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我,”他想他终究要面对这个问题的,过了初一,还有十五,不能让秀一直 沉醉在这种虚幻的美梦之中,“想跟你说,我的生活有些变化。” 秀的喜色顿时从脸上一扫而光,荡然无存。她惨白着脸,手竟微微有些颤栗。 她小心翼翼地强装出一丝笑容,问他道:“什么变化?不是结婚了吧?”她将 她最不希望的结果亮了出来,也好自己有个准备。 他点点头,却不忍心去直面她。 秀咬着嘴唇,没有让泪水掉出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是 不是很滑稽,很好笑?” “我一直没有勇气。我是爱你的,甚过爱她。” “可是,你娶的是她。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过得不幸福,这样让我难过。” “你没有给我机会,”他想说。5年的等待在他看来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而不是 诺言。结果,她倒是认真的,是他始料未及。 “你有过,很执着,像发疯似的追过我吗?也许,你认为我不需要,我是不是 给你一种错觉。”她终于没有止住眼角的泪水,滴在画着她的肖像的力咖酒餐纸的 那行字上:“至难表达,力咖感受。”这话竟是如此吻合她此刻的心情。 是的,他没有。他们只有浪漫,没有狂热。在他看来,秀不是那种可以狂热的 女孩。她是一枝丁香,狂风暴雨会摧折她,所以他没有。 如果结局可以改写,那该多好。齐月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一口干了,不可名状 的滋味顺着咽喉流入心肺。秀默然地盯着纸上的那行字,然后拿起来,折了几折, 叠成一只纸船,放在桌上,轻缓地推到齐月的跟前,她噙着笑,眼角有一道泪痕, 隐隐约约没有擦干净,说道:“我真的以为有一个男人肯为自己等5年。这5年我 所做的一切,就是让自己充实起来,做一个动人的有品位的女人,然后欢天喜地地 嫁给他。我好傻,真的是有些傻里傻气的,我像是去赶着一条船,与那个人约好上 船的日子,说好一同去远航,一同去经受海上的风浪。然后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将所有的嫁妆都装进行囊里,兴高采烈地伫立在码头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站在离 岸的船甲板上向自己挥手告别。” “秀。” “我赴了一个注定会失约的约会。” “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失约的。”齐月将手放到她的手背上。她迟疑着缓 缓地将手抽回去。 “不,不要说对不起。我没有足够的魅力。让你坚定地站在那里等我。你身边 有那么多的女孩,那么多的鲜花簇拥着你,你没有理由不去,是吗?我理解。你看, 这船是我,它会孤独地在海上漂泊。留给你做个纪念吧,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有 过很多美好的记忆,是不是?你不会忘记的,是不是?” 齐月点点头,喉咙有点硬硬。 “我想明天回上海。” “多呆几天吧,我会陪你的。” “我想一个人过年。”秀的话像冰山上淌下的冰水,寒冷而凄凉。 从酒吧出来时。街上起了点风。街坊的人影也是稀稀落落。闪烁的霓虹灯此刻 显出几分孤伶。秀靠着齐月的肩,牵着他的手。忧忧怨怨地慢慢走着,她发髻下露 着白皙娇嫩的颈背,纤纤弱弱,楚楚怜人,像是轻轻一揉就能揉出水来。齐月觉得 这路好长啊,老是走不到头。他想,他们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牵着手,这样亲密地 靠着肩。他不会再有拥着她灿烂的笑颜的黄昏和夜晚,也不会再有清晨黎明突如其 来的约会。她甜甜的、好看的小酒窝离她悄悄地远了,尔后消失在夜幕中,再也找 不到。他记起许多快乐的往事,她也是。 秀仰起脸说:“你记得有一次,你出差去昆明,我去普陀山,然后,你跟我说, 秀,我送一件礼物给你。我也说:我也有东西给你。之后,我们跑到荔枝公园的那 座塔楼上,你张开手,是对翡翠玉佩,我就拚命地握紧拳头,让你猜,结果,你也 不猜,耍赖地掰开我的手指,发现也是一块玉佩,那时候,好开心呀,好像是4年 前吧?”他点点头。她的手指在他的手指间依恋地缠绕着。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