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晨一点三十八分:绘里坐在影之介的住处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此时 外面的温度已接近零度,但还是忍着寒意继续等下去。 除了用这招“守株待兔”的方法.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跟影之介私下好好谈一谈。 因为,他正故意躲着她。 其实,打从绘里加入这个节目制作小组后不久,她就知道有一名女同事也在打 影之介的“主意”,只是,无论对方如何献殷勤,他总是无动于衷。但是,自从影 之介挑明他俩不可能有结果之后,他便开始接受那个女孩子的邀约,或者一起吃饭、 或者和其他同事去唱KTV, 总之,绝对不让他自己一个人独处,所以,她只好找上 门来罗!这一回,她说什么也要在他再度“消失”前,跟他把话说清楚。 他到底爱不爱她?这个萦绕在她心头多年不散的疑惑,今天绝对要得到一个答 案。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影之介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你呀。” 她故做轻松的耸耸肩,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被冻得又僵、又麻。 “有事吗?” 他略皱眉。伸手拉她一把,看得出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 她点点头!冷得搓掌呵气。 影之介爬了爬头发!眉心皱成了褶,看看屋子、再看看她,打从心底深深叹了 口气。 “先进来再说吧。” 屋内的整洁程度超乎绘里的想像。虽然坪数小了些,厨房与浴室有隔间之外, 客厅与卧室根本就是连在一起!不过一切全整理得井然有序,给人一种“家”的温 暖。 她脱下大衣,走到暖桌旁将大衣和手提包搁在一旁,靠着桌子坐下,思索着自 己究竟该如何开口。 “喝杯热咖啡吧!” 影之介由厨房端来了两杯热咖啡。绘里接过来,边吹凉边喝,冰冷的双手摩搓 着热咖啡透过杯子的取瑗: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虽然这么问,可是他心底已有个谱。“为什么我们 两个的交往不会有结果。”她开门见山的问。 “这个问题我早在八年前就回答过你了,”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对你 没有感觉。” “骗人。”她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摔,“既然没感觉,为什么还吻我。” “那只是为了哄你去医院而已,你别又自作多情。” “我说的是在编辑室里的那一次!”绘里言之凿凿,“你以为我睡着了,担心 地触摸我的额头。而且还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这些行为就算是同事情谊吧。但是, 你又为什么要轻抚着我的脸叹息,而且。还吻我。” 影之介的表情有些难看。 像做贼被当场捉到一样,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一时的情不自禁,竟然被装 睡的她给。活该! “为什么。” 绘里再次追问,而影之介则轻啜了口咖啡,唇边泛起耐人寻问的一笑。 “因为我知道你没睡着,故意捉弄你而已。”他的脑筋飞快地转着,”反正无 论我如何玩弄你,你都还是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 她闻言面露不悦,可他却仍净挑难听的话说:“不过,我好像玩过头了,让你 误会我对你有情,这三番两次主动示爱,你不觉得难堪,我倒是觉得很烦哩!” “你不必故意说这种话来气我,我不会就这样被你激走的!”她倨傲地微昂首! “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男人,我想了很久,觉得你一宅是有什么难 言之隐,才会让你明明喜欢我,却又不得不疏远我。” “呵!你对自己也未免大有自信了吧!”他开始觉得心虚。 绘里跪移到他身边,两跟死瞅着他不放。 她询问地扬起居,“难道是我爸妈.曾经威胁过你不准跟我交往。” 其实,她跟影之介交往的事,她从来不曾跟家人提过,也刻意瞒着父母。 况且,当初她跟影之介交往时,也不过才十四、五岁,就算真的被她父母获知。 也应该不至于让他们紧张得以为宝贝女儿已经要跟人私奔,所以急着拆散两人才对。 可是,除了这点,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会让影之介刻意疏远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笑—我已经说过无数次,我对你没兴趣、不喜欢你,你 为什么还是死缠着我不放。”他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如果真对你有情,就算是你 爸妈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我的心里根本没有你,是你自己太死心眼,一直妄想 着我会爱上你。” “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 ” 绘里凝视着他,想从中看出他的真心。 “我就是觉得事有蹊跷,如果满真对我无情,当年我迫你到车站,你为什么会掏出 手帕帮我处理,而且还吻我,要我忘了你?你那时候的表情好悲伤,我一辈子也忘 不了。” “笠原大小姐,你也未免太纯情了吧?”他故意轻佻地以指滑过她的唇,再扣 住她的下巴。“因为我是你的初恋对象,所以你打算一辈子跟定我了吗?你这唇大 概只有我尝过吧。不过,我吻过的女人可不只有你一个,不管有没有爱,我可以用 温柔哄骗一大堆女人跟我上床、接吻,我相信那些女人也都觉得我当时很珍惜她。” 他放开她,“其实你长得不错,身材又好,虽然我不爱你,却也不排斥跟你发 生肉体关系,只不过你这个人太死心眼,如果跟你上床!你大概会一辈子赖着我, 所以我不想惹上你这个大麻烦。”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她。“看在你我是同事的份上,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如果你还有点羞耻心,就请你尽快离去,别再来烦我了。” 无论表情或语气,影之介看来都是十足的无情。 真的是她自作多情吗? 绘里白着脸、咬着唇,原本坚信他真的爱她的信心也动摇,他的温柔真的只是 她的幻想吧。 如果他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忍心说这些话来伤害她? 可她就是难以死心。 “如果是勉强爱我半年也不行吗?” 绘里站起身,决定用最后一招来试验影之介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对她毫无感 情。 果然,她这句奇怪的问话引来了影之介的疑惑。 “什么意思?”他问。 “当年和你谈恋爱的那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在我走到生 命尽头的最后半年也能有你相伴,也许我就能走得付心一点吧?” 她顿了一会儿,自嘲地扬扬唇角,朝自己原先所坐的位置走去。 “算了,是我自作多情、自讨没趣,临死之前也该多少为自己留下一点尊严, 我不会再缠着你,甚至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松口气了,再见。” “等一下。” 在她说了那么多好像她即将离开人世的话之后,影之介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就这 么莫名其妙地离开。 “你说,走到生命尽头的最后半年是什么意思。” 他握住绘里的手腕!硬是让正弯腰想拿起大衣和手提包的她,不得不再度挺直 腰杆面对他。 “这是我的事,没必要告诉你。”这回换她耍酷。 “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紧张与担心使得他口气颇冲。 绘里先赏他一记白眼,然后佯装心有未甘地说:“我脑子里长了个瘤,开刀的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开刀的话,就只剩下丰年到一年左右的日子可活。” 看见影之介因这个消息而震慑住了,可是却仍不肯放弃这个机会,继续往下说。 “我决定不开刀、也不接受治疗,尽快在半年内结束生命这对而言应该是好消 息吧?” 绘里猛力用开他的手,再度想弯下腰拿东西,却被他猛地抓住双肩,动弹不得。 “你是开玩笑的吧!”他真的被她这种“等死”的模样给吓呆了,“怎么可能? 你的气色、精神看起来都不错,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只剩下半年寿命的人。我不相信!” 绘里在心中窃笑不已,“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反正我的死活与你无关,我也不 希罕你会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只是想试探他的反应,但说了这话,却也让她自己觉得 好悲伤,眼眶也逐渐湿润。 影之介原本想趁这次机会狠狠地拒绝她,好让她对他死心的,可是,绘里罹患 脑癌的消息。却令他方寸大乱。 “你在哪里看的医生?已经确定了吗?”这会儿他可再无法装作模不关心。紧 张的心情全显露在脸上。“会不会是报告错误。我陪你再去别家医院检查看看。” “不用你多事。”绘里拨开他放在她肩上的双手,“你不是觉得我很烦人、很 碍眼吗?这下老天帮忙你解决了我,游戏真的就快结束了,恭喜你!” “我怎么可能希望你死。”得知她生命即将终结的消息,更是让他胸中澎湃的 情感再也无法拦阻,一下子倾泄而出。 他紧紧环抱住她,激动的说:“你不能死。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自杀就是得了 绝症:我可以忍受生离,因为至少我还有再见到你的机会,是我无法承受死别的痛 苦了。” “影之介” 这会儿绘里的思绪全乱了。 他爱的人。指的是她吗? 影之介把她搂得好紧好紧,像是想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骰,把她的胸口都压疼了, 却也让她感受到他急速起伏的心跳。 “这是报应吗?因为我无法停止爱你,所以老天爷就干脆把你带走。来惩罚我 的不孝吗?”他的思绪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不,该死的是你的父亲,不是你。如 果不是他,我爸爸也不会自杀,我跟你更不用分开,该死的人是他。” 悲伤使得影之介终于说出他埋藏多年的心事,他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跟绘里说 出这件事的。 可是,如果他的“负心”会使得绘里丧失求生意志,那他也就只能选择将这秘 密公开,让她明白他并非不爱她,儿是“不能”爱她。 而绘里果然也被他的话给震住了。 她由他的怀中抬起头,无法理解地盯视着他微泛血丝了双眸。 “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是被我爸害死的?” 影之介的“指控”让绘里大为震惊,迫不及待想向他求证。 “没错。”他语带凄凉地凝望着她,“爱着杀父仇人的女儿,你能明白我的心 里有多痛苦吗?” “杀父仇人的女儿……”绘里重复着他的话,脑中一片混乱。 影之介伸手轻抚着她刷白的脸.“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为了不让你伤心,我放 弃了向你父亲报仇,选择离开你,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折磨我呢?你越是爱我,越是 让我舍不得放开你,却也让我更自责,无颜面对我死去的父亲,你让我因为爱你而 痛苦不堪.你居然还说我希望你死?” 是玩笑吗? 绘里直希望从他双眸中看见戏谴的神采!但是。他的眼中只有深沉的痛苦,还 有对她真真切切的怜悯与爱意。 一切的谜团全解开了。对于他当年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变心”,以及自重逢 以来,他的而温柔多情,时而冷酷无情的极端态度,全都能解释了? 可是…… “你父亲不是自杀死亡吗?”他父亲因经商失败而自杀一事,她当年早巳从旁 得知。“我爸爸才没有杀人呢,你……” “我没有胡说!” 既然已经揭开了,影之介干脆将父亲这书上所提的一切全告诉她。 间接杀人。 听完他的叙述。绘里才明白是因为她父亲庞大的财力与人际脉络垄断了市场, 也阻断了的财路。才会造成他父亲的公司倒闭,最后还迫使走上自杀一途。 没有人会在遗书上“造假”,诬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吧。 况且,影之介说的话极有可能是事实。她父亲投资了许多事业,每一种都经营 得有声有色,被誉为“经营奇才”而他或许在无心之下阻断了别人的财路而不自觉 吧。 也或许,父亲明知他的作法已造成别家公司的经营匡难却不予理会,结果害得 深津家破产,影之介的父亲因此怀怨自杀。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思绪一片紊乱。 “你明白了吧!即使我爱你,这辈子我跟你也不会有结果的。”虽然痛苦,影 之介还是必须告诉她事实。“我可以为了你放弃复仇,却无法让你成为深津家的媳 妇,我父亲死不瞑目!” 绘里怔怔地看着他!不一会儿,泪水已滑落呵— 影之介浅叹一声!心疼地吻去她的泪。 “答应我,再去别家医院检查看看,就算真的长了恶性肿瘤也不要因为赌气而 放弃治疗的机会。” 他凝视着她,眉宇间盛满了浓浓情意与哀伤——“如果你死了,我非但不快乐, 而且我的心也会跟着你死去,你明白吗?” 他爱她。 绘里在他怀中深切感受到这一点,这的眼神毫无闪烁,她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 是事实。 但是!他无法跟她终身相守!因为遭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这就是她寻求多年的答案。 终于证实她没有看错人。影之介的确是真心爱她,但事实的真相却令她难以承 受。 “别哭了……”影之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滴,心里万般不舍。“等天一亮,我 再陪你去医院,就算你脑子里真的长了瘤,也一定要接受治疗,知道吗?” “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了。”绘里幽幽低语:“无论我有多爱你,对你而言, 我永远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永远无法跟你在一起,不是吗?” “我。”影之介看着她,无言以对:绘里挣离了他的怀抱,拿起大衣和手提袋: “脑瘤的事是骗你的,不过我现在还真希望自己脑子里的确长了颗,随时会取走我 性命的瘤。那样我至少还有借口要你忘记父仇,多爱我一些,可是……” 话梗在喉咙,绘里无法再继续往下说,只能夺门而出。 ***** 三原家的大厅!正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诡异气氛。 一张以电脑打字的恐吓信,此刻正端端正正地置于茶几上。 “把工作辞掉。” 下达命令的是笠原圭三。宝贝女儿因为当上了新闻节目主持人,而被变态狂看 上,寄来一封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求爱信!这语带威胁地说要占有她。 “那种无聊信不要理他就好了。”绘里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我就不信他真 的敢把我怎么样,那种会写恐吓信、打骚扰电话的变态,多半是有色无胆。”老实 说,今天凌晨从影之介住处‘落荒而逃’.到堵铁站搭最早的一班列车回家到现在, 已经过了八、九个钟头.可是媳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由于是假日, 两个哥哥昨晚都外出过夜, 到现在还没回家,弟弟哲也又去赚 “外快”,熬夜替一家名表,商拍宣传照,母亲则去美容院做头发,不到中午恐怕 不会回来,家里只有佣人和她,以及难得在家的父亲。 她原本是在床上哭到睡着了,却被女佣的敲门声惊醒。然后才知道佣人在信箱 里收到一封没盖邮戳的匿名恐吓信,而且还好死不死地被父亲给看到了。 绘里宝贝收 看到信封上斗大的五个字,父亲不拆信才怪! “你别太笃定, 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笠原圭三拧着眉,有些无奈地说: “早劝你别那么辛苦地去当什么记者,作息时间搞得乱七八糟,只为了赚那么一点 钱,本来还想说你当了节目主持人,总算可以不必外出奔波、四处采访,结果却又 被变态给盯上,我看你还是把电视台的工作辞掉。回来帮你妈的忙好了。” “不要。” 她很干脆地否决,就像当初她独择众议,坚持要到社会上磨练自己一样。笠原 圭三知道适绘里的脾气,知道她是真心喜欢目前的工作!越是逼坦!遣反而越执着, 只好退而求其次罗! “那你至少别再搭地铁上下班,让武彦负责开车护送你。”有这个身为柔道高 手护卫,他可以微稍放心。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 *****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清楚,“爸,我可以问你一 个很严肃的问题吗?” 笠原圭三先是一愣,继而颔首。“你问吧!” 她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爸,你是不是曾经为了发展产业,不顾其他公司的死 活而进行垄断,结果害人家倒闭吗?” 他不悦地扬扬眉,“害人家倒闭。我笠原圭三做生意向来光明正大,不要小手 段,不过,商场上本来就是大家各凭本事,无法跟我们竞争而倒闭的公司是有,但 可不是我害”的,是他本身经营不善,我可从没刻意要让谁破产喔”他顿了一下, 又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又有哪家报章杂志写些八卦诬陷我。”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头有点痛,想上楼休息一会儿!中午就不下 来陪你吃饭了。” 见女儿无精打采地站起身,他有些担心地问:“绘里,要不要紧?要不要去看 医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不用了,我只是失眠,休息一会儿就好。”走到楼梯口,她又转回头,有感 而发的说:“爸,虽然商场上本来就是优胜劣败、适者生存的‘战场’,但是,小 公司实在很难跟大企业公平竞争,虽然你自认问心无愧,但或许有人因为公司倒闭 而饮恨自杀,亡者的家属就这么把你当成了杀人凶手,一辈子怀恨在心。所以,我 希望你日后能宽厚些,留给那些小公司一点生存的空间,好吗?” 委婉做了劝谏后,绘里在父亲错愕的眼光下走上楼。 关于影之介父亲的事,她不想告诉她父亲,因为她相信她父亲绝对不是故意整 垮对方,没必要牵连父亲陪着她感到愧疚。 反正因为这件事,她已经注定得赔上终生幸福了。 ***** 绘里休假结束,恢复上班的头一天,在她专属化组室里也同样出现一封匿名信, 于是,她被变态狂盯上的消息立刻就被化粗师宣扬得人尽皆知。 “我觉得还是应该报警处理。” 节目录制完毕,制作人吉冈摩搓着下巴!表情凝重的说。 “没那么严重啦! 可能只是有人恶作剧, 想吓吓我而已。”绘里沉着地说。 “大概是我在采访还是播报时得罪了某人,总之,先观察情形,两、三天后再说, 否则只要一报警,我就得被二十四小时”保护”,那种日子很难过耶!”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一直对她颇有好感的执行制作 本木。立刻乘机大出殷勤,自愿当她的护花使者。 但绘里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你。我今天自己开车上班,而且我得再待 晚一点,所以就不麻烦你了。” 婉谢了大家的好意,她便从摄影棚回到十楼的办公室,门一打开,就看见在倒 追影之介的执行制作由美,正和影之介在里头微笑交谈。 “绘里,听说你被变态狂给盯上啦?”由美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好恐布喔! 你应该报警了吧。” 唉1她此刻还不晓得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影之介, 彼此间的爱恨纠葛缚得她无 法呼吸,连多看一眼他眼中的温柔都会令她的心隐隐作痛, 身后的讨论声仍持续着,谈的是后天节目的报导主题,绘里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耳朵里净是影之介那好听的男性嗓音,甚至不小心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隔了好一会儿,由美暂时离开了办公室,房里只剩下她跟影之介。 室内突然变得好安静,绘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 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算了!” 关上笔记本,她用极轻的声音宣告放弃,一想到影之介嗽在背后,她根本什么 也写不出来,还不如早点回家。 身为他“杀父仇人”的女儿,还能跟他一起工作,和他见见面、说说话,她就 该满足了吧;收拾好东西。她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影之介站在她身 后。“要回家了?”他问。 “嗯。”她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 “你没有报警是不是因为已有保镖护卫?”他想起她的“特殊”,“还是,你 已经委托明日香叫‘肢田帮’的人暗中保护你。” “没有。” “没有!”他大为吃惊,“你接连收到了恐吓信,却连一点预防措施都没做? 难道你不怕对方真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吗?” 她咬着唇,低着头,默默无语。影之介忧心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是胆子太 大,还是太天真。 “等等,我收拾一下东西送你回家。” “不用了!”绘里喊住转身欲回座位的他,“我今天自己开车来公司。”“那 我开车跟在你后面。” 他立刻就想出了两全其实的方法,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 看着他的背影,绘里不禁脱口而出,“你何必管我死活呢?反正连我自己都不 在乎了。” 她如此自暴自弃的说法让影之介心头一雳,但就在他回头想叱实她对自己性命 的轻忽时,由美却刚好推门而入。 “畦!外头好冷喔!”由美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完全没察览室内另外两人间 的暧昧气氛!“影之介,我今天搭你的便车回家好不好?这种天气还要一个人搭电 车好可怜喔。” “我……”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绘里赶在他回话前先开口, “明天见。” ---------- 心有千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