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这样一个老爹很不光彩?·无事不登三宝殿·密码是什么·向刘校长借钱 ·终于碰到难题了·连报警的理由都没有·让他去自渎吧·红字的时代过去了·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是不是同性恋啊·还是做快乐的猪吧 老四川万念俱灰。凌晨醒来时,他发觉自己躺在病床上。他努力回忆昨天夜 里的一切。他在心里骂鬼马李和许楠生多管闲事,要不是他们早到一步,一切不 都已经解脱了吗?现在可好,人又回来了!还得要一大笔医药费如何了得。他急 起来,胸口呼吸便急促得如同抽风打鼓。他是打定主意要自寻短见的。 昨天上午,儿子忽然找到租屋。以前他怎么呼儿子来见面,儿子都很不愿意, 现在却自己找上门来,他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他把鬼马李介绍给儿子认识,儿子却一点礼貌也没有,只是冷冷地点点头。 老四川见状不悦,见儿子连门也懒得进,每次来都是站在门槛边,一半身子在门 外,只把脑袋探进来,就那么歪歪斜斜地站着。 老四川一下火了:“你进来自己搬个凳子坐下,再说说话,还得老爹给你搬 凳子不成!你是嫌这屋子脏还是什么?”鬼马李从没见老四川发过火。可老四川 说得非常在理。哪有儿子这样见老子的。何况他老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地乞讨, 供他读书吃喝,他不知道吗?鬼马李不好说什么。见他儿子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很 嫌弃,他很识趣地走开了。他对老四川说:“我先走了,你们爷儿俩好好聊吧!” 老四川看出鬼马李的情绪,心想儿子太不懂事!他冷冷地说:“是不是没钱 了?”儿子没有吭气。 老四川呆呆的望着儿子,他坐在地铺上,比他儿子矮上半截,他必须时时仰 起脖子才能对着儿子说话。 儿子又长高了许多,有1 年没见过儿子了。这三四年间,他也就见过儿子3 回。他心中凄楚,先是在心里把自己臭了一番。自觉有些对不起儿子。这样牛高 马大的帅小伙儿,若生在别人家里,自是另外一番风景。人比人,气死人。所以 他甘愿出来乞讨,一个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也要把儿子给培养成人。好不容 易考上大学,再捱上一年半载,儿子就毕业了。那时,无论如何都可以享享儿子 的福,这种信念支撑着他每天风雨无阻地去乞讨,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每一个铜板, 集腋成裘,换成百元一张的大钞,供儿子上学。 他看出儿子一肚子的不高兴。他也知道自己谋生的方式令儿子蒙羞,所以, 他从不计较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可是近来,他越来越感觉到儿子很厌弃他。上一 回儿子居然对他说:“爸,你能不能不做这营生?让同学知道了,我怎么有脸做 人?” 儿子说得也对!“可我能做什么营生呢?我愿意去做工,可谁要?儿啊,你 是不是觉得有这样一个老爹很不光彩?” 儿子不说话,他默认了。 老四川很寒心,他不敢往下想,看来,儿子是靠不住的。看他那德性!他不 像一个家徒四壁,老爹当乞丐的人家的儿子,倒像是个老板的儿子。老四川忽然 问:“儿子,人家问你老爹做什么的,你怎么回答?” “难道能说是乞丐吗?”儿子倒是很流利地说出了乞丐这个词。 老四川很想知道不说乞丐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就说死了!”儿子毫无表情的话令老四川元气大伤,他突然 全身发抖,双腿截肢之处隐隐作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说。 他是个血性汉子,现在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每天出卖尊严去乞讨, 全是为了儿子能成大器。要不,一个人在家里,守着那两亩承包的果园,也够自 己过日子了。儿子冷冷一说,令他万念俱灰。这样的儿子,即便将来出人头地, 他还会认你这个老爹吗?同在一座城市,1 元钱的公车票,半个小时就可到租屋 来。他1 年也就来1 回,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半边身子在屋外,怕让屋里 的臭气给熏着?老四川想得窝火,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气上一回,也就没事 了。 岂知儿子站了一会儿,双手插在裤兜里,又是毫无表情地说:“我这书读不 下去了!” “怎么啦?”老四川诧异,以为儿子受了欺侮。 “每月这几百元怎么过?要不回老家种地去!”他知道老爹最忌的就是这个。 他故意激老爹。 老四川努力压抑着愤怒,他担心自己忍不住,会把手里的牛皮垫子扔到儿子 身上去。他克制着,声音颤抖地说:“那你看要多少钱才够?你不会不知道老爹 每天能乞讨多少吧!儿啊,人要知足!你爹每天吃什么,用什么,怎么活,你知 道吗?你知道每月划给你那几百元怎么来的吗?”他的话带出了哭腔。 “你是不是觉得老爹有钱不给你?”他突然明白儿子的真正意思。 儿子不吭声,他看了看手表:“同学在麦当劳等我呢,我要走了。爸,还有 钱吗?” 老四川第一次在这租屋里听到儿子叫他爸。 他很凄楚地说:“我跟你去拿吧,就剩500 元了。”老四川哆哆嗦嗦地从地 铺的破垫子下摸出一张存折。 儿子见状,说:“把它给我,我自己去取就行了。” 他沉吟片刻,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拿去吧!” “密码是什么?” “你的生日,还有你妈的忌日,加在一起6 个数。”他异常平静。 儿子接过存折,他第一次把自己的脚步迈进这间父亲栖身了将近10年的租屋。 “这里还有一张!”老四川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又匍匐着把身子挪到床铺的 另一角,在靠墙的地方,他摸了半天,拿出一张存折:“这儿还有2000元。本想 等你毕业了,回乡下摆摆酒,请乡亲们喝上一盅,这些年,没少劳烦他们。还有 你妈的坟地,也得去收拾收拾。现在,也用不上了。都给你吧,好好把书读了, 有个出息,回乡下给你妈磕几个头,我也就满足了。”老四川有些哽咽。 儿子有些迟疑,他太需要用钱了,他并不太能理喻父亲的话。他有些胆怯, 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 他拿走了两个存折。老四川现在是一无所有,但他反而轻松了。 儿子说了一声:“爸,我走了。”说着逃也似地离开了。 老四川马上跟了出来,他跟到大门口,儿子已快到巷口了。老四川就这样眼 瞪瞪看着自己养育了20年的儿子,消失在巷口的人流里。他顿时老泪纵横。他知 道此生再难见到儿子了,因为此生到此断了。 老四川再也没有力气,再也没有胆量爬出这个租屋的大门,去沿街乞讨了, 儿子把力量和勇气都挖走了。 他双目呆滞,面色青紫,匍匐着爬回院子,又从院子回到租屋。他沿着屋里 四面爬了一圈,把屋子整理了一番,又给自己洗了一个澡,换上那天许楠生给他 买的几十元一套的西装,然后坐到地铺上。他手里拿着那条领带,犹豫不决是否 要把领带系上。 他还是系上了,领结似乎打得不对,他又解开来,重新打过。 好几天没见着许楠生,他还是很想念,很感激这个老弟的。他在心里与他告 别。 躺在病床上的老四川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但却像一个死人,他在心里思虑着 应该怎样报答许楠生和鬼马李的大恩大德。可是他又痛心疾首自己竟然又活转来。 一切都没有了,连同儿子!已经完全失去期望与信心,他无法接受儿子那冷漠得 近乎乖戾的样子。一个20岁的孩子,怎么就成了那样,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不能 体恤父亲的苦衷吗? 现在好了,死不了还不知怎样收场。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不知道还有什么 办法,能够让自己死去。 老枪这两天都没有在广州,她开着那辆“本田霸道”又不知周游到哪里去了。 许楠生Call潮汕马仔,潮汕马仔回机说3 天内别再联系,他一回到广州会找他, 让他等着,有好事呢! 刘兴桐把电话簿上的一个又一个的否定掉,最终找不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共进 晚餐的人。 他突然想起杜林。何不约上杜林? 刘兴桐不明白自己何以有这个想法。和杜林真的有话说吗?三顾茅庐的计划 还没有实施,他必须想得十分周全,才付诸行动。 他还没有想出主意,手机响了,他以为是洪笑或薇或李可凡的,打开一看, 是本市一个非常陌生的电话。 “喂!喂!”对方那边声音很嘈杂。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刘兴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但听不出是谁,所 以他并不马上表明身份,只是反问对方。 “刘校长,您好。”很谦恭的说话:“我是许达文的儿子许楠生,半年前我 给您打过电话,不知还记得吗?是这样的,我想去拜访您,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对方说得很客气,也很紧张。 刘兴桐一听是许家后人,马上紧张起来,他生怕听不清楚对方的话,连忙走 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这时,洪笑就从刘兴桐刚才站的地方走过去,还有一位男士帮她提东西。刘 兴桐眼睛的余光似乎觉到什么,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张望,真的是洪笑,她正和 一个男人上了一辆红色的士,没等刘兴桐回过神来,的士一溜烟开走了。 刘兴桐气得跺脚,许楠生显然觉到刘兴桐这边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老是“喂! 喂!”个不停。 刘兴桐恢复常态,这个电话对他来说,和洪笑刚才一幕同等重要。 “有什么事吗?”刘兴桐又一副官腔。 “也没什么大事,父亲日记里谈到有些事,我想请刘校长帮帮忙。”许楠生 已不再紧张,说话流畅多了。 “是些什么事?”刘兴桐急欲知道许楠生的真正意图。这才是他对许家后人 感兴趣的地方。 “一部书稿的事情吧!”许楠生忽然语气有些变化,一改刚才谦恭的口气。 声音粗了许多。 “什么书稿?”刘兴桐明知故问,他想知道对方的底细,究竟有什么底牌。 30年了,天知道是不是讹诈勒索呢? “这以后再说吧。”对方马上又换了另外的口气,有些急迫,也很真实: “我的一个朋友自杀住院,很危急,需要一大笔医药费,我想向刘校长借两万元。 马上就要,行吗?” “借钱?”刘兴桐下意识地反问。 “是借钱,刘校长不会见死不救的吧!”许楠生很坚决。 “我一个老师,怎么会有两万元借给你呢!” “不会吧?刘校长!”对方不依不饶。 “怎么这样说话?”刘兴桐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是不会有任何许诺的。 “那好吧!我们相信刘校长不会见死不救。借钱的事,我们明天中午再打电 话给您,听您回话。两万元不多,以后也许就不是两万元的事。”电话挂了。挂 得很坚决,很没有礼貌。 刘兴桐完全没有了神气。他知道自己一贯信奉的,纸是可以包住火的信条, 也许就要到此为止了。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他还是相信上帝会眷顾自己 的。20年的风平浪静和飞黄腾达,说明了什么?陈年旧账又有什么法力?尽管他 不知道这个叫许楠生的人,背景与现状如何?但是,从他说话以及借钱的行径猜 测,他不会是什么太正经地道的人。这种人只讲钱,这就好办。这些社会渣滓, 靠勒索过日子的人,能有什么能耐? 但他还是必须认真对待。他想起高总,让他来搞掂这件事。 证券公司的高总是他算得上铁杆的朋友,虽然彼此都是忙人,见面的机会不 多,但在一起玩玩的日子却不少。正式或非正式的场合,高总都是非常殷勤的, 也非常够朋友。 事不宜迟,最迟明天中午之前必须拿出一个办法来。但怎么跟高总说清楚这 事的来龙去脉呢?总不能囫囵地说有人勒索吧!刘兴桐想不好,把事情对高总和 盘托出,显然是不妥的。 刘兴桐终于碰到难题了,20年来,他顺风顺水,从未有过如此棘手的事情来 烦他。现在,他的确感到孤单,无计可施。连报警的理由都没有。 他横下一条心,决定明天和这位自称是许达文儿子的人见面。 他确信洪笑已经回到番禺,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他暂时忘却了刚才的种种烦 恼,决定立马到番禺去。 华灯初上,天地间突然换了另一副面目,整座城市沉没在一种无限诱惑的斑 斓绚烂之中。那是用金钱和欲望堆积而成的诱惑。李可凡想起80年初,她刚上大 学那会儿,这座城市还很灰色,冷冰冰的。20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一座不夜城, 一座自由之城,欲望之城。她没有理由对这座城市的变化无动于衷。“我们也与 时俱进。”李可凡对苏叶饶有深意的说。 她搂住苏叶的纤肩,一种透人心脾的骨感从手心传递到心灵。她又搂住苏叶 的腰,那腰隔着苏叶的衣服,依然让她感到一种纤细与平滑的健美。“我真羡慕 你,我要减去10岁就好了。”苏叶当然知道她所指,挺自豪地说:“我是很爱我 自己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侵犯我。只有我侵犯人家。” “那一夜情呢?” “更是,是我在选择他们,不是他们在选择我,我一旦发现他们有这种企图, 就中断。” “中断?” “对,中断。”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叶忽然对李可凡耳语,把李可凡逗得仰头大笑。 “你这么残忍?” “我就是这么残忍。向男权挑战,在他最想要的时候,本小姐不想了。让他 像狼一样仰天嚎叫吧!让他去自渎。让他们知道没有女人的滋味,让他们明白尊 重女人爱惜女人的重要。”苏叶自鸣得意。脸上庄严得像中学课堂上的政治课老 师。 “我做不到。”李可凡还是淑女一般。 “红字的时代过去了。是谁写的《红字》?是男人,是那个叫霍桑的男人。 为什么?你说,李老师,为什么一定要女人为男人上绞架,上断头台!” 她们边走边说,不觉已经走出了环市路。两个风姿绰约,优雅靓丽的女权主 义者,忽然发觉走到不该到的地方。她们离风雅颂太远了。 她们截了一辆的士,“去风雅颂酒吧。”李可凡对司机说。 “真的去风雅颂?”苏叶问。 “难道你不想去?”李可凡搂住苏叶的腰肢,她觉得苏叶的腰肢对她很诱惑。 她已无法回忆起自己少女时代腰肢是否也这样。那个年代,女人们对自己几乎完 全没有注意力,连自我审美都基本丧失了。电影和画报上,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女 人。那是一个讲究以大老粗为荣的年代。 苏叶就势按住李可凡搭在她腰肢上的手,轻轻地摸挲着,悄悄地对李可凡说 :“是不是很性感?我自己都觉得性感。自己抚摸它,马上就有了感觉。你说为 什么?我一见到腰间有赘肉的男人,马上就倒胃口。” “马上就想中断是吗?”她说着,和苏叶抱成一团,哈哈大笑。的士司机从 后窥镜上望她们,他分不清这两个女人的真实年龄,但他会意一笑:这样的女人 越来越多了。男人要麻烦了。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 在风雅颂。 外场花园没有人,内场节目刚刚开始。四个摇滚青年早就准备开张了,在那 里轻弹浅唱。酒吧里慢慢又拥挤起来,真正的高峰要到夜里10时以后。 李可凡不想进内场,便在外场花园角落的那张酒台上坐定。这张酒台正是那 晚与胡杨坐过的那张。有好几天没来风雅颂了。这里的一切都太合乎人性的各式 欲求。老板一定是一个深谙人性哲学的人道主义者。他靠贩卖人道主义赚了大把 大把钞票,这是他的聪明之处。 苏叶说去洗手间,她诡秘地对李可凡挤眉弄眼。 李可凡今晚只想在这儿坐坐。这里虽然和白云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什 么都不同,动机、过程、环境、形式、内容,没有一样是可以类比的。但是,有 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宣泄,人性的宣泄。什么事情到李可凡这儿,马上就会进 入文化范畴,这也是令她讨厌自己的原因之一。无法改变。只有和作家在一起, 在那位比她大10几20岁的作家那里,她就会变成一只没有思想,不会思考的猫。 坐到外场花园这个角落里,潺潺的流水声和从桌子底下流过的五彩斑斓的流 水,似有若无的背景音乐,都会把人拖带进一种思念之中。对童年的思念,亲人 的思念,恋人的思念,那是被迫出来的思念。 睹物思人,何况来风雅颂的潜意识里就有一种依托,一种寻求。她很想知道 今晚胡杨有没有来。但她不想进内场,不想在内场碰见他。应该是他,非常欣喜, 意外地发现她坐在曾经坐过的地方。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当年和那位作家,她 就常常玩这种把戏,这种把戏给人的感受太美妙了,难以忘怀。 苏叶去洗手间去了许久。李可凡想,她一定在内场碰到谁了,乐得独自在这 里想想心事。她发觉,最近的日子自己变得会思考了,也开始爱惜怜悯起自己的 身体。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那些离老去不远的地方,的确需要自己好好珍惜,否 则是没有人替你呵护的。 侍者是个男生,很绅士地问她需要什么,李可凡正在自己的思绪里,来不及 回应,侍者便用英语问她。她像老师对学生似的望着这个男生,把他望得不好意 思起来。 “Let me have your menu please(请给我菜单)。”李可凡终于有机会说 上英语。她的英式英语令那男生听起来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明白了,把菜单递给 她。 “Bourbon on the rock,please(请给我波旁威士忌加冰)。”她不想让男 生为难,又用中文说了一遍。男生一脸菲红,马上给她上了加冰的威士忌。口感 很好,应该有人共饮才好。 这时,苏叶来了,她还带着一位女友。那女友见到李可凡,有些羞涩:“李 老师,您好。”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北方来的?”李可凡问。 “对,天津的。”她顺手递过来一张名片,把风衣挂在椅子上。风尘仆仆的 样子,满脸通红通红的,坐下来便招呼男侍者:“请来一杯冰水,可以吗?” 她咕咚一下把冰水全灌进喉咙里:“渴死我了!”一边用手对着脖子煽风, 那动作既豪放又优雅。 “我叫冯雅,读起来像风雅。海关学校的老师。”她自我介绍,很干净利落。 刚才还有点羞涩,才一会儿就露出本相。 “我们是好朋友,无话不说,也无情不说。”苏叶搂住冯雅就亲吻起来。 “喂,是不是同性恋啊?”冯雅推开苏叶。 “李老师,不到里面蹦一蹦?真累死人了。”冯雅意犹未尽。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揪出来,不说来见见我们的大美人李可凡,她还不肯 出来!”苏叶一脸的夸张。 “李老师,这里感觉怎么样?”冯雅问。 “不错,很好,静的闹的,各得其所。”李可凡很老实地说。 “还有最重要的呢?”苏叶说,脸上坏坏的。 李可凡不想在冯雅面前说这些,答非所问:“你们喝点什么?” “酒,当然是酒。来伏特加怎么样?丹麦的,口感雅一点,不太凶猛。今天 我请客,刚刚做完一单翻译,赚了几千元。”苏叶快人快语,十分得意。 “好啊好啊,那喝丹麦伏特加吧!李老师,你喝得是什么呀!”冯雅还没从 蹦迪的兴奋中脱出来。她的双肩还在微微抖动,连着双臂在有节奏地摇摆着。 李可凡觉着自己真的有点老了。10岁,仅仅10年,面前就横亘着几条代沟, 不承认是不行的。难怪自己碰到胡杨,那么快就视同知己,而在高塬那儿,就仅 仅只有一种冲动与欲望。她突然想起高塬,此刻他也许正在教那些不想学琴的孩 子拉琴。也许他心不在焉,痛苦非常。她设想着黄昏时分,高塬发现她早已走掉 时的心情。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地道的事。高塬那孱弱的样子,令她自责。只要她 逃避高塬,高塬就无法找到她,她这样,心中便有一丝隐痛。这对高塬似乎有点 不太公平。 “李老师常常沉思,像个哲学家。”苏叶说。 “那你像什么?”李可凡隐藏不住自己,她苦笑着问。 “有一个哲人说过,你是想做痛苦的哲学家呢,还是做快乐的猪?”我说: “当然要做快乐的猪!你们说呢?” 冯雅和李可凡不约而同:“当然是猪啦!” “好,为当然是猪啦干杯。”苏叶举杯。 “为做快乐的猪,干杯!”李可凡不失温雅地说,她举杯的时候,手微微发 颤。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该那样对高塬,不辞而别对高塬一定非常伤害。她自私到 连一个电话都不留给他。 她很羡慕苏叶和冯雅。她们活得多么真实同时自我。所以,她们是快乐的, 做一只快乐的猪有什么不好! 苏叶误解了李可凡,以为她来此没有碰上胡杨而有心思。她拿出手机:“电 话?”她问李可凡。 “什么电话?”李可凡问。 “Mark的电话。” “我哪里知道!”李可凡耍赖。 “快点,快点嘛,告诉我,不把他叫来,李老师今晚不会是快乐的猪。”苏 叶做起小女人态。 李可凡终于掏出胡杨的名片。自从那天,她一直把名片放在包里。 苏叶打通了胡杨的手机。手机铃声却在不远处一棵小棕榈树下的桌子上响起。 苏叶往那边望去,那手机闪着蓝色显示灯在那儿打转。距离不过10步。 -------- 梦运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