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青春透明如醇酒可饮可尽可别离(7) 我们沉默着,把目光放远。不远处的长江一派迷蒙,一两声悠长的汽笛声穿 过茫茫夜色,传到了我们耳边。我们的目光移到我们的军校,不自觉地,粘在了 对面的女生宿舍楼上。我们目光炯炯,对着一个个窗口不怀好意地上下盘桓着, 像两只死不要脸的苍蝇。女生宿舍的小楼隐藏在一片暗影里,神圣纯洁,傲然不 可侵犯。我俩同时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也就在我们莫名的叹气声未落之时,一 个窗口的灯光忽然一闪,灯亮了。我和张雪飞的目光立马被牢牢地吸引了。 那个窗口开得很高,如果从我们住的那一层宿舍看过去,注定只是一个亮着 灯的窗口而已,除了灯光别无内容。可如今我们是高处不胜寒了,所以窗下的一 派旖旎风光,就意外地落入了我们的视野。当然,这中间隔着不短的距离呢,树 影婆娑,只靠肉眼,我们望见的也就只是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而已。但那身影明 显跟往日不同,不是绿军装下的娘子军们了,而是白花花的一片,水雾轻盈,娇 影晃动。隐约的笑闹声传来,甚至水流到地上的哗哗声我们都能听到。 " 给我守住!我去取望远镜!" 张雪飞的声音毫不掩饰地颤抖着,一边命令 着我,一边飞身下楼。 他妈的这怎么守?我又不能用遥控器把她们一个个都给定住。 一等就是半天,张雪飞总算呼哧带喘地上楼来了。灯光已经熄灭,沐浴刚刚 结束,曼妙的身姿,美丽的仙女,瞬间消失了。 " 人呢?怎么没了?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守着,你小子他妈的怎么守的?" 月光下,张雪飞红着一双兔子一样的大红眼,高声吼叫着,显然已经进入迷狂状 态。 " 他妈的,老子就是背。四年一觉江城梦,赢得军校薄幸名。这本来都出了 门了,偏遇见老洪,审我半天,问我大半夜的举着个望远镜干吗。这他妈都毕业 了,连哨兵见咱们都不带拦的了,他咋就那么大的劲儿呢。我说是舍不得军校, 舍不得江城,想用望远镜,再望一望美丽的星空。我连眼泪都给逼出来了啊,生 是给急的啊,就怕美人跑了。你说这老洪吧,也是奇怪,老婆刚随军过来,不回 家炕头上热乎去,天天跑咱这儿图个啥吗?" " 就是为了代表党和人民,彻底镇压你这样的,满管子雄性荷尔蒙乱窜、随 时有可能流氓滋事的不良男生。" 我满面严肃。 " 我流氓,我不良?我都干啥了啊?这军校里,女生总共就那么几个,掰着 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连脚指头都不用受累。总共就那么几朵花,谁敢打她们主意 啊?众目睽睽的,别说碰了,多看几眼,发几句小感慨,都有人找你谈话。这把 人管的,也太严格了。和外头的女同学们多通通信,交流一下心得体会,寄个照 片啥的那总行吧?咱兔子不吃窝边草,单单就爱把那野花采,可咱那郝书记不答 应了。那次还训斥我呢,说我脚踩几只船不道德,我一回击吧,她就跟我急红眼 了,骂我流氓。我倒是真想当流氓啊,可是哪有下手的人选呢?" " 那说说吧,你准备找个啥样子的小娘子,好把你这只生瓜给破了啊?" 我 和张雪飞开始探讨人生的实际问题。 " 这个问题,我还真是没好好想过呢!怎么说呢?只要模样别太■碜就成。 具体一点?那就脸蛋最好像伊能静,身材跟叶子楣差不多就行。" " 天,世界末日啊!" 我仰面倒地,受刺激不小。 那天夜里,楼顶上,我和张雪飞几乎彻夜未眠,一直胡侃到东方发白日头将 出。他始终如一名狙击手一般,保持着举望远镜的姿势一动不动,高度警惕守候 着猎物的再次出现。那一场女性裸体的遥远而模糊的观瞻,激发起了我们无穷的 想象力。张雪飞彻夜守望,雕塑一般的身影,令人不由感叹信仰的力量之大。 那群仙女里,肯定是早已没有了朱颜的倩影。我的那匹梦中的小母马,早早 便不见踪迹,空留月光沁人肌肤。匆匆一别,下一次的相遇,会是在哪一夜皎洁 的月光下呢? " 快看,快看,有情况!" 张雪飞猛踹我。 清晨迷茫的曙色里,女生宿舍楼前,梧桐树下,一男一女两个穿学员服的人 正紧紧拥抱,难分难舍。两名值班员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着瞌睡,全然不知敌情已 赫然眼前。 望远镜里,我们同时看清了。男的是任天行,已被分配到西藏带兵的我们的 区队长;女的是叶小米,昨晚喝闷酒喝高了的我的北京老乡。 " 真没看出来啊,咱们这区队长大人还是一大情种。夜袭女生宿舍,他可是 军校历史上的第一人呢。" 望远镜后,张雪飞一脸的狞笑," 你说说看,这叶小 米,叶小米这锅生米,究竟被咱们的区队长大人做没做成熟饭呢?哎哟,你踢我 干吗……" 我一飞腿下去,张雪飞捂住肚子,仰面倒地,望远镜被甩出去老远。 " 我代表人民镇压你!你这个隐藏在革命队伍里的老淫棍,你的末日来临了! " 我沉着地对军校小流氓张雪飞做出一个枪毙的手势。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军校的第一声起床号即将划开晨曦,迎接一天里的 第一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