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声和许自英结为“革命夫妻” 施田打开炉子,坐上了一壶水,然后切了些肉片炒菜用,其余的肉都剁成肉沫。 做了一个肉炒豆角,一个麻辣豆腐,切了一盘咸鸭蛋,炒了盘花生米。水开了以后, 施田就做卤。伟青从家回来了。施田对艳娜说:“我可不管了,有开水,煮好了米 粉,你们俩就可以吃了,我和伟青先喝两盅。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施田说:”你走后的这三个多月,厂子变化很大。四月中 旬,咱厂就来了军代表,一共六个人。带队的姓肖,高高的个子,胖胖的,大概有 四十七八岁,说话挺幽默风趣。其余五个军代表,有营级、连级的,都是军队干部。 一进厂,军代表就宣布两派都是革命群众组织,没有利害冲突,要实现大联合。要 抓革命促生产,不论是谁,不利于团结的的话不说,不利于团结的事不做。总厂被 打跑的同志,要写信叫他们回来。厂子要成立革命委员会,要有厂领导参加。现在 总部许多人被打跑了,这还行!听说党委书记陆宾和厂长贾拓等好几位厂领导都要 到革命委员会工作。不知道第一批参加革委会的有没有艳红的父亲——刘建涛副厂 长?还听说,厂革委会一成立,咱厂启用新的公章是‘苗岭机械厂革命委员会’” 伟青说:“咱刚来的时候,叫十五号信箱筹建基地,后来改叫十五号信箱筹建处。 施田说:”当初,国家、部里对咱厂规划的很大,翻过苗岭那里很大一块地方都被 咱们厂征用了,钱也都给了公社,要在那里建机械研究所。后来,‘文化大革命’ 来了,很多单位的领导都被夺了权,‘三线建设’也就被拖了下来。本来有一部分 职工还应该来‘三线’,后来没人管了,这部分人也就没来。”伟青说:“咱们厂 叫十五号信箱,是因为北京834 厂三个数相加等于十五,所以厂子迁到内地后就叫 十五号信箱,同时也是为了保密起见。看来革命委员会一成立,咱们厂就不叫十五 号信箱了。施田说:”还有一条新闻,咱们厂的孙司令结婚了。伟青问:“孙宏声? 什么时候结的婚?跟谁结的婚?施田说:“五. 一刚结的婚,是经常做他摩托车的 那个女的。以前不是说那个女的是他的秘书吗,现在是他的夫人了。过春节的时候, 那个女的就经常来。‘五? 一’就结婚了,结婚不是在孙宏声家,而是在市里。为 结婚的事,孙宏声和他女儿闹翻了天。她女儿说:“是小妖精害死了我妈,是你们 俩害死了我妈。我妈一死,你们俩彻底如愿了。你们俩想在这结婚,没门儿。你俩 敢在这结婚,我就死在这屋里,闹了很长时间,最后孙宏声在女方家结的婚。 我们两家是前后排、窗户对着窗户,她家有点什么事,我们这都能听得清清楚 楚。她女儿孙爱玲经常来我家。爱玲和她爸吵架的那些天,你嫂子经常过去给他们 劝架。 伟青问:“跟孙宏声结婚的那个女的市里有房呀?”施田说:“那个女的叫许 自英,原来结过婚,男的是糖酒公司的一个副经理。结婚没多久出车祸死了。住的 房子是糖酒公司的房子。爱人虽然死了,可许自英还是糖酒公司的职工,而且俩人 还有一个女儿,所以房子她还住着。孙宏声结婚的时候,通知了我们科,科里集体 凑钱给买了些东西。一开始,我不愿意去市里参加他们的婚礼。曹科长说:“你们 前后邻居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显得多不好。于是,我和曹科长一共去了六个人。 你别看,那天参加婚礼的人还真不少,席面摆得也不错。联指的尹司令,还有下边 的不少人都参加了。 施田说:“孙宏声结婚那天,家里只有爱玲和她弟弟,两个孩子冷冷清清的, 真是可怜。不过爱玲毕竟是十七八岁了,给弟弟洗衣服做饭,她都承担下来了。她 经常来我家,把艳娜当成亲人,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和她说说。我看爱玲那孩子挺 懂事,性格也很坚强。” 孙宏声结婚不久,两口子还经常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后来,爱玲说: 许自英每次来家,都给她和弟弟买不少东西。一开始爱玲也不给她好脸色看,不理 她,可她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的,倒显得她挺大度似的。还主动给孩子做饭,盛 好了递给两孩子,弄得爱玲挺不好意思的。现在好多了。爱玲和许自英有时一块去 洗澡,一起去买菜。孙宏声和许自英有时也在市里住两天,但还是在厂里这边住的 多。 现在,孙宏声比过去胖多了,脸色也好看了。过去,大长脸黑瘦黑瘦的,现在 脸上也泛了红光。原来,孙宏声每月都吃困难生活补助,他认为补助是应该应份的。 记的有一个月,经车间工会讨论,没有他的补助,孙宏声大发牢骚。不管怎么困难, 他就是不叫爱人辛梅找工作。现在倒不吃困难生活补助了,听人说,许自英有钱。 吃完中午饭,施田沏了壶茶,四个人喝着水,又聊了会儿天。伟青说:“下午 我们到秦科长家里去看看。” 回到家,躺了一个多小时,快三点的时候,伟青说:“我先看看秦科长在不在 家,如果有人,咱就提着东西去,没人,就等晚上再去。”艳红说:“还用得着那 么麻烦。就接着一排房子,这么两步路,咱就带着东西去。有人就放那儿,没人就 回来。这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伟青说:“行,就听你的。”提着包到秦科 长家一看,果然门锁着,两人就回来了。伟青说:“艳红,把东西拿屋里去,我看 看炉子。”打开炉盖一看,火已经有点着乏了,伟青拿火钩子在炉子下面抖了抖煤 灰,又添了一块煤。突然听见铃声响,回头一看,高科长推着自行车过来了,车后 座子上驮着两个大面袋。伟青说:“干什么去了,高科长?”高有德停下自行车说 :“买粮食去了,今天没上班?”伟青说:“秦科长叫我在家休息一天。刚才想到 你们家串门去,估计你们家可能没人,正打算晚上去呢。”高科长说:“现在来吧。” 边说边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 回到屋,伟青和艳红说:“高科长回来了,咱们把东西给送过去吧。” 提着东西,俩人到了高有德家门口。见自行车还在外边支着呢。高有德头上罩 着一条半新的毛巾,用火钩子在炉子下面正抖煤灰。艳红笑着说:“高科长这身打 扮真像是敌后武工队的队长。高有德笑着说:“自己搭的土炉子烧煤傻多,火倒是 旺了,可你一抖煤灰,暴土扬扬的,我怕弄一脑袋土,每回捅炉子都罩上一条毛巾。 走吧,屋里坐吧。高有德问伟青:“你爸妈的身体都好吧。”伟青说:“都还不错。” 接着,俩人就谈起了北京的一些情况。伟青说:”还有上访的职工和串联的红卫兵, 不过比过去少多了。北京各大单位都派驻了军代表。” 高科长说:“你看,你们只到北京去了四个多月,厂子也起了不小的变化。驻 厂军代表一进厂,就宣传毛主席思想,对厂里的中层干部抓得很紧。给开过好多次 会了。现在,全厂中层以上的干部上班基本都已经正常了。连孙宏声司令也不骑摩 托车带着女人兜风了。一上班,他先到设备科办公室坐着,没事了,就到联指司令 部聊天,下班就回家了。军代表已经责成人事科,给总部被打跑的人写信,叫他们 赶快回厂。厂里正酝酿成立革命委员会,其中有厂领导参加。听说下步就要清理阶 级敌人,抓坏头头。孙宏声和徐自英结婚了,你们都听说了吧。”艳红、伟青说知 道了。高科长压低声音说:“你和施田是好朋友,我跟你说,施田和赵老师正在闹 矛盾呢。”前些天,赵老师在我家和你雪芹嫂子说了半天,表情十分气愤,最后还 哭得挺伤心。你嫂子劝了半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施田在外面和韩梅好上了, 叫赵老师知道了。赵老师还把韩梅找到了家里说了一顿。”高有德接着说:“我看 施田不像是那种人。”伟青说:“那也说不好。施田心眼太好,心太软,还爱同情 人!” 高有德说:“你看厂子在变化,孙宏声家也在变化,施田家也有变化,到处充 满着矛盾和斗争。正像毛主席说的:”矛盾存在于一切事物发展的过程,贯穿于每 一个事物发展过程的始终,这是矛盾的普遍性和绝对性。”伟青说:“毛主席的《 实践论》和《矛盾论》,我看了许多遍,越看越爱看。毛主席讲得多透彻,分析的 多深入。”艳红说:“《实践论》和《矛盾论》我也看过好多遍......”三个人正 在高谈阔论,王雪芹下班回来了。一进屋,艳红就说:“嫂子,下班了。”雪芹高 兴地说:“你们来了,是昨天回来的吧,看看,胖了不少呀。”说着,端起了茶壶, 又给俩人满上了水。艳红说:“都五点多了,咱们走吧。”高有德两口子说:“今 天晚上就在这边吧,别过去了。”伟青从包里拿出了一桶油和几件衣服。“雪芹说 :“这么老远的,还带油干什么。”伟青说:“咱这不是缺油吗,北京买还方便些。” 说着,艳红、伟青就往外走。高有德拽着伟青,雪芹两只手挡着艳红,非要留两口 子吃晚饭。伟青临时编了个瞎话说:“艳红妈等会儿还要过来,我们得回去做饭。” 高有德这才放了小两口。 回到家,艳红说:“伟青你真行,还学会编瞎话了。”伟青说:“那还不是情 势所逼,急中生智吗。”艳红说:“没想到赵老师还和王雪芹哭了一顿。”伟青说 :“人一遇到这事,都会失去方寸,心里特别委屈,特别是女同志,心里的苦总想 找个知心人说说。咱又不在家,你叫艳娜找谁说去。从前我和施田、高科长住在一 个宿舍里,艳娜知道我们三个人关系不错,也就拿你和雪芹当亲人了。” 那天,韩梅被赵老师叫到家里说了一顿,自知心里有愧。她知道施田和赵艳娜 两口子关系不错。心想,既然赵艳娜找我问此事,肯定是先问了施田的,也不知施 田跟她是怎么说的?施田会不会把我俩在北京834 厂招待所的事给说吧,施田也不 会那么傻。想到这里,韩梅就跟赵艳娜说,不错,我和施田是比较投缘,但那只是 说的来,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幸好那天赵艳娜没跟她大吵大闹,要是打骂起来, 那可丢了大人了。 从赵艳娜家出来后,韩梅是又气又臊,心情非常沮丧,好象是换了个人。本来 她是要去买菜的,现在也没有心思买菜了,又从原路返回了家。多亏路上没遇见熟 人。进了家门,她就瘫倒在床上。想起了自己的经历,都三十大几了,现在还是家 不像家的,心里十分凄苦。现在女儿还小,最亲最知心的人就是施田了。自己和施 田脾气相投,俩人心眼都好,爱怜悯人同情人。不知怎么的,打第一眼看见施田起, 就觉得有缘。后来俩人经常出差,很快也就建立起了感情。韩梅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施田,俩人热烈的嘴唇不知亲吻过多少遍,但是俩人每次都做得极其严密。他俩有 约定,在公共场合要装的像普通同志一样,即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的眼神都 十分注意。那次在北京834 厂招待所,俩人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办了,两人还是站 着办的,有生以来,那是最刺激的一次,就那么一小段时光,就够两人幸福一辈子, 回忆一辈子了。可现在要让韩梅隔断和施田的感情,她觉得可真太难了。看得出, 施田是爱她的,但是也爱赵艳娜,这就是事情难办的地方。有时,施田在闲谈中, 还称赞赵艳娜快人快语、干脆利索的脾气。最近这两天,施田对韩梅好像总躲躲闪 闪的,这就叫韩梅心里更烦了。 赵艳娜那天晚上和施田说了以后,施田阴沉着个脸,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他辩 白了几句,自知心里有愧,也就没说什么。过了几天,赵艳娜告诉施田,她已经和 韩梅谈过了。施田一听,心里有些着急,不舒服的说:“你找韩梅干什么?我不是 和你说过了吗,我和韩梅只是说的来同事关系,没别什么的事。”艳娜说:“怎么 了,我找韩梅有什么不对吗?我也没和她在大庭广众中讲,就是把她叫到了家里, 问问都不行?她心里没鬼,为什么总对我躲躲闪闪的。艳娜见施田也没说什么,就 不再说言语了。又过了些天,一天晚上,施田回到了家里,脸阴沉着像水一样,也 不言语。艳娜说:”又怎么了,也不吃饭?”施田说:“真他妈的烦人,气都气饱 了,还吃什么饭。还是老师呢。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家里有点事, 你就到外边乱说一气”。艳娜说:“我说什么了,和谁说了?”“你没和别人说, 高科长怎么知道了?艳娜说:”我是到高科长家和雪芹嫂子说过。可我想,你和伟 青、高科长都是过心的朋友,我心里有事没处说,还不能和她们说说,你还想憋死 我!我也不是有意到外边张扬,你就这样搭拉个脸,这日子还怎么过呢?说着艳娜 眼泪就掉下来了,饭不吃了,也没脱衣服,拉个被子一盖,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 哭得非常伤心。施田说:“我一再和你解释,我只是同情韩梅,跟她没什么。你也 没调查研究,就和别人乱讲,这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艳娜说:“我叫你调出设 备科,你至今也不调。她离婚这么多年了,也不找人,谁知你俩怎么想的。我都快 生了,你总是下班才回来,你早回来过几天,更别说照顾我了。我对别人不负责, 谁又对我负责任了。”施田说:“你有良心没有,买粮买菜,这些天不都是我干的?” 饭菜都在桌子上放着,已经凉了,两口子谁也没吃饭。八点多了,施田封好炉 门,关好门,扯下自己的被子,躺下就睡。过了一个多小时,艳娜还是不住劲儿的 哭,施田哪能真睡的着。侧着身子说,还哭,也不吃饭,还不睡觉呀,快脱了衣服 睡吧。”艳红也不搭理他。施田拉了艳红一把,把自己的被子敞开说:“快进来, 脱衣服睡吧。”施田见艳娜没动,就用胳膊把艳娜搂了过来,给她解了上衣的扣子, 帮她把衣服脱了,搂着艳娜就和她说软话。女人到底是心软,过了一会儿就不哭了, 情绪也好了些。施田就吻艳娜的面颊,后来又吻眼那的嘴唇,真是像老话常说的那 样,小两口打架不记仇,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睡的一炕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