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为往事干杯 这几年来怀旧之风骤然兴起,同学聚会频频举办。小学中学大学,只要是同学, 总要聚会一番。多年不见的青春伙伴终于重逢,济济一堂难免激动一番。这样的聚 会使我们都感到自己不仅仅拥有一个现时,同样还拥有一部历史。在这部历史大书 里,印有你青春时代的照片。仔细端详这张老照片,你在感慨光阴似箭的同时又为 自己拥有今日的现实生活而感到自豪。这就是同学聚会的魅力所在。 我们站在过去与未来的交叉点上,无论是回首往事还是展望将来,生命都显得 勃勃而充满活力。因为我们处于年富力强的人生阶段。有人说,怀旧是心理老化的 表现。其实并不尽然。至少在同学聚会的日子里,你变得年轻而充满朝气。这时候 你记忆之中的往事几乎都是美好的。时间成了一只巨大的过滤器,那些遥远的令人 不快的往事,早已被蒸发掉了。 我参加了几次同学的聚会。有小学的中学的也有大学的,同学聚会的气氛用一 句唐诗来形容,就是“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一次参加的是小学同学的聚会。聚会的地点设在一家公司的会议室里。在此 之前几个热心的同学用了公安局抓特务的手段,将流散于四面八方的小学同学一一 找到。是啊,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走在街上,彼此之间恐怕难以相认。我正是怀 着这种心情,走进那间会议室的。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小学全班总共四十多名同学,已 经来了二十多人。有的同学似乎变化不大,一眼尚能辨认出来。有的同学,则完全 变了样子,令你觉得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第一个节目就是“猜一猜我是谁”。 我似乎用不着猜测就被大家一眼认出了。因为我从小就长得高大,如今一米八 八的身高,无疑成为指认的佐证。聚会的主持人要我当众说出面前一位女生的姓名, 我一下子就被难住了。 当年的女生成了今日的少妇。我真的无法猜出她究竟是谁。大家就嘘我。那位 女生含笑告诉我她的名字。我非常惊讶,记忆之中的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完 全是另外一个人啊。这时候,我切切实实意识到,时间具有多么巨大的魔力。 这一次小学同学的聚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会上,每个同学都介绍了自己 的情况。 G君如今成了一家市级医院的领导,小学时代的口讷与今日的健谈形成鲜 明对照。 L君原是一个十分怯懦的的孩子,如今竟然成了一个从事房产交易的人。 于是大家就对这个“房虫子” 颇感兴趣,纷纷向他打听行情。而X君则由青年画家 变成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 其实,每个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次同学聚会之后,许多同学之间建立了联系。Y君是一个热心且活跃的人物, 常常奔走于同学之间,给人以友谊桥梁的印象。是啊,在如今这个纷繁复杂的时代, 纯净的同窗之谊的确令人留恋与神往。一种互相帮助的风气,充满了人们的心田。 大家期待着第二次聚会的到来。 然而我久久没有听到第二次聚会的通知。 后来我才知道,许多同学都对这种大规模的聚会失去了热情。随着小规模活动 的开展,同学之间那种纯粹意义上的念旧情绪已经渐渐冷却,随之而来的则是“物 以类聚” 的交往。譬如说那个从事房产生意的L君,就属于言过其实的人物。他给 人的印象是颇具经济实力。但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却从不付账。别人付了账他 却到银台去开发票,拿到自己的公司去报销。同学们委托他办的事情,也因无利可 图而拖延不办。 类似的人与事,使得大规模的同学聚会转为小规模同学交往。溢于言表的怀旧 情愫,随之也渐渐淘洗干净,转化成为冷静的现实交往。同学聚会的骤热终于成为 正常室温。 我以为这是理性的成熟。后来Z君成立了一个公司,请我为他取一个吉 祥的名字。 我颇费心思,为他公司取了个好名字。Z君的生意非常成功,打来电话 要酬谢我。我说,以同学的名义你请我喝一顿酒就是了。让我们为往事干杯。 是啊,我们如今处于一个物质的时代。昔日同学的交往,总是怀有一种温馨的 念旧情结,希望她能够超越功利,不为世风所染。这正是同学聚会的意义。然而大 家毕竟分别多年,由于时光的打磨我们往往面目全非。尽管我们为往事干杯,但还 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似曾相识燕归来。昔日同学的交往容易出现一种幻觉,那就是永远生活在昔日 情景里。 于是, 一种难以长大的少年情结再度出现,生活也似乎成了清彻透明的 “理想国”。同学之间呢,往往出现理想的虚幻。当这种虚幻在冷酷的现实生活面 前被打碎的时候,一切美好似乎也就不复存在了。似曾相识燕归来。但应当知道迎 面飞来的已经是一只只久经风雨的老燕子了。这就是你、我、他。 让我们举起理性的酒杯,为了未来。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