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钱鑫整日乐不可支,围着袁永烈转来转去。他对袁永烈的投资终于取得了回报, 而且回报还异常丰厚。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地遵守着游戏规则,每次工程款一到手, 属于袁永烈的那一份六刻被转到帐上,根本不需要袁永烈出声。袁永烈心安理得地 收下。这年头,在官大贪,小官小贪,没官司想贪。钱,袁永烈是拿了,但他还没 完全被金钱冲昏头脑。对待工作,他丝毫不敢马虎,严格遵守消防规范。他担心万 一发生大火,弄不好把自已也搭进去,在私欲、贪念无限膨胀的同时,他也清醒地 意识到这一点。 晚上钱鑫约袁永烈到梦幻娱乐城。钱鑫操着惯有的生意腔,说:“你现在可是 大名鼎鼎的副市长女婿了,日子过的不错吧?” “我就是我,袁永烈副处长,听明白了吗?”袁永烈很反感别人在各种场合把 他和市长女婿连在一起,尽管这是事实。 “好,好,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吧!”钱鑫嬉笑着伸出两个手指,说:“这个月 进账这么多!” 袁永烈装作毫不在意,责备钱鑫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俩最好少接触 点,本来人家就怀疑我在搞鬼,有工程做我自然会打电话给你。” “我知道,没什么急事我也不敢找你啊。” 这时,袁永烈的手机响了,袁永烈一看是温碧晴打来的,不耐烦地说:“我现 在有事,晚一点回去。”说完挂断了电话。然后对钱鑫说:“有什么急事,是不是 哪桩大生意又给人抢了?” “有你大哥在,谁敢乱来?” 两人会心地一笑。钱鑫急不可耐地说:“沈志远不在支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看把沈仲卿辞掉算了,他在这里工作,对你我始终是个威胁,万一让他知道了内 幕,麻烦就大了。” 沈仲卿留在公司里,对袁永烈和钱鑫的暗中交易确实是个巨大威胁。袁永烈虽 也有此意,但迟迟下不了狠心。这样做,太赤裸裸了。挤走沈志远后,他还没有完 全摆脱阴影,现在又要拿沈仲卿开刀,未免也太绝情了。 钱鑫步步紧逼,“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他在公司里反正也是个摆设,多呆一 天,对你就多一分威胁。” 袁永烈想了一会,狠下心说:“这样吧,你去跟沈仲卿讲,就说沈志远准备调 回支队,如果他继续留在公司的话,会影响他哥哥的前途。另外,你把我的钱拿一 万元出来,算你送给他的。” “这……” 袁永烈一摆手,示意钱鑫别再再争论。能做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了。袁永烈的手机响了,又是温碧晴打来的。他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我不是 说了吗?等一下就回去。”说完挂掉电话。 钱鑫说:“算了,今天就谈到这了,可别让袁夫人独守空房啊。” 袁永烈心情全无地回到家里。温碧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搭理他。袁永烈赶 紧满睑赔笑,“不好意思,工作上有点事。” “就你忙?让人家一个人呆了一晚上!”温碧晴满脸不高兴。 “确实有些事脱不开身,干我们这行的,应酬比较多,请多原谅。”袁永烈说 完把温碧晴抱起,“我的宝贝。” “放下,别摔着我。” “以后我尽量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应酬,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我不想整天缠着你,而是不希望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会把你染黑的。”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临江百货公司火灾,完全改变了临江县政府对消防工作的态度,而且是一百八 十度的转变,这有些出乎沈志远的意料。政府下拨的消防专项经费全部到位,各主 管副县长筹集的资金也陆续汇入专用账户。沈志远一刻也没闲着,描绘着大队新的 蓝图。新建的消防站,不仅要有一流的硬件设施,还要有一流的软件,要锻造出一 支拉得出、打得响的高素质队伍,确实担负起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他有责任把这些 凝聚着临江人民重托的经费用好。 令沈志远感到欣慰的是:政府不仅是在经费上舍得投入,而且在具体行动上给 予了很大支持。大队对县中医院门诊楼工程进行消防安全检查时,发现大楼原本设 计的两条疏散楼梯被擅自减掉一条。大队依照法律程序;下发了责令限期整改通知 书。该医院领导找到李县长,想让李县长出面疏通。李县长问明情况之后,不但没 有替医院求信;而且还来历批评了前来求情的医院领导:“消防执法怎么严格都不 算过分,不能总是旧账示清,又添新账。”李县长又对沈志远说:“以后不管任何 人,任何领导,都不准干预消防执法,谁想降低要求,违反规定;叫上他来找我。 在这一点上,领导要带个好头。“从李县长身上,沈志远看到了临江消防的希 望。 沈志远来临江之前,就听说过一件曾发生在临江的颇为离谱的事。消防大队对 某不符合消防要求的酒店实施停业整顿后,某位县领导居然当着消防执法人员的面 撕下封条,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吃饭。有这样的领导“关照”消防工作,临江消防工 作能搞好就是怪事了。 沈志远在一家港资鞋厂检查时,问及老板对当前消防工作的看法,老板道出许 多感受。他说最怕和政府的职能部门打交道,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有些部门跑四五次都办不成事。以他当初办厂为例,到大队办理消防审批业务,今 天说材料不全,明天说设计不完善,前前后后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他希望消防大队 能把办事制度公开,办事程序公开,让他们这些投资者办事更快捷便利。并不是他 们不重视消防安全,而是确实不知道怎样重视。图纸市了很多天都批不下来,就会 影响工程进度。对企业来说,时清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香港老板反映的另一 件事更让沈志远汗颜。去年该厂从中队退伍兵中招了几个人负责厂里的消防安全工 作,结果,他们的表现让厂方大失所望。这些退伍兵仅懂上些基本火火常识,对防 火及其它的消防知识了解甚少。这件事对沈志远触动很大,因此他认为在新营区规 划时,必须考虑警务公开和传播消防知识的功能。新营区的围墙原来规划了一些商 用铺头,沈志远力排众议,坚持搞对外服务窗口。他认为,设立服务窗口,既方便 群众,又可以防止某些消防监督员的暗箱操作。 向社会开放消防站以及建立服务窗,还都是个新鲜事物,对消防部队来说更是 前所未有,不管怎么样,沈志远认为,始终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急人民所 急,想人民所想。,以群众满不满意来评价消防官兵、屠是做好消防工作的着眼点。 吃过午饭,沈志远正公室加班、中队战士王强低着头走了进来,“报告!大队 长!” 沈志远抬起头,问:“什么事?” “大队长,我想向你提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刚来时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当然算。我哪方面做得不妥吗?” “我认为中队考军校的名额分配不公。” “哦?怎么不公?”沈志远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王强坐下。 “我考试成绩以及平时的表现,都比孙勇强,为什么报考军校的名额给他不给 我?是不是因为他的叔叔在总队当政治部主任?” 王强在中队各方面表现确实比较突出。上一次井底救人,勇敢果断,还荣立了 三等功。报考军校名额这件事,由胡进负责。 从王强的口中,沈志远才第一次听说总队政治部孙主任的亲戚在这里当兵。沈 志远说:“王强,这件事我确实不清楚。这样吧,下午上班后我了解一下。谢谢你 向我反映这个情况。” 王强用怀疑的眼光望看沈志远,欲言又止。 沈志远坚定地对他说:“你放心吧,如果事实如你所说的那样,不管是谁的亲 戚,都必须按规定办。这里没有特殊兵。” 王强满怀希望地走了。 下午上班之后,沈志远问胡进:“听说考军校的名额定下来了?” 胡进说:“是,上午刚刚宣布,我正想向你通报一下。”他反问了一句:“怎 么,你也关心这个?” “有人向我反映孙勇抢了别人名额的事。” 胡进一拍脑袋说:“孙勇你不知道?他是总队政治部孙主任的侄子嘛。前两天, 孙主任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们关照一下。” “孙勇符合条件吗?” “条件就一般了。” “那中队中还有没有比他强的?” “当然有。” “就因为他是孙主任的侄子?” “话就这么说吧,如果孙勇不是孙主任的侄子,哪里能轮得上他?” 沈志远严肃地说:“这件事这样办不妥,别小看一个报考军校的名额,它可能 使我们失去整个军心。” 胡进说:“这个我也清楚。可你总不能一口把孙主任给回绝了,他可是我们的 上级主管领导啊。” 沈志远认真地说:“领导更应该知道按原则办事,不然这队伍怎么带?考学、 改选士官、评功评奖之类的事情必须遵循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绝不能因为一 条鱼腥了一锅汤。” “那你的意思是……”胡进为难地看着沈志远。 “该怎么办怎么办!名额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即使公安部长打电话来,我也是 这个态度。上边怪罪下来我顶着。” “算了,你现大正鸿运当头,可别为了这事影响了前程。” “我宁可不要所谓的前程,也要给官兵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孙勇被取消考军校资格一事,在大队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沈志送处理完这 件事,在全体官兵会议上又重申:以后不管是谁,都必须按规章制度办事,没有谁 拥有特权。 沈仲卿被钱鑫炒了鱿鱼。他打电话给袁永烈,袁永烈推说这是公司内部的具体 运作,他也管不了,沈仲卿又求袁永烈帮忙重新找份工作,袁永烈推说等一等。沈 仲卿找烦了,袁永烈索性不接听沈仲卿的电话。万般无奈,沈仲卿只好到临江找沈 志远。 沈志远在大队门前见到拎着行李的沈仲卿时,又气又疼,大声地斥责:“当初 你就不听我的,你自己是块什么料你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 “哥,我错了。”沈仲卿垂着头,不敢正视沈志远的目光。 “你还知道错?知道还有我这个哥?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是不是求我找工作 来了?” “是。” “你还嫌害我不够?” “这次我听你的还不行!你总不能看着我在大街上讨饭吃吧?我不去与你工作 有关的单位还不成?” 沈志远心软了下来。他先把沈仲卿带回宿舍,暂时安顿下来。左右犯难之际, 猛然间想起了他的初中同学——马文才。上学时,他俩形影不离,关系好得像一个 人似的,。马文才高中没读完就经商了,开发房地产、经营酒店、开办工厂,现在 已是显赫一方的“大老板”了。沈志远到临江之后,马文才多次打电话约他吃饭, 沈志远一直腾不出时间来。沈志远赶紧拨通了马文才的手机,“文才,我是志远。” “你这个家伙,总算还记得我!” 沈志远歉意地说:“等忙完这段时间,我请你。” “想必今天又没空了?” “是啊,晚上我还要编写程序。我现在有件急事求你。” “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我弟弟刚从南江过来,没工作。你看看能该帮帮忙?不过有言在先,纯属私 人性质。” “你放心吧,咱们之间你还用说这话。刚刚巧了,我开了一家松香厂,正愁没 人帮我打理呢!一就是离县城稍远一点,让你弟去那里怎么样?” “那里消防验收合不合格?” “你可真是,口口声声不离本行。放心吧,大队长,一切手续齐全!” 沈志远这才放心,说:“下午让他去公司找你。多谢你帮了个大忙!”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那就多谢啦,改天我一定请你。” 沈仲卿走时,沈志远千叮咛万嘱咐:“到那里好好干,千万别再添乱。”沈件 卿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