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删除了“走马兰台”,牛素玲接连几天也没上网,也很少去玩网络游戏。她在 桂桂家又打了两回麻将。现在每天傍晚,她与鞠子在苏宁大道西边一处空场跳舞— —不是那种交谊舞——江城所处可见:一堆妇女随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节奏手舞足蹈 地蹦达。 今晚,鞠子却早早来到她家,拧了一大堆东西:一箱牛奶,几个礼品包,外带 一个西瓜。还是人没进门就“姐”上了。牛素玲:“你这是干吗呀,鬼?”鞠子说 :“好玩的,也没啥——多亏你呀姐。我那边上几个厂的人都羡慕死了。” 二人吃着西瓜,聊了一回。牛素玲突然想起那四川民工的事儿,觉得挺好笑的, 就问那四川民工现在怎么样?鞠子说:“她倒没什么,只是腿断了,诊了两千多, 好了。反是那个姓夏的却把人气死了。”于是就唠唠叨叨说起姓夏的“故事儿”: 夏就是那个粉碎性骨折的夏希云。原来双方就赔偿问题协商:一次性赔五万元。他 也同意,只是没写合同,钱也还没取出来。可是回去他的家人嫌少不干,却又不再 与厂方商量就跑去请律师打官司——起诉说要十二万。末了,法院判的是总共五万 二千元。 “也只多二两千呀。”牛素玲说。 “多两千?”鞠子说,“他说他实际得到手连四万都没有——交了律师费,还 有什么车费,汽油费,招待费……” 牛素玲:“招待费?”似乎不解。 鞠子又说:“岂止招待费,那夏希云说:连钓鱼,日鳖都要他买单——他说他 后悔死了——我却花了六万多的——加律师费,诉讼费和执行费。” 早上吃过早餐,老太太吩咐牛素玲去看望舅舅——罗长子的舅舅。原来昨日下 午表哥卖完瓜来家坐说他父亲前天被毒蛇咬了,现在家养治——他家有祖传蛇药的, 不需住院。 老太太又叫牛素玲给黑伢打电话,她说不用打了,她自己搭车或者打的士去, 反正也不远——舅舅家在玉佛镇下河村,只有十五六公里路。 出门,牛素玲就给何平打电话,叫他下了客就到庆仁大药房来。也没多大功夫 何平的车就到了大药房门口。牛素玲提些补品出来,看到何平,她笑着招招手又在 旁边一个副食店买了一箱酸奶和一个大礼包,这才上车来。牛素玲把东西全放后座, 自己坐副驾驶位子。 车还没启动,二人却相视一笑。 牛素玲问:“你笑什么?” 他说:“我看你像个打货的——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脸上的一块油饼。”何平拿手一模,果然一片饼皮贴在嘴角上,“没 法。太忙了。” 于是何平便问她去哪,什么事,女人便一一地说了。 突然,何平看一下她,显得很庄重地说:“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你那 天夜里为什么肯让我走,而且还送出大门?” 牛素玲笑说:“怕你摔死在我楼下呗——我最怕鬼的。” 何平打她头一小巴掌,说:“个坏东西,咒我是吧?说——究竟为什么?” 牛素玲低头一想:反正自己已经和他“那个”了,于是就说:“我这一生除了 长子——我老公,就只有你了——你是第二个男人。既然木已成舟,我也认了。可 是你再要是从窗户爬出去,我就觉得比先前还龌龊。说个不好听的话:就算相好, 也得正正巴巴的——所以你虽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我却要你从大门出去。” 何平一下子竟被女人的话说得眼睛湿湿的,却说:“你太好了——当时我也莫 名其妙,过后想:你是个聪明人,不如做过顺风人情——日后再也不至于害你家— —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于是对那牛素玲更是刮目相看了。 “你一开始便是装睡着了的——却又是为什么?”何平说。 牛素玲于是就把那则命案的新闻对他说了。又说:“谁不怕死呀?性命最要紧 吧。” 何平说:“这个新闻我也看了。”沉思好一会,却又说,“世上有好多事都是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能酿成千古遗恨。那天你要是喊叫,我肯定是会掐你的—— 结果就难……你真睿智。”于是乎又感概了好一会。 牛素玲却说:“不说我了。还是说你吧——过后居然开起出租,你以前怎么不 去开的?” “那天跟你说过:我以前总想着赚大钱的。海南回来,我做了芦荟产品——叔 叔厂的,又不要本钱——我拿去庆仁堂,可人家说,江城人对芦荟还不太了解—— 我也不知怎么去说的——我没有做过生意——就回去了;后来又想开牛肉店——看 海南人吃带皮的牛肉,吃的人特多,而我这里没有这类**,就想来它个”创新 ,可是人家说,我们这里根本没那么些小牛犊——于是也罢了。后来又想养鸡—— 我妈开过养鸡场的。 “那,你原先怎么没想到叫你叔给你买车?”牛素玲打开饮料示意他,他摆了 摆手,说:“你有所不知,我婶婶比嘎朗台还要吝啬。真的,你笑。而我叔叔又最 怕老婆,我气他,春节都没给他打电话的。” 牛素玲又问:“你家养鸡场还在吗?” “已经好几年没养,自从我妈得病就没养了——养鸡场是我叔叔投资的,我爸 说”借“,叔叔说等赚了钱再说。后来也赚了些钱——房子就是养鸡盖的。刚盖了 房子就遇上了禽流感,几天死一万多只——我妈急的直哭——不久她又得了类风湿 病。唉,那时候真倒霉。” 二人又聊了得病方面的闲话。忽然牛素玲问:“你老婆还在海南?”他却只点 了点头。 “孩子呢?” 何平又擦了一回嘴巴,半天才说“有个女儿可不到一岁死了。” 于是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牛素玲看了下时间,却问:“你,上网吗?” “上。我一般用手机上。” 于是二人就互通了QQ号码。此后,他们都分别成了对方几乎唯一的聊天网友— —具体聊什么聊几多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后来两人也见过几回面,但都不是蓄意的,就如今日一样——保持着距离—— 这虽是后话,作者却愿意说出个为什么“保持距离”:原来这牛素玲对何平印象一 回比一回好不假,也很同情他,和他相好也愿,甚至想再与他发生一次性关系的; 只是一个“贼”字让她一想起就象吃了只苍蝇,这个阴影罩着就象何平额头一块黑 巴子。 而何平呢?自不必说——正当年的火气正旺,遇着牛素玲这样的人儿,如何不 想的——巴不得时时搂着就好——可是,那次从银行开始他就知道他遇到的不是一 般的女人,更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之流——她是个有头脑又有个性的角儿。对付这种 女人,只能是智慧加耐心。 牛素玲正与何平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舅舅的河下村。 这是个绿树环绕的小村,却不见旧时平房而尽是小楼。水泥路直通村里,牛素 玲却让何平把车停到村口一树荫底下。 舅舅家也是个小楼。老人躺在一楼侧房的竹**。他说是被一条银环蛇咬的,幸 亏蛇药算好也用的及时,不然是很危险的。 舅舅吩咐表嫂做饭,牛素玲说她刚吃过不想吃。又说天气太热,这就走。表嫂 随后拿来一布袋——里面装的黄豆,上面放着好多土鸡蛋。然后,她又随着表嫂去 瓜田——本来表嫂说太阳太晒人叫她去车上等,她说很想看看田里的瓜。 拐过一条长满灌木的小路,忽见一棵高大樟树,树干笔直却老高没有枝杈,只 见顶上的树枝伸展着象把伞。 牛素玲瞧着那树,顿有一种异样感觉,似乎有点儿恍惚——原来那树和自己两 次梦见的树很是相象。看了半天,唏嘘不已。 下了灌木林路,便走上田埂。牛素玲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原来是踩了条 水蛇。水蛇却缓缓地往下边田移动,表嫂说:“不怕,这蛇没毒的。” 在瓜田,牛素玲欣赏了好一会,刨了个香瓜吃了,又刨好一个装进塑料袋里。 在离开河下村回去的路上,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比如,何平问牛素玲哪年生 的,听得后又说二人的属相合起来是“诸侯”——尽是此类闲话,毋须赘述。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