察头子,你希姆莱 将军的胃口真不小啊!你嘴里喝着世界著名的法国波尔多陈酿十年的红葡萄酒,手 里拿着十七世纪法国长老留下的无价之宝,兜里揣着百万美钞,现在又开口对罗浮 宫里达·芬奇几位世界大师的名画产生了兴趣,你怎么不开口要法国总统居住的爱 丽舍宫呢,那里的稀世珍宝更多!安德鲁的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挂着微笑:“长 官,我会尽力的。” 接下来,两个人又开始谈到正题-- “元首向霍夫曼大发脾气,弄不好,他会被撤职的!”希姆莱说。 “真能撤他吗?”安德鲁急忙试探一句。 “你应该了解元首的脾气,俄国前线的指挥官被撤掉了三四十个。” “不过,霍夫曼将军在比利时上层是很有威望的……” “这就更会加快他被撤职的速度了。” 安德鲁越发放开了胆子。“我几次提出要逮捕那些可疑分子,霍夫曼总督总是 不同意,他的观点是:比利时是投降国,不是抵抗国,我们的任务是如何统治,而 不是镇压。” “纯属浑蛋逻辑,没有镇压哪有统治!”希姆莱傲慢地说。 “阁下,我非常赞成您的观点,可是霍夫曼将军不是这样,所以弄得我很难办, 他毕竟是总督……” 希姆莱的目光终于从翡翠古玩上离开了,他望着安德鲁,意味深长地说:“如 果霍夫曼将军被撤职,总督的位置就不是别人的了。”安德鲁听后,心里猛地一震,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安德鲁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不露声色地望着希姆莱,急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向来瞧不起霍夫曼那些陆军官员,他们都是一群草包、饭桶!我很早就向 元首建议,不该让那些陆军将领去担任占领国的首脑,应该派我们这些盖世太保官 员去。元首只对荷兰采纳了我的意见,派去了英夸特长官,荷兰就很少发生像法国 和比利时这样的反抗事件。” “阁下,您说得太对了,如果是我们统治比利时和法国,绝不会让抵抗分子如 此嚣张。” “不用着急,会有我们主宰世界的那天!”这个野心勃勃、到了德国末日时曾 一心想取代希特勒的家伙,一语道破了埋藏于深处的野心。 “将军阁下,让我们共同等待那一天的早日到来!”安德鲁紧紧地握住希姆莱 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激动地说。 接下来,安德鲁又向这位掌握着德国石油进出口决定权的纳粹头子提出,一位 公爵朋友想买德国的石油,请希姆莱能够给予关照。当然,他们绝没有想到,要买 石油的公爵不是别人,而是屡屡给他们制造麻烦的地下游击队领导西蒙先生。 第二天上午,人们纷纷走进教堂做祷告,一进教堂,就被眼前的场面吓呆了, 身穿黑色长袍,打着白领结的老神父,已被吊死在教堂的讲坛上。 这天,按着天主教的送葬仪式,全镇为这位深受教民爱戴的老神父举行了隆重 的葬礼。 趁人们参加葬礼的空隙,维克多偷偷地跑到废墟里给豪特取出子弹,并向玛丽 布置了战斗任务。 这天夜里,住在森林里的三十几名游击队员,蹲在烟气腾腾的木板房里,守着 昏暗的烛光发着牢骚。 “他妈的,德国鬼子早都埋伏好了,还没等我们靠前就开枪了!” “肯定有人告密,不然德国鬼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 “哼,说不定那个犹大就在我们中间呢!”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相互猜疑起来。一时,空气十分紧 张,人人都成了可疑的对象。格里夏这个老牌间谍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坐在一边问 头抽着烟,谁都没有注意他。 “这个浑蛋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太大了!弹药库没炸成,莱特尔牺牲了,豪特又 受了重伤……”卡里德顺口说出了豪特。 格里夏顿时一怔,其他人也急忙问道:“豪特在哪儿?伤得重吗?” “他……”卡里德刚要说出豪特的藏身之处,却被突然进屋的玛丽打断了。玛 丽满身冷气,进门后就以命令的口气说:“你们听着,我刚接到命令,明日,一辆 重要军列要从北面的铁路线上经过,据说,德国空军元帅戈林就在这辆军列上,里 伯河特命令我们袭击这辆军列,给敌人以狠狠的打击!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 时,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听完这番毫无来由的命令,大家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就我们几个,连个头儿都没有?”卡里德首先向玛丽发难。 “不,里伯河特会带领其他游击队员全力配合我们!”玛丽说。 “我不同意!”卡里德厉声反驳,“我们刚失败一次,大家的情绪还没有调整 过来,再来一次失败,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再说,连个头儿都没有,怎么打仗?” “这个浑蛋,你要坏了大事啊!”玛丽心里愤愤地骂着。她扫了一眼烛光下的 人们,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卡里德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卡里德,这是里伯河特的 命令,你这老游击队员不要影响了大家的战斗情绪好不好?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听 从我的指挥!” “听你指挥?”卡里德不屑地反问一句。 “没错!就是要听我指挥!” “你,一个女人?哼!”卡里德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睬玛丽。 玛丽一把抓住卡里德的脖领子,怒斥道:“卡里德你听着,我现在正式警告你, 如果是你影响了这次战斗任务,你要承担全部责任!”然后,她又转头命令大家, “你们听着,马上抓紧时间休息,准备战斗!哎,今晚谁值班?” “我和莱特尔,他已经死了。你代替莱特尔吧!”卡里德愤愤地奚落着玛丽。 玛丽犹豫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时,却听格里夏说:“我来替莱 特尔吧。” “好吧,你们两个现在就开始值班,可要认真点儿,别让德国佬跑来把咱们连 窝端!” 这天的夜晚,星光暗淡,空气凝重。早春阴冷而潮湿的气流凝结在幽深的森林 里,也索绕在两个值班人员身边。 格里夏和卡里德背着枪,围着板房来回走动,不时搓搓冰冷的手,悻悻地骂着: “春天了,还他妈这么冷!” “来一支吧。”格里夏递给卡里德一支香烟,给他点着了火。 “格里夏,你说这次行动多匆忙,你看那个娘们儿,我看她想当头儿都想疯了, 所以……哼!”卡里德愤愤地发着牢骚。 “豪特队长伤得重吗?”格里夏问卡里德。 “打折了一条腿……” “谁照顾他呢?” “估计维克多医生会派人照顾他的。” “那个叫金玲的中国女人也会去照顾吧?” “对不起,我不认识那个女人,我只听说过……” “哎,卡里德,你见过里伯河特吗?” “没有。听说这个人非常了不起,精明能干,智谋超群,可我从没见过他。” “我真想见见这位伟大的人物。” “不容易,他从不公开露面。” 格里夏看到树上挂的鸽子笼,刚要询问卡里德有关鸽子送信的事,却看到卡里 德两腿打起晃来,他两眼迷迷糊糊,一副要昏睡的样子,就急忙把他扶坐到一棵树 下。 悄悄地离开卡里德,格里夏又来到那棵枯树下,拿出通讯设备,急切地呼叫起 来:“里伯河特!里伯河特!安得邦当斯紧急呼叫!安得邦当斯紧急呼叫!” 安德鲁还没有从柏林回来,洛霍接到格里夏的情报之后,决心彻底粉碎游击队 的偷袭,全力保护军列,于是立刻命令全体官兵集合出发。为了增加兵力,他给铁 路附近的驻军尤里打去电话,让尤里带兵全力配合。 二十一点一刻,游击队员们尽管很不情愿,但在玛丽的一再训斥下,还是全副 德军武装准备出发了。就在这时,玛丽忽然又改变了命令:“对不起,刚才又接到 里伯河特的紧急通知,情况变了,要我们马上去袭击一座小型电站!” 在屋外的格里夏听说情况有变,顿时一惊。 “为什么不袭击军列了?”头脑昏昏的卡里德,大声地挖苦着玛丽。 “里伯河特觉得这次行动准备得不够充分,怕再次遭到敌人的袭击,所以临时 改变了行动计划。”玛丽冲着他说。 “哼,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次行动有问题!”卡里德又愤愤地甩过来一句。 “卡里德,请闭上你的臭嘴!如果你再敢破坏大家的情绪,我就开除你!我现 在是代理队长!” “谁承认你是队长?”卡里德质问着玛丽。 “里伯河特指派的!” “拿来!”卡里德把手一伸。 “什么?” “指派今!” “我会拿给你的,但不是现在。卡里德,如果你再敢违抗命令,我就把你绑起 来!” 卡里德一看她要动真格的,觉得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较劲儿实在没意思,就 不吱声了。 这时,处在紧张之中的格里夏忽然说:“玛丽,我肚子不舒服,昨晚就开始拉 肚子,你看能不能……” “可以,你留下看家,其他人马上出发!”玛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洛霍带着士兵乘着朦胧的夜色,抢先来到格里夏所说的铁路线上,命令士兵在 铁路两旁的森林里埋伏好,做好突袭准备。尤里带领手下的十来个人也准时赶到这 里。洛霍和尤里两人悄声交谈起来。 洛霍说:“尤里长官,谢谢你对我的支持。” “不要称呼我长官,我现在是尤里中士!”尤里冷言纠正道,“我不是来支持 你,我是来消灭游击队!” “是的,你说得非常对。”洛霍看出了尤里的火气,“尤里长官,你现在怎么 样?” “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是尤里中士!”尤里忿忿不平地说,“我还能怎么样? 一个被总督连连撤职的倒霉蛋,只能等待着为帝国效命的机会罢了。” “尤里中士,如果这次袭击成功了,我将向上级为你请功。” “那就先谢谢了。” 此刻,两个纳粹极端分子除了有相同的效忠帝国的愚忠之外,还各揣心事。洛 霍想通过此举来弥补一下上次偷袭游击队失败的损失,挽回自己在安德鲁心目中的 位置。尤里却完全是另一番心理,他想杀人,因为对于他,杀人才是最过瘾的事。 然而,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军列在官兵们高度紧张的注目之 下安全地开了过去。 “怎么回事?连他妈游击队的影子都没有!”士兵们在发火。 “上尉先生,你不是在拿我和士兵们开玩笑吧?”尤里也挖苦着洛霍。 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洛霍气得发疯,好哇,格里夏,你这个浑蛋,你竟敢要 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洛霍上尉,但愿你不要步我的后尘!”临分手,尤里对洛霍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为了消灭抵抗分子,并没有其它目的。”洛霍怒火 中烧。 “当初我也是为了消灭抵抗分子,可却落得今天的下场!” “你是因为坏在那个中国女人身上!”洛霍毫不相让。 “没错,我是坏在那个中国女人身上,就因为她是总督的朋友,我得罪了她, 所以就闹到今天这个下场。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愚蠢!”尤里显然是在撩拨洛霍 心中的怒火。 “为了元首,为了帝国的利益,我宁可粉身碎骨!”洛霍愤然道。 此刻,强烈的报复心完全主宰了洛霍,他决定挺而走险,去端游击队的老巢, 干掉可恶的格里夏。一直没有端掉游击队这个窝点的原因,是想弄到地下游击队员 名单,更想挖出游击队头子里伯河特。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此刻的格里夏,简直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当然知道谎报军情的后果,就急 忙跑到那棵枯树下,又急切地呼叫起来:“安得邦当斯!安得邦当斯!里伯河特紧 急呼叫!里怕河特紧急呼叫!”可是,任凭他扯破了嗓子刚才还好好的通讯设备现 在却突然失灵,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气得他简直跟疯了一般,他拼命地敲打,用 力摇晃,然而毫无作用。 格里夏感到毛骨悚然,头上冒着冷汗,他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即使游击 队不干掉他,德国人也不会放过他。瞬间,他想到了逃跑,但转而一想,又放弃了 这惟一的出路,因为德国人不会放过他非常爱着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格里夏强支撑着冷汗淋漓的身子,晃晃悠悠地向木板房走去。 格里夏回到板房里,蜡烛已快燃尽了,他跌坐到板凳上,呆呆地发怔。托力趴 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格里夏决定马上离开这里,趁游击队还没回来,也许还能闯出一条生路。他起 身向门口走去。这时,托力好像警觉到了什么,忽然大叫起来,纵身向门口扑去。 “该死的,你嚎什么!”格里夏以为托力想阻止自己,狠狠地踢了它一脚。 托力毫不退却,冲着门外大声狂吠。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哒哒哒--哒哒哒--”子弹雨点般 地穿透门板,打碎板窗,暴雨般地射了进来。格里夏大惊失色,急忙扑倒在窗台下。 过了一会儿,枪声突然停止,有人一脚踢开了屋门。洛霍带人冲了进来,几支 枪口同时对准了格里夏。 格里夏急忙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惊恐万状地说:“长官……对、对不起,是 他们突然改变了计划,我、我来不及通知您……” 洛霍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盯着格里夏,刚要说什么,外面又突然响起激烈的 枪声。洛霍一惊,恶狠狠地吼了一声:“你这个浑蛋!”说罢,冲着格里夏就勾动 了扳机。 这个多年效忠德意志的老牌特工,身子一歪,一下子扑倒在了火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