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夕阳下,看着一群群身着水手服和格纹短裙的高校女生谈笑着步出校门,洋溢 着青春的气息。 偏偏万红丛中一点“绿”,看着一个帅哥被一群“花痴“围在中间,大家有说 有笑的,绘里心里颇不是滋味。 今天影之介穿着亚麻凉衫,像樱花般淡而雅致的浅。前襟有两颗银扣,但他未 扣而任其半敞,胸前用皮绳串的印第安图腾陶饰,优雅地垂挂在他胸前。 唉!他到底还要跟那群小女生鬼混多久啊。 绘里看看手表,拍拍自己扁平的小腹。早餐只吃了一了鲔角三明治,就这么持 过了十一个小时,她忙得连喝口的时间都没有。她好想把工作丢到一旁,去找家寿 司店吃个过瘾喔! “怎么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影之介一坐进车内,就看见她偏头靠椅背,无聊地用手指在窗上画圈圈。他转 动车钥匙,发动引擎。“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好。” 她闻言立刻大声附和,影之介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她觉得莫名其妙。 “一听到要吃饭,你的精神就全来了。”他噙着笑说:“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经他这么一说,绘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是太兴奋了些。 “真没损貌,居然说一个淑女像饿死鬼。”虽然她觉得他形容得很贴切,“晚 餐由你请客,算是向我道歉。” 他笑着皱眉头,“你还真会借机揩油。” “当然,我现在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能省则省罗!” “是喔!肥了你的荷包,却瘦了我的。”她当作没听见,把他放在膝上的牛皮 纸袋抱过来,五百多份的问卷全装在里面,还真有点份量。 她随便抽起几份问卷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其中一张问卷的背面有着娟秀字迹 留下的姓名和手机号码。 “不错嘛。问卷调查还可以认识一些小女朋友呢。”绘里酸酸的说。 “什么?” 专心开车的影之介没听清楚她说的话,转头一看才发现她手上的问卷。 “由美子?”他念着纸上的人名,开始回想,“噢!她是个很活泼、很健谈的 女孩子,她还主动留下她的手机号码,要我有空跟她联络。” “我想你会很有空。”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开心。 “或许吧!”他故意说。 当时她脸上原先还残留的一丝愉悦神色也消失殆尽。 “你最好别太随便,小心得爱滋!”她低头佯装没事地看着问卷,“我随便抽 了十张。只有一人还没有过性经验,性伴侣人数的部份。其中有一人填了五个,希 望你不是第六个。”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第几个又如何。反正彼此都不是真心的,拥有那么多性 伴侣的人,不过是沉迷于男欢女爱是肉欲游戏里,根本不可能付出真心,彼此只是 玩玩而已,好聚好散。” 这种论调让她嫌恶地皱起眉,“你‘玩’过吗?” 影之介斜睬了她一眼,反问她,“你跟男人上过床吗?” “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她的脸迅速涨成猪肝色,“如果我问你还是不 是处男,你会回答吗?” “不是。”影之介倒也爽快!“高三的时候!我就跟一和高一一的学妹上床, 大二的时候也跟一个女同学做过。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那种毫不在乎的口吻,让人听了真想拿鞋敲他! “你爱过那两个女孩子吗?”她忍不住想问清楚。 “爱的定义是什么。” 他又把问题抛回去给她。 “爱一个人会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会无时无刻想到也,会在每天早晨一睁开 眼就想见到他,生病的时候会希望他能守在身边。” “你这样‘爱’过一个人吗?” 他突然这么一问,把她给问傻了。 “没有。” 她说了谎,难过得别过头望向车窗外,不再开口说话。 ***** 吃过晚餐,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 一客作猪排饭加上两个可乐饼和一碗味增汤,就已让绘里吃得肚子鼓胀,看来 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饿。也或许,是方才开车到饭馆的路上所谈的话题降低了她的 食欲吧。 自从影之介在平交道前拥着她道歉,又一路无言地开车送她回家后,两人之间 便不再像从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很诡异。 除了是同事之外,还有一点朋友关系,偶尔两人无言相对,又仿佛有那么一丝 淡淡的情意在空气问流窜。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至于影之介,似乎从头到尾只当她是“工作伙伴”。 “唉!” “为什么突然叹气。” 绘里沉溺于自己的思绪里,有感而发地长叹一声,直到影之介出声问她,她才 想起自己还和他处在同一辆车中: ”没什么、”她挺直腰杆,随口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回电视台吗?” “不是。”他边打方向盘,边告诉她,“我们要去采访。” 他话才说完,突然就将车子停在路旁。 “到了。”他说。 绘里瞪大眼睛往车窗外看了看,不确定地又问:“你知道他的车子停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是宾馆。” “你载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她真想拿块砖头砸他,我死也不进这种地方, 你休想我会跟你进去。” 他邪魅一笑,“我有说要你跟我上宾馆吗?你是不是多心了?” “你是没有说。”这点她无法否认,“可是。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又 要载我来这里?” 我说过我们要进行采访。”他解开安全带,探身到后面他的背包。“我约了一 个‘援助交际’的高二女学生,以为是透过旁人介绍。因此我还投告诉她我的真正 目找一天约在宾馆见面,我会先录下一些对谈,再找机会说说服她接受采访。” 他打开背包,把里头的一件外套取出。“我想,只要说我们会在带子上做变声 和马赛克处理,应该能说动那个协助我们拍摄才对。” 她才听不进这些呢! “是啊!趁你们在床上打得火热的时候提出要求,也学她就会臣服在你的魅力 之下,任由你摆布罗!”她不屑地回头不看他,“反正你天生就是玩。” 知道他跟别的女孩上过床是一回事!但是“目送”他走进宾馆,投向别的女人 的怀抱,又是另一回事了。 都进了宾馆,影之介有可能只跟对方坐在床上纯聊天吗? 哼!说什么要采访.拍摄VTR,他干脆去兼职拍。片算了! “影之介,你这个大笨蛋!” 她双脚用力一跺。使得整辆车子晃动起来。 对他而言,她到底算什么:他是故意的吗?故意让她面对如此难堪的场面? 待会儿他出来,她该说些什么—— 天啊。她突然觉得好恶心。 不行,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拿起手提包,抱起今天回收的问卷:绘里开门下车,也不管车门没锁,头也不 回地快步跑离宾馆: ***** 上午十点,笑容可掬的影之介突然板着面孔出现在办公室。 方才开车来电视台的一路上,他在车上用手机跟绘里吵了足足半小时,最后还 被她挂电话,教他这会儿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放眼扫了一通办公室,又进入编辑室看了一下,却不见她人影, “山田,你有没有看见绘里。”他随手捉了一个人问,“没有。” 怪了,今晚的采访主题不是由她负责吗?怎么她到现在还没来?” “她生病了。” 三巧经过的女编辑听见他们的谈话,主动告知。 “生病?”影之介一脸疑惑,“二十分钟前,她还跟我通电话,我听她的声音 还蛮有精神的嘛。怎么会突然生病?” 女编辑双肩一耸,“不知道,我大概是五分钟前接到电话,她说她身体不舒服, 恐怕要到傍晚才会过来。” 哼!十之八九是装病吧?影之介心想。 心情不好就不上班,未免也太孩子气了吧。 “喂,深律!”山田拍拍影之介的肩膀,“麻烦你跑一趟。把今晚的播送带拿 过来好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重新剪辑,也省得她生病还得专程跑来公司一趟。” “哟!山田,看不出来你还满体贴的嘛!不过,你怎么不自己去:还可以乘机 献殷勤呀!”女编辑故意“亏”他:‘拜托,我又没车,而且我正忙得昏头转向哩!” “好,我去。”影之介一口允诺。 他决定去拆穿她装病的把戏,看这个“尽职”的女记者如何自圆其说。 ***** “啊,好难过喔!” 绘里躺在床上,头上敷着冰毛巾,嘴上含了根温度计,整个人呈大字型瘫着, 一动也不动。 大概是昨晚从影之介的车里钻出来,抱着厚重的问卷跑了满身汗,被风一吹。 就着凉了。 真是惨呀! 不过!更惨的是被影之介还特地打电话来臭骂她一顿,害她还要抱病和他大吵 一架。 “说什么我没有责任感,丢下他的车就走人,也不知会他一声。哼。难道要我 进宾馆敲门跟他通报一声吗?” 只是。吵架还真累人耶! 现在连打电话向外“求援”都没有力气了。 “刚刚!我是不是对他太凶了点?” 闭上眼,她不禁又想起影之介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他说他回来见她不在车里,以为她是被坏人带走,急得沿着那条巷子里的每间 宾馆询问她的下落,是真的吗? 他真的会担心她吗? 只心软一分钟,绘里又想起他平日待她的冷淡,还有,他才在电话里说她傲慢 自大、做事莽撞、个性幼稚。 想到这里,心里初升的一丝愧疚,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叩!叩!叩!” 一针敲门声传来,绘里马上把额头上的冰毛巾藏进棉被里。坐起身来.假装自 己正在看书。 "请进.”家人全都外出,敲门的只会是佣人。 果然,女佣优子人开门而人,来到她床前。“小姐,有一位深津先生要找您, 他说是您的同事,要让他进来吗?" "他姓深津,你确定没听错?” "是的。”优子很肯定的回答。 他是嫌他俩在电话里吵得不过瘾,想来找她当面理论吗?"’ 或者,他到办公室听到她生病的消息,特地赶来看她? 不可能,他八成是来找她吵架的。 "让他进来,带他到二楼的会客室,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是。” 既然他都找上门来了。 她就舍命相陪吧! ***** 打从走进笠原家的豪宅,影之介便绷着一张脸。 一股厌恶感在他心头盘旋不去。进入屋内,被女佣带进会客室,这一路上他都 觉得仿佛有双怨恨的眼睛在背后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不碰触这屋里的任何东西,甚至连沙发也不坐,只站在窗边,双 手抱臂维持着等待姿势。 绘里出现了。 "你来干嘛?登门道歉吗?” 绘里一走进会客室就把门关上,这么一来,即使两人大吵,也不至于传出声音, 另一方面,房门可以自全身虚软的她当靠背。 所以!她贴门站着,一动也不动地,以高傲的姿态睨着他。 “你不是说你感冒吗?”影之介冷笑望向她,“我看你精神奕奕,身体挺好的 嘛!” 她红了脸,“我身体好不好与你何干。”难道他真是担心她而来探病? “是与我无关。我对你的私事根本没兴趣。”他狠狠地“回敬”她,“不过, 工作的事我不能不理会,你爱耍大小姐脾气,不把工作当一回事,那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拿今晚的播映带。你不在乎节目开天窗,其他的工作人员可在乎。” 绘里听得心头一把火直冒。 “我什么时候不把工作当一回事了。”身体越来越热! 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有些晃动。“我说过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下午我就 会把带子送去,这样有错吗?难道我非要做到死才叫尽职吗?就算我今天一整天都 不去电视台,我也会请其他人来拿带子,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是, 阿,在你眼里每个人都闲着没事做,随时等候大小姐您的差遣嘛!"他 以轻蔑的口吻说:“你既幼稚又缺乏责任感,根本就不是当记者的料。” “深津影之介,你别太过份了。” “我说错了吗?”他以高傲的姿态睨视着她,“如果我没说错。昨晚你是因为 受不了我和那名女高中生在宾馆里,所以才狼狈的逃走吧!呵!真好笑,就算我真 的跟别的女人上床又与你何干?为了这件事你就赌气不上班!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够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体虚弱,不等他嘲笑完,她早就冲上前赏他一巴掌了。 如今她身心俱疲,已无力再跟他争吵。 这一回,她是真的心灰意冷。 “我已经明白你的来意,你可以回去了。”她打开门,没有半点病态。“我等 会儿会立刻拿着带子去电视台,请你离开。” “随便你!” 他也很爽,说走就走。 但是,就在他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时,眼角余光却瞥由会客室里走出来的绘 里,手扶着墙壁,脚步蹒蹰地往反方向走。 一个念头闪进他脑中,他倏地停步转身,朝她所在的方向快步走过去,一下子 就来到她面前。 “绘里。”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影之介伸手想探她的额温,以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但绘里却有如惊弓之鸟般, 立刻拍掉了他的手。 她果然在发烧。 “你明明发着高烧,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呢。”他气她的倔强, 更气自己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竟未看出她的不对劲! 他握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谁要你假好心。”绘里忿忿地甩掉他的手,“请你不要妨碍我当个尽职的记 者。” 她赌气,继揽扶着墙往自己的房间走: “别意气用事了,你这个样子根本走不出大门。”他跟在她身边,不放心地劝 她,“你何苦为了跟我呕气!而折磨自己的身体呢。” “我喜欢折磨自己不行吗?”绘里伸出手,硬是把他推离自己几步。“你滚! 你不是说你没兴趣过问我的事吗? 那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我就算病死也不用你管!她咬紧牙关,走进房里忍着 病痛,硬是将工作所需的 资料和带子放进手提包,但影之介却走过去!一把抢走她的手提包。 “我不准你去上班”他终于也忍不住发怒,“好,你不去医院,我就去找医生 来你家看诊,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命令我……” 绘里紧握双拳。才骂了两句,整个人突然就无力地往下滑。 “绘里。” 影之介一个箭步奔过去,稳稳地将她接在怀中,“放开我。”她挣扎着!“你 昨晚才搂着别的女人睡觉,我不要你碰我。” “我没有。”他非但没放开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 捧住她的后脑勺,强行吻住怀中柔弱的她。 绘里毫无反抗的余地,红唇便被他粗鲁的掠夺。 他吸吮着她的双唇,舌尖抵在她微启的唇间,缓缓探入口内,挑起她的舌与他 交缠。 “听话,让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等绘里回答。他已将她拦腰抱起,走出了房间。 ***** “明日香,快来医院,我快死了。” 一听见电话答录机里“惨烈”的留言,明日香像屁股着弋似的,立刻吩咐司机 开车送她到绘里所在的医院。 但是,当她十万火急地冲进病房,却看见绘里好端端她躺在床上,还一脸享受 地吃着,她弟弟笠原哲也一汤匙一汤匙喂给她的哈蜜瓜。 “嗨,明日香!” 绘里才刚和她打完招呼,马上就被明日香给勒住脖子。 “你不是快死了吗?我被你的留言给吓得魂都快飞,你竟然舒服的,躺在床上 吃哈蜜瓜,我掐死你这个骗子。” “这个笨蛋得了重感冒,一个小时前才大吐了一次哲也“好心”的提醒明日香, “你要是再摇晃她,到时吐在你身上,后果请自行负责喔。” 明日香立刻停手,换上一张笑脸,轻拍着绘里的胸口帮她顺顺气。 “绘里乖,千万不要吐哟。” “你少恶心了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绘里被明日香的表情给逗笑,轻轻挥掉 她的手,随即又嘟起嘴看着哲也,“没良心的家伙,竟然说自己的姊姊是笨蛋,小 心天打雷劈。” “你还敢说。为了怕打针!发烧到四十度还不叫佣人带你去看医生,如果不是 刚好你同事来拜访,及时载你来医院,我看你现在真的已经烧成白痴了。”哲也说 完。对着明日香苦笑。 “哲也……”绘里甜腻撒娇。 “干嘛?”哲也知道。 “人家现在好想吃草莓喔。” 绘里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哲也只能摇头自叹歹命了。 “好啦、好啦。我现在就去帮你买”他起身拿起放在矮柜上的机车钥匙,“好 在我只是你弟弟,不是你老公,要不然有这种老婆还真是生不如死,我真是同情我 那个还不晓得身在何方的姊夫呢!” 哲也咕哝着走出病房,绘里和明日香则全被他那无奈的模样给逗笑。“哲也的 个性就是太温和了,才会被你给吃得死死的。”明日香略带羡慕地说:“你这个弟 弟又帅、个性又好,对你这个姊姊更是好得没话说。我还真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像哲 也这样的弟弟呢!” "那还不简单,叫你爸讨个继母再生一个嘛!” "我爸对我已过世的妈妈痴心得很, 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再婚了!”说起这,明 日香一脸甜蜜。“北宴也说,如果我比他早上天国!他会为我‘守寡’喱!因为他 永远只爱我!" "啊, 好热、好热。”绘里用手在耳旁握着风,“幸福的人我身边发着热,快 要把我这个不幸的可怜虫给烧死。" "你少夸张了!”明日香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的身体还好吧?” "打了一剂退烧药、吊了瓶点滴,又睡了好几个小时,好多了。”“那就好。” 明日香在方才哲也坐过的椅子坐下。”继续挖哈蜜瓜喂给绘里吃,“不过,你的留 言实在是太离奇了,还好不是奈绪美听到,否则她大概会一路从家里跑到医院来。” 绘里吐了吐舌,也知道自己玩笑开得有点过火。 "对不起,因为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好恐,那时候又联络不上哲也。” ---------- 心有千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