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们常把男女之间的情感说做微妙。其实岂止是微妙,根本就是深奥,应当属 于心理学里的一门边缘科学,有待心理学家至少进行百年研究——因为,它支配人 所发生的行为至今没人弄明白过——通常令人匪夷所思,以至长久无法作出解释。 比如,放弃好日子不过情愿去吃苦受罪,抛弃自己牵肠挂肚的骨肉跑去别人家过, 背叛自己至亲至爱的父亲母亲与他人私奔,甚至连帝王不做也只为了它……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婚姻满不满意只有本人知道。”这句话虽然俗一 点,却已经是对各种“不合常理”婚姻的最后解释。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诸多不合常理的婚姻中有着一个共同点——他(她)的情 感是真实的。人世间的情感唯有真实最可贵,所以即便“不合理”人们也往往无可 厚非。 牛素玲离婚了。至少在她的熟人圈子里爆出个大大的冷门儿——又一个“不合 常理”的。 这是一个秋雨连绵的日子。天,是灰蒙蒙的,时不时飘落些细雨;湿漉漉的梧 桐树叶到处都是;绿岛中的金桂只因抵挡不住冷风淫雨而洒落一地,却硬是闻不到 一点香气。 星期一,罗金山与牛素玲在婚姻登记机关办毕手续——红皮证换成了绿皮的。 今天是星期二。刚刚吃过早餐。牛素玲把她个人衣物在昨晚就打包了。这会儿, 她和鞠玉莲各背一个大包提着旅行箱下得楼来。 老太太在大厅一侧的饭桌前,面朝大门外端坐着,象凝望又象沉思,没有人看 得出她的喜怒哀乐。保姆——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此时也停了手中的活儿,两手交 叉于前一手还拿着洗碗布,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她俩。 经过老太太跟前,牛素玲对老太太:“妈,我走了。” 老人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也没吐半个字来。 一个家庭的婚姻变故,对于老人的伤害恐怕很少有人做过表述。因此,老人的 无奈我们没法读懂。 上车后,黑伢问:“舅妈,去哪儿?”——他还是那么叫她。 “新港大道。”汽车很快便消失在灰蒙蒙的细雨中。 晚上,自己“把生米做成了熟饭”的牛素玲却怀着忐忑的心情,鼓着勇气给儿 子罗勇打了个电话,告诉儿子她离了。电话那头,儿子说:“我知道,爸告诉了。 您保重。”——就这么简单,电话挂了。这是她记忆当中跟儿子通电话时唯一没有 “妈”字的一次。她本来就象做了好大亏心事一样把自己推到了亲情边缘,今晚儿 子的冷淡使过于敏感的她更加地陷进苦恼与自责;便一次又一次的反问自己:这一 步走的究竟是不是错了? 她承认她爱过罗长子,长子也很爱她,但是这种爱似乎从未达到刻骨铭心的地 步;因此,当这种爱演变为“责任”的时候,它就被时间的车轮碾的粉碎,甚至难 以找到只言片语的记忆。 她不象母亲那样笃信宿命,可她又无法对自己亲历的某些现象作出更合理的解 释。而恰恰是来自母亲的“解释”很大程度上帮她抵挡了世俗的眼光——命该如此, 人奈若何? 星期三,牛素玲去了楚仁达律师事务所。她与胡律师签订了一份《委托代理合 同》,又签了一份她本人特别授权的《授权委托书》。她将委托胡律师代理自己处 理离婚前的个人财产——放弃部分也已经明确授权与代理人。做过谈话笔录之后, 胡律师说,他从事律师工作十二年,这还是头一回遇到的案例:先办了离婚手续, 后分割财产。 星期四,牛素玲与母亲一道上仙姑山慈恩寺敬香。在这里,她又抽了一次签, 抽的却是“谋旺签”,签文是: 谋旺签第十九签上兆上油一斤 何须琼楼称杰构,即此德门便安居。 亲手栽得盘龙梓,亦富亦贵靠自身。 也是同一天。张胡两位律师以特别授权的代理人身份,在金鑫公司邢会计和王 总共等人的配合下,完成了罗金山牛素玲二人在公司的股份分割: 在金鑫公司罗金山名下股份是67% ,分割之后罗占34% 。牛素玲的33% 。当天 根据委托人的授权并征得其他股东同意,牛素玲又将10% 股份转让给了王士永。 星期五,牛素玲随鞠玉莲到巨钞建材厂玩。她们从江边玩到山上,并在山上庙 里见到那位有些古怪的老人(他不是和尚),鞠玉莲指着牛素玲问老人:“师傅, 您看她还有儿生吗?”老人端详过后说:“此女命有二子,却是竹蔸一子,竹杪一 子。” 同日下午,胡律师再次来到金鑫公司,办的是:罗金山收购牛素玲10% 的股份, 同时牛素玲将另外的13% 股份赠与5%给吴听湘。最后牛素玲在金鑫公司的股份是8%。 星期六。上午,牛素玲在弟弟车店里玩,九点许,她接到了儿子罗勇的电话,儿子 叫妈妈放开心一点,还叫妈妈出去散散心。弟媳说:“姐姐接了电话过后,气色一 下子好了好多。” 下午,牛素玲用弟弟的电脑上网,她想写一篇博客。这个星期,她觉得历经了 一回涅槃。 凭心而论,家庭发生那么大的变故,罗总的工作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星期一, 也就是离开婚姻登记处的那天上午,他还和陈浩等人研究并决定:将预制厂改为钢 构厂。主营完全变了,相关文件材料即日便**ど叹旨际跫喽骄值戎澳懿棵牛诓 康髡餐浇小 连续多日,公司里的人唯一觉察到的是:罗总的脾气好像又和从前一样而不象 之前一段时间——乱发脾气。的确,他是个率直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写在脸上。 然而,离婚这件事对罗总个人的影响却刚刚开始。 流言蜚语很快便在江城尤其是行业或者熟人圈子里迅速传播开来。如今的闲人 多,而闲人又多以传播流言蜚语为乐趣——以此评价人性的沦丧和社会的不公等等, 从而使自己内心的愤懑得到发泄。加之他们还普遍的有一种仇富心理,因此对于有 钱人的流言蜚语更是津津乐道。于是一致的认为:罗金山罗老板,休妻娶小,见怪 不怪。 然而,除了流言,象孙二毛那样有“正义感”而公开瞧不起“为富不仁”的罗 长子的也不乏其人——他昨天又碰了到一位:他最近要去金星希望学校的。准备带 些图书过去,于是就找在实验中学当老师且带班主任的老同学余之鸣——让他发动 学生捐些图书资料。就在昨晚,他找到那位余老师家,敲了半天门里面女人喊: “谁呀?”“罗金山,罗长子。”门是打开了,可女人说:“他没在家。”长子也 不客气,说:“我坐这等。”一会儿,听到房里有手机响——房门关的——尽管声 音压的很低,还能听到余之鸣的声音。罗长子气得脸刷地红了,愣了一下,走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