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场大雨过后,树叶变得绿了些,街面一下子显得清新了许多。今天天气不很 热,天上还偶尔飘些云朵。 何平早上吃过母亲煮的稀饭就坐邻居二胖车上街了——他的车坏了,在修理厂 修理,人家约他下午去开的。他上午去是想约牛素玲出来玩玩。 也是,着实忙碌了好一阵子,也该轻松一回了。现在,他和牛素玲两个人可以 说是即叫即应,可以随时约会而且约过好了几次。不过,除了一次跳舞其余都是宵 夜。 二人很快就在紫云街口约上。然后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闲聊起来。牛素玲先问 他为何没出车,他说送修了。牛素玲又说:“不是碰撞了吧?”何平说:“没有— —师傅说发动机总成坏了,可单子上却连汽缸床也开了,另外刹车也不行——这车, 可能我急了点,看走眼了。” 闲聊中,牛素玲又说她最近老是精神恍惚,前天做菜忘了放盐,昨天中午把米 洗在电饭煲里却没插电源插头,结果等把菜弄好了去盛饭——一锅生米,老太太还 开玩笑说:“想男人了吧?” 何平就说她会不会害了什么病,叫去看看医生。她说没什么,只是腰有一点痛, 还说,“以前腰痛吃了杜仲续断炖猪尾巴就好了。这回却吃过,也还是痛。” 何平立即说:“腰痛呀——你算是遇对人了。”又说,“那年我在海南做工把 腰闪了,一丁点都不能弯的,工友介绍我去看一位乡村医生,那医生也没推拿,配 的药尽是些树枝树皮和木屑——却也是要炖猪尾巴的——我看了就想笑,只是抱着 试试看的心理照吩咐炖了,结果喝下汤药吃了猪尾巴,没想到第二天就好了。第二 副吃完,腰全好了。后来我介绍过七八个腰痛病人吃过了这个药——无不应验,一 吃便好。” “有这么神吗?”牛素玲说。 何平又说:“我能逗你啵——今天晚上我就打电话叫他买两副药寄来。” “那就先谢谢你哈。” 何平开玩笑说:“你拿什么来谢我?” 牛素玲是个机灵人,怎的不懂他的玩笑,马上说:“要谢什么都行——除了我 人。” 何平正想说“人我已经得到了”这句话,可是立即便有一种龌龊感,就说: “我要天上的星星。” 二人又聊些闲话,却拐上了人民路,牛素玲看到对面金日大酒店的大门上方拉 着一巨大横幅:“热烈祝贺广大莘莘学子金榜题名”,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的最 大一次人生痛苦(注:之所以她认定“最大”,因为那时候年青人唯一的出路就是 考取大学),不免淡起忧伤,呆在那半天。 何平问她:“在想什么呀?” 她愣过一下,本要说想自己落榜的事,又怕伤着另外一个人,却指着那横幅说 :“你看这句话有毛病不?” 何平看了一看,说:“戴斗笠打伞。” 说完,二人便会心地笑了。又说了一些现如今错字病句好多之类的话儿。 拐过人民路,两人看见了市委会门口围着好多的人。牛素玲瞧去,见老苏也在 里头。他们拉着横幅,横幅上又是什么公民合法房产一类的字样。墙角远处吸烟的 不是唐斌么?于是牛素玲跑了过去跟老苏打招呼,问他在这里干吗。老苏说:“还 不是为了拆迁补偿的事。我原本不想来的,我隔壁蔡老板硬拉我来,说”不能要别 人打老虎你吃肉哟“。” 牛素玲又说:“拆迁就拆迁,为什么弄出这么些人告状?”老苏于是叨叨叨地 说了一大通。 原来这农民街拆迁改造是市政府确定的今年旧城区改造的一大项目。大致方案 是:整个农民街两旁的民房全部拆掉,扩宽街面,原址重建12层楼的单元住宅。对 原有的住户以旧房换新房,以平方换平方;旧房多余的部分以货币来折算(按本市 上年度末房价)予以补偿;新房要是多出旧房的也按此出钱。 后来却出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当初的规划许可证,红线图等规定通街均是建二 层建筑。因此,最开始的补偿方案就只补偿两层,其余的不问。于是出现了上一次 的闹事。因为那一次方案本来就是征求意见阶段,结果政府法律顾问提出:对于后 来加建的部分,只要有合法的改扩建手续的,也应予以补偿。对于没有合法批准手 续的属于私搭乱建,一律不予补偿——否则就会助长私搭乱建的歪风邪气。 牛素玲又问唐斌来这干吗——他上次也来了的。 老苏于是说:“有他份呢。”又说,私自建的和批少建多的住户原来不在少数 ——老苏自己就属于私建一层的——他没手续,而那个姓蔡是获批了准加一层,却 建了三层——他自己一层,他老表——就是唐斌得了两层(唐斌给了一万八千元的 “地皮钱”他)。唐斌刚调上来时就住在这里。后来他搬进了教师新村,这处房子 他就出租给乡下来的学生。 “如此说来,那老唐的损失可就大了哈。”牛素玲说。 老苏朝唐斌那边望了望,说:“他活该——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跟老苏告别,二人又往江边逛去。 牛素玲却还在想:难怪老唐来此。同时又想起那个被他用膝盖撞了下身的女人 ——不知现在好了没有——于是在心里头默念着老苏说的“活该”。 江边的滩涂上长着的满是粗大的杨树,也有少数柳树。眼下的杨柳正是旺盛时 节——密丛的树叶底下落一片荫。此起彼伏的蝉声,远处的汽笛声还有草丛里的虫 鸣以及树上的鸟叫都仿佛成了天籁之音。成片的树荫挡去了烈日,加之清凉的江水 润着,清凉的江风吹着,使这块儿比堤内不知要凉爽几多。所以,它向来是江城人 的谈恋爱场所。 何平和牛素玲在一棵杨树底下站定。牛素玲递过她一直捏着的却没融化的“小 布丁”,何平拆开“小布丁”舔吮着,笑望着滔滔江水。一会儿,旁边柳树下的一 对男女正在接吻,何平有意地扭头注视他们,那意思似乎给牛素玲示意:他俩在做 什么——牛素玲却视而不见,她望着对面的青山说:“庐山这个时候可凉快了。” “我还没去过的。”何平说。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到过的名山。 午餐时,何平说要去新春阁吃。牛素玲说那里的人太多。于是两人下去江边, 上了一艘船——一艘报废客轮改造的**荨:纹蕉杂谀茉诔苑沟耐毙郎兔谰案械 椒浅c狻 在点菜时牛素玲先点了龙虾,何平却点的一盘红烧肉,他说在海南没吃过这, 再是一盘空心菜,外加一瓶啤酒。牛素玲说空心菜有排毒功能,何平却说什么都不 及芦荟排毒好。 菜端了上,二人边吃边聊。 “海南没红烧肉吃么?”牛素玲问。 何平说:“没。肉多是拿水煮,煮熟切片蘸酱油吃——叫白切肉——很好吃的, 不过那多是黑猪肉。” 牛素玲又问:“海南的菜好吃不?” “菜比我们这里清谈,不过我喜欢。”呷过一口啤酒,又说,“我这里用什么 青椒炒肉,豆角炒肉等等,海南人却只专门炒菜,不放肉的——这点不及我们。” 一瓶啤酒喝完,牛素玲叫再上一瓶来,何平说下午开车,“赏”过就得。 吃完饭,下到江堤里。何平蹬上了二路公汽——他去重云修理厂的。 牛素玲目送他好远,然后才无精打采地往家走。 老苏看见六尔想躲着他似的——低头飞跑。“李金州!”他气不过,大喊了一 声,六尔立时立住脚,气喘吁吁地说:“不得了了,这回我倒了血霉了。”便急匆 匆说了个突发的事儿来。 原来那宗岭庄园租六尔的挖掘机,挖大池子养蛇**辍A歉闪耸柑 斓幕疃阏舜裼颓芄00元。说好了明日打到金鑫公司账上的。恰好那天庄 园出货——卖了一车子的甲鱼,收了三万多元钱现金。于是那个温老板就对六尔说 :现点给你,免得明天叫人去汇。 于是六尔就带着钱回了。下午他把车停到老卢维修厂里,就打的士到公司交账。 也是该,他在离公司还有百十米远的一个商店下了。下来也只为买包烟,可下车时 就只忙着付的士钱和提行李包,却把一个报纸包落在了车上。等快走到公司门口才 突然想了起来。于是,这才大惊失色地跑去报警。 老苏叫六尔先莫急,问记得车牌不,他直摇头,老苏就说:“我们分头行动— —你去报警,我去出租车公司。”二人就去了。 这里离东城派出所最近,穿过环城路就是。六尔于是先来到了东城派出所,是 一位李副所长给他做了笔录。李所长说:“你没看清楚车牌号,司机长相也不记得, 恐怕难的——你现在赶紧到出租车公司去一下,请他们也帮忙。”六尔说:“我老 大已经去了。” 这边老苏也骑着他的踏板摩托赶到了出租车公司。撞到正欲下班的田经理,他 也是说不知道车牌又不认得司机不好办。末了建议他去楚天之音广播电台求援一下。 于是老苏又奔江城电视台了——广播电台在那院里。 牛素玲腰痛基本好了。但她没跟鞠子她们去跳舞,这时却买了一个无籽西瓜往 家里走。突然看到骑摩托车在人行道上走的老苏,样子完全象有事,她就喊了句: “苏老板。”老苏看见她赶紧把车停下,又对她说了六尔失款的事,末了说:“真 是虱子偏挑破处咬。” 牛素玲正想说她有个朋友开出租,老苏却骑车走了。 牛素玲掏出手机寻思:到这会儿自己已经两天半没有见到他了,不知他生意好 不?于是她拨通了何平的电话,可传出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请稍后再拨。”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