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需要一个上帝 1 、吃惊 他在网上遇到一个通灵的女人,一个地理学爱好者。她告诉他,山和人一样是 活着的。这他知道,从广义的角度讲,万物皆有生命,连死去的人都活着呢,活在 爱它们的人心中。那女人却说,我说它活着和你理解的活着不是一个意思,我是说, 山真的活着。然后她告诉刘天,山和人一样,和任何动物一样,有头、颈、胸、腰、 腹、私处、腿、膝部、脚,山有无数的气眼,那是它们的毛孔,山也有雌雄的分别。 她说那些雄性的山和男人一样喜欢女人,一碰到女人,毛孔就会散发出男性的 气味,她当然知道它们的私处在哪里,每个春天她都要到那些雄山去一趟,俯卧于 它们的私处,大睡一觉,回来后精神倍增。 这女人的话使刘天吃惊,更使他在这个孤单的春节坠入浩淼、荒诞的冥想。他 躺在床上,不停进入冥想状态。当冥想最终进入死胡同,无法突破时,那个从青春 期时就驻扎在他身体里的死亡恐惧开始发威。他牙齿颤抖,游到街上。他去步行街 中央本城惟一的电影院,想看最近网络热炒的一部电影。售票窗口下面的海报告诉 他,这电影要过了全国热映期至少一个月后这里才会放,因为那样票价便宜。他怒 气冲冲地往回走,觉得这小城完全是另外世界里的一方天地,他活在局外。可这不 正是他选择到这里生活的原因吗? 一种安静、平寂、近乎世外的生活。 可可给他打来电话。在这个寒假之前,她很少主动打电话,他们大多只互发短 信,她是个学生,要省吃俭用。但在这个寒假里,她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 多。她想他。她在电话里如是说。她说她以前总觉得回家特别愉快,可这次不知为 什么,她总觉得无趣,还经常伤感,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人越长越大了吧。 他听着电话里传来她遥远、虚妄的声音,吃惊地发现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他 为自己的三心二意难过。他发现,与可可分离时间越长,他越不想可可,而可可那 边,却是越来越想他。 他怀疑自己对可可的爱。他真的那么爱可可吗? 还是他只是在寻找一种有爱的 生活而已? 可他真的曾动过为她去死的念头。他怎么回事? 可可突然敲响他的门。 正月十六,她不停发短信,告诉他,她正与她妈上街,又说,她躺在床上睡懒觉, 一会儿说她在超市买东西,一会儿她又说她坐在去亲戚家的公共汽车上,而与此同 时,刘天的屋门响了,他打开门,看到她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给你一个惊喜,开 心吧? 他紧抱住她。 他听到脑袋轰隆一声巨响,他获得了新生。可可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将再度 过上一种柔情蜜意的生活、一种温暖扎实的生活,他为此高兴。 可可瘦了点,她蜷在他的怀里,告诉他,是因为想他才想瘦的。她开始向他表 白对他的思念。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白。她从前都那么矜持、羞怯,保持着一个纯 洁的处女特有的分寸,现在她如此放肆,又如此可爱。 她告诉他,她如何如何想他,说她以前是逃避恋爱,其实一开始她就爱上他了, 只不过她不想恋爱,所以要求他做哥哥,而不是恋人,她是想以这个虚伪的概念阻 挡她心里的爱。这个寒假她认清了自己,她再不想逃避了,会和他正大光明地谈一 次恋爱,严肃地、认真地谈一次恋爱。虽然这个学期后,她将离开小城,去别的陌 生的地方寻找工作,她并不知道他们以后将会怎样,但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要 投入地爱他一次。 他激动地望着可可。他狂吻她。他愿意长久地吻她。他狂乱地解除她的衣服。 她像所有纯洁的处女一样,一脸惊恐,又充满期待。他像蛇一样长久而热烈地吻她 的一切,用他的嘴唇迎接了她一生中第一次高潮。 他知道,如果他对性器摔制自如,将完整地占有可可。可这不是可可盼望的, 可可更需要爱,而不是做爱,这点毫无疑问。他现在恰好因为自身缺陷使她得到最 完美的爱。他当然不会告诉可可他的缺陷,这会使他对她的爱大打折扣,会使她的 完美爱情坠入地狱。 他望着他的可可,她的脸颊粉扑扑的,那是最完整的一种纯洁,他再次坚信他 爱她,她不一定要属于他,但只要她愿意,他就可以悉数将自己交给她。他可以一 直这么爱下去,只要她喜欢。 可可是提前两天回学校来的,为了给刘天惊喜。他们在一起待了两天,第三天, 她回学校去了。也就是在这天下午,刘天在网上百无聊赖地四处逛游,逛来逛去竟 霍然在一个门户网站的论坛看到一张裸照:陈词的裸照。真是太巧了,他竟然打开 了这个论坛。也难怪,他这样一个成天去论坛里到处晃悠的人,很难错过一般论坛 里的事。 “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示哲在暗处狞笑。 论坛里发色情照的贴子多得是,尽管发贴人在不断往前顶着这个帖子,以使它 引人注目,它的点击率还是一般。 陈词一回去便杳无音讯,照她回去前的计划,也该回来了。 刘天先惊愕了一阵,继而心情稍稍平复,他只是希望这个帖子赶快沉下去,被 负责任的斑竹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