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再来骚扰陈词,我阉了你 连着一个星期,刘天骑着摩托往返于他和陈词的住处间,中途他拐进一个菜市 场买上一只土鸡、肉鸽,拿到陈词那里,扔到高压锅里给陈词炖汤。陈词变了个人 似的,完全没了从前的高调作风,她变得异常沉默,神色冷峻,俨然一个圣女。 她通常坐在那里看电视,爬到床上去躺一会儿,半梦半醒间,她会像一个阴郁 妇人那样克制地叹气,气息悠长。刘天站在旁边,这种缭绕不断的怪声听得他毛骨 悚然。 最近连着发生两件事,一定使她震动。她是个喜欢动脑子的女人,她需要思考、 回顾、总结,得出关乎灵魂的新结论。她正挣扎在一堆废墟之间,也许会破茧而出, 也许作茧自缚。她娇小的身体正承受着强大的冲击。她其实比谁都脆弱,平时的超 脱、出位只是种表象,本质上她还是个女人啊,具有女人共同的弊端。 刘天观察着她,她的状态令他不安。他是在怜悯她。要命的是,他发现面对着 困境中的陈词,他极易伤感。他觉得他心里其实很在乎陈词,希望她平安无事。 有那么几次,他竟闪出这样的疑问:他是否爱陈词? 一直以来,他是否都在爱 着她? 只不过她的出位或他自身的某些弊端蒙蔽了他的眼睛? 这种思忖令他战栗。 可可呢? 他分明是爱着可可的,他坚信这点。他对陈词又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有 点纠缠不清了。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思忖令他恐慌。 第七天晚上,陈词恢复了说话振振有词的习惯。她两腿盘在床上,冷不丁说了 一句:我还是一个需要爱情的女人。 她意识到了爱情的重要。爱情可以使她在危难之时坦然呼唤某个与她有瓜葛的 男人来救她的急。大概这是她这个感慨包含的一层意思。可是,爱在哪里? 人们可 以养一只猫,养一只狗,让它听你的话,跟你跑东跑西。爱情却是不听使唤的东西。 它从来不受控制。就算刘天如此地爱着可可,说实话,他对他和可可的爱情也心里 没底。即使陈词明白爱情是必须的,也并不一定可以使她未来的生活光芒万丈。 就在陈词更新人生格言的第二天晚上,那个扬言不会放过她的冬瓜再度出现。 赵示哲瑚在成了陈词头上的一个阴影。本以为他已经歇手了,谁料到他又卷土重来。 下午四点多钟,刘天从菜市场买了一袋东西去往陈词住处。他并未发现赵示哲 跟踪他,等发现已经晚了一一这个卑鄙的家伙偷袭了他。刘天掏出钥匙打开陈词的 门,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赵示哲神不知鬼不觉从刘天背后蹿了进来,一把揪 住刘天后背。刘天说你干什么? 给我出去。姓赵的无疑有备而来,刘天都没看清他 怎么出拳,脑门便遭一记重击。刘天一个趔趄,满眼昏花。等视力恢复,看到赵示 哲的狞笑。刘天怒不可遏,一拳回打在他脸上。赵示哲向他猛扑过来。陈词突然出 现在刘天和赵示哲之间。别动! 她像个女神一样,威严地瞪着赵示哲,比她的表情 更威严的是一把牛角尖刀。刀凌空架在一个粗圆的脖子上。赵示哲空张着两手向下 瞥着这把突如其来的刀子,看得出来,他有点意外,但很快他脸上露出夸张至极的 贱笑。这,这是真刀吗? 肯定不是玩具! 陈词冷冷地说。 你想干什么? 赵示哲虚张声势地大喝一声。 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呢? 你到底要怎样? 赵示哲空张的手定格在那里。事实上 他的整个身体都保持着一种滑稽可笑的表演姿势,眼睛却格外灵巧地转动起来。他 的嘴角跳动了一下,又跳了一下,一个下贱的微笑投映在寒光闪闪的刀面上。 你这是干吗么陈词? 我怎么了么? 你无缘无故弄把刀子搁我脖子上干什么? 他 边说边往旁边退,身后是饭桌。陈词步步紧逼。屋子里只有赵示哲的声音。别弄把 刀子来吓我嘛,我好怕怕的。快把刀放下,陈词你知道我是很爱你的,你要是不信, 我可以把心掏给你看。你杀我好了,你在我心口扎一刀吧,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 痛苦,我真的很爱你啊陈词,你杀我吧,你杀你杀! 他陡然变了语气,显出大义凛 然之势。你杀啊! 你敢杀我吗? 陈词,我谅你也没这个胆,你敢杀人吗?你敢! 说话间他出其不意地闪到桌后,脱离了陈词的控制。刘天讶异地看到陈词定在 原地,脸上是扭曲的表情,胸脯随她大口的呼吸猛烈地起伏,举着刀子的手缓缓滑 落下去。 赵示哲得意起来,他开始在屋里走动,像香港电影里最可恶的恶人一样旁若无 人地左顾右盼,以表示他在这个屋子里的霸权地位。他的头转着转着,突然发现了 陈词放在桌上的药片盒,他拿起来,怔怔地看了两眼,抬头,满脸惊讶地看看刘天, 又看看陈词,作恍然大悟状。 明白了! 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怪笑一声。原来你俩有一腿啊,连野种都有过啦? 我早该看出来的呀,我他妈的怎么连这么明显的勾当都没看出来呢。你俩啥时候勾 搭上的呀? 老早的事了吧。我问你陈词,既然你早跟这姓刘的玩意儿玩上了,还跟 我干啥呀? 我不明白呀,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陈词猛然失了控,带着哭腔喊叫起来。 滚! 给我滚出去! 刘天已经狂怒至极。他一把抢过陈词手里的刀子。这回刀子 对准的是赵示哲的心脏。他瞪着再度表情定格的赵示哲,感到心里有股邪恶的力量。 他听至0 一个不明来源的声音在向他呐喊。杀了他! 杀了他! 他因这声邪恶的命令 震惊、激动、窃喜、热血沸腾。赵示哲故伎重演,咧着嘴把刚才威胁陈词的话重复 了一遍。 刘天毫不犹豫地向他的胳膊挥去。血从赵示哲的胳膊上渗出来。赵示哲愕然, 随即脸上的表情被持久的惊恐占据。你再来骚扰陈词,我阉了你。你! 给我! 滚出 去! 刘天向他怒吼。 姓赵的魂飞魄散地滚跑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像个白痴一样在门口重复这 句台词,狼狈逃窜。 去你娘的个蛋! 刘天呵斥着,回过头,看到陈词正脸色铁青地跌坐下去。我不 敢杀他,我不敢杀他。她喃喃自语,一脸惊恐。一种失望的恐惧,自信心遭到严重 打击后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