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农民街拆建改造项目开标了——金鑫房产开发公司以微弱优势中标。这是一个 大喜讯,全公司上下无不喜笑颜开。 总经理罗金山却显得越发老练沉稳:上班来,不先安排庆贺,却给峡江的陈浩 打电话。打电话不说,还在那里问七问八,罗哩罗嗦的——弄得黑伢和王士永在那 转悠了半天。 庆贺肯定要搞的,这也是江城人约定俗成的“老规矩”。罗总先说跟以往一样 小范围搞搞——在人缘酒家。王士永说:“碧野”今日中午封顶——也应庆贺,不 如两处锣一下子敲了,在金日大酒店或者望江宾馆。罗总于是两个字:同意。 好在随着各大专院校陆续开学,酒店已不再那么火爆。于是,黑伢一个电话便 在金日大酒店订了一个大厅和几个包间。 现代化的灯光技术把灯红酒绿的场面装点得更加梦幻,电子屏幕上亮着猩红的 大字:热烈祝贺金鑫公司农民街改造项目中标。 客人在舒缓的音乐声中陆续到来,有市建委,房产局,规划局,建工局,建材 局(刚改为“建材行业协会”)公用事业局等,还有工商,税务的,大都是头头脑 脑。人差不多的齐了,西装革履的罗总跨上半圆形小台子,从礼仪小姐那接过麦克 简短说了几句话,无非什么感谢各位领导,同仁……希望对鄙公司一如既往地关爱 与支持等等,接着宣布:“宴会开始,请各位尽情畅饮。” 虽说提高了规格,又如此隆重,罗总今日竟然不去逐桌敬酒,而是让王士永黄 孟代他去敬——这很是失礼的——自己却在房产局那桌上跟人闹酒。 散席了。公司小朱和小宋几乎是将罗总架上车——他喝太多了。王士永开车送, 车上他还嗷嗷,王士永急忙递过塑料袋,小朱说:“罗总在洗手间吐过,吐了好多 的。” 到家,老太太已睡了,还在上网的牛素玲开的门。他们先把罗总扶到沙发上, 牛素玲赶忙弄来醋又去打果汁儿。呡了口醋又喝了点果汁,一会儿罗总叫他们回去 休息——他头脑还是清楚的,但小朱他们还是把他搀扶到三楼卧室直到他躺下,这 才走。 又过了许久,牛素玲说伺候他洗澡,他把手举起又落下——示意不洗的。牛素 玲于是又去隔壁房,却把两个房的门都敞开着。 快五更了,她才听到罗长子叫她,赶忙跑了过去——竟是一面呼噜呼噜一面 “素素”的。牛素玲楞了好一阵子,又回到自己的卧室,却陡然想起母亲那张忧郁 无奈的脸模儿,于是双手合十,似默似念地:“造孽哦。” 第二天早上,王士永和黑伢来了。罗总却洗了澡着睡衣也下楼来了。此时老太 太还没起来,牛素玲出去买早点了。 罗总今天看上去精神很好。却安排了几件事后说他今日休息,叫他俩快去上班。 这让他俩觉得蹊跷——公司正是事儿多呢。 早饭后,牛素玲见罗长子好好的,便照常的锻炼,买菜去了。 罗长子母子俩都在看电视。母亲嗑着瓜子,长子把烟灰缸摆在面前茶几上。 “干吗打她的?”老太太说。长子好半天没吭声,老太太又说:“你没听人说 吗:上等人怕老婆,中等人爱老婆,下等人打老婆。” 罗长子把烟蒂用劲按到玻璃缸里,说:“她该打——你也说了的,那样的女人 该打。” 罗长子是指母亲训斥姐夫的事——原来,一次姐姐和夫妇吵架,姐夫打了姐姐, 母亲很生气,凶他:“我女儿要是不学好你打也便罢,我也没得话说,除此以外, 动也不许你动她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说:“那也不能够打的。”——她没去问“该打”的 缘由,却又说,“毕竟是你儿的娘。”长子又说:“我也没打,只是呼了她一下— —气死了。” 又沉默了好一会。老太太说:“按理说,她也不是个浑人,精明的很的——都 知根知底儿了。”哀叹一会,又说:“现在的人变化起来也快,要变也没法子—— 脚长在她腿上。” 接着娘俩不免说些从前的事儿来,说女人也算是跟他吃过苦过来的,又说勇伢 多好多听话,末了又说到现在人观念和往年人不同,老太太于是说道:“你知道你 大姨为什么找了个瞎子么?”——大姨实际是老太太的堂姐——“现在说起来谁信 :就是因为一头的黄毛儿,媒婆介绍了好几个,人家都嫌他”黄毛国“不要,末了 年纪大了才……”老太太起身去端茶,又笑了说,“如今倒好,年轻女人争着染黄 毛儿——说俏些。”老太太接着又把话往正题上说:“万一人家要真变了心,也罢 ——你一个男人,要提得起放得下——我老太婆见得多也想得开,勇儿也成人了— —那天勇伢跟我说:来我们家的那个汉口的萧伢,他爸妈就离了的。”老太太喝过 一口茶水,又说:“一个家,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能散的——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母亲的话让长子倒有些忐忑——本来今日长子是想劝慰母亲的,没想到竟让母亲开 导起自己来了。看来,老年人还是不要陶醉在历史或者个人的嗜好当中。 娘俩正说着话儿,突然门外两个叫“妈”的。老太太扭头一看,牛素玲提菜在 前:“看谁来了?”后面竟是她女儿罗金凤。牛素玲又说:“我从超市出来,老远 就看见了——像是姐,却又不敢喊——姐,你背也驼了——紧跑了几步才叫的。” 罗金凤先问弟弟今天也休息呀,又说:“我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动不动就便秘,这 回竟有十来天没拉了——吃还是吃得点,就是只进不出。吃了好几种药都不大管用。” 牛素玲就叫她喝芦荟口服液。 她说:“今天特地是来买药的,给自己买,也顺便给猪场买些兽药。”又问芦 荟口服液哪里有买,牛素玲说:“庆仁大药房。要是那没有,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我再找人给你买。” 金凤是长子唯一的姐,也是一个老知青——初中毕业便下放到草板湖农场。后 来在农场和一个湖南籍的职工结了婚,生了一儿一女,儿就是那黑伢吴听湘,女儿 前年出了车祸。家里现在承包了二十多亩地,还有一个养猪场;地是自己种的,猪 却是请人养的。 说了话儿,姐姐就和牛素玲一起忙饭去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姐姐又说了个事——叫暂时不要告诉黑伢:说的是黑伢的对 象——原打算今年年底结婚的——叫江婷婷,父亲在场部那开**荩诓**堇锇 锩Α2涣锨安痪茫戳艘欢匝鄯涞男值芰凳谴由挛骼吹男战狻f面煤湍堑艿 芄竟具诉似呃顺毒故浅渡狭耍疤焖透歉缍┡芰恕呤绷依锶硕疾 恢馈 罗长子说:“怎么会这样呢?”老太太却说:“那个女伢跑了也好。黑伢带来 我看了就对你弟说,这女伢我都看不中——额头上方长着个穴——翻身穴的,非得 翻尸弄骨的不可。俺黑伢还怕找不到女人不成。”牛素玲却问:“蜜蜂这个时节在 我们这吃什么?”“棉花花呀。”姐姐说。 原来从草板湖农场一直到长江边,有着一望无际的棉花。 午饭后,除了老太太外都没睡午觉——长子骑的电动车去碧野工地了,姐姐说 买完药要赶回去给棉花打药,牛素玲打麻将,去的却是桂桂家——她竟然不敢上麻 将机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