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正在这时候,我被班主任喊出教室,看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我预感要谈的绝 不是班级里那些鸡毛蒜皮子小事。他带我到一个远离同学们喧哗的地方,还没开口, 我的牙齿就“得得”打颤,浑身在瑟瑟发抖。我不敢正视老师的眼睛,不敢想象他 要向我宣布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父亲的事情你大概知道了吧?”他说。 “不知道。我没钱了,一连去了几趟都没见到,也问不出他到哪里去了。”我 鼓足勇气抬起头,诚实地说。 “你父亲犯了错误,已经停职反省了。今天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希望你 要有思想准备。” “党对犯错误干部的子女,重在看政治表现。你是团员,团的基层干部,学校 和团组织都对你抱很大希望,希望你能与你父亲划清界限,与党组织站在一起。” 泪水涌出了眼眶,我委屈地点了点头。 “回教室吧。”老师说。 我没有回教室,而是扭头朝空旷的大操场跑去,跑到操场附近的菜地旁边,痛 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什么呢?是哭几天来去父亲单位遭受的冷遇?是哭突然降临 到我家的灾难?还是哭父亲未卜的命运?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老师总对我们班里几 个出身不好的同学说,我也多次以团支部书记的身份对他们说过,要重在看他们的 政治表现,希望他们能和他们的家庭划清界限,没想到现在轮到别人这样对我说了。 以前父亲是公社书记,是县银行的书记、行长,自己虽不像有的同学那样时时浅薄 地对人炫耀,但内心确实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自觉不自觉也会流露出领导干 部子女的优越感,同时也能明显地觉察出,别人对自己羡慕和尊敬的眼光,而现在 呢?却需要与父亲划清界限了。老师说,组织上希望自己要与党站在一起,那么父 亲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呢? 我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