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断尾鼠在洞内艰难地熬过了一夜,一夜之间它成熟了许多,眼睛内再也找不到 以前的稚气,悲痛中的泪已经风干,留下的是挥之不去的具有一种穿透力的东西替 代了过去的眸子。按理来讲像它这样的鼠龄是不应该存在这种神情的,可是生活必 竟是生活,它没得选择,只有那些天生具有选择权的灾难,决定着是否给它或不给 它这样的鼠生经历。而它唯有受之或者说是承载灾难带给它的痛苦与不幸。发生过 的事件是无法更改的,改变的只有处于痛苦之中的心态或对以后事件处理,才是它 最好的选择。可是它总表现出一些叛逆的行为,来敷衍昨晚的无能和自责。 洞内寒冷但十分干燥,寒风从上面呼呼刮过,尘土和一些植物的种子落在里面, 原本不大的空间是经不住这样填塞的,最终有一天连它的栖身之处都没有。而现在 只有凑合着把这些日子渡过,为的是把尾巴上的伤治愈,以防感染,想到这些它决 定先御寒,以免伤口被寒风一吹生上冻疮,给不完整的鼠生添上没必要的累赘。于 是它翻过身弓着背把身子堵在洞口,内部才有了明显的温差。接着它翘着尾巴,先 是查看了一下伤口,可怜的尾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断掉的那截也不知去向。它深 知这意味着什么,同类以后怎样看它,对它有怎样的评论,它心知肚明。自己也永 久地活在痛苦的边缘,它没有办法逃脱这一切。因为它屁股后面就是它的记忆,永 恒的记忆,就算它死了,它的尸骨也抹灭不掉那历历在目的情景。 尾巴还在流着血,体力已经不支,不能再这样消耗体力了。惊恐刚过去,流血 给它造成了虚弱的身体,疲惫的身子不能在遭任何一丁点的闪失了。于是它运用了 最原始的方法:先舔了舔伤口,用自己的唾液擦拭了一遍,刚一接触上,稍有点疼, 接下来,它干脆翘起尾巴向洞底的灰尘里插去。大悲过后的它,没有把这点疼痛放 在心里,麻木地为自己做了一次手术,而且很成功。 午夜过了吧!阴冷的空气冻得整个后背没有感觉。它没有动弹,脑子里又上演 了那一幕:妈妈,你在哪里,在哪里呀……孩子们你们快走吧!妈妈不行了,以后 不能在照顾你们了——我的孩子们。你们要互相团结,以后不要给鼠类丢脸,要记 住发扬鼠道精神,孩子们千万记住你们的仇恨,帮妈妈雪耻,妈妈等着你们的好消 息,记住!一定记住! 断尾鼠微微地闭上了眼眼睛,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底无比的空洞和失 落,身体飘飘然,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飘出石缝,在整个房屋周围盘旋, 怎么也飞不过那片森林,突然它像是从恶梦中醒来一般,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重 重地砸在地上,没有受到一点伤痕,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有了从未有 过的轻松,它如释重负。它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诱惑了它们食欲, 肚子早就瘪了,再也不能自持,向前扑去。就在下口的那一瞬间停下了,它闻到了 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一股特殊的气味——只曾在妈妈的身体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它没有犹豫,抬起两前爪把那血糊糊的肉团翻了身,叽叽地大叫起来“妈妈,亲爱 的鼠妈妈,你死得好惨呀,鼠子一定为你报仇,杀了那个谋害你的可恨的凶手。一 定杀了他,用它的血祭奠你的亡魂,你安息吧!”它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鼠尸,充 满仇恨的眼睛抹杀了所有代表脆弱的眼泪。将用嘴去咬一些草来盖上妈妈的时候, 一阵声音在森林上空回荡:“我可怜的鼠子,今天能见到你妈妈很高兴,你是我族 唯一的血脉,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你死去的弟妹们活着;它们在西去的路上我见 到了它们,都很好,唯一就是很想你,它们为了你的存活感到高兴,它们让我告诉 你要学会坚强。我的鼠子,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轻易地相信人类对我们的施舍,他 们的模样彻头彻尾地掩盖了它们内心的虚伪,它们才是整个动物界中最没有同情心 而且城府最深的动物,你要永远记住蚊子说过的一句话从他们心脏里流出来的血液 都带着欺骗。妈妈走了,以后的生活要靠你自己,妈妈今天的结局——就是活得太 自我了,那都是为了鼠类的精神。以后你想要更好的活着,你首先要学会叛逆,不 要再崇尚过去那类制约鼠类的生活法则,你要率开先河,同人类乃至整个动物界做 心理和思想斗争,向丑陋的人类行为宣战。妈妈保佑你的!” 森林里布满的阴森气息,没有给断尾鼠一点恐惧感,它心中只有一种信念:所 有亲鼠的亡灵还未散去,都在为活下来的它做祈祷,这也是对妈妈和弟妹们的最后 一次缅怀,同时它深感责任和众多期望,不能辜负同类同族甚至其它支持自己的动 物们,大死大悲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对自己有所畏惧。它是幸存的,但它在那一刻 茫然不知所措,找不到自己活下来到底还有什么价值,而自悲地承认自己是懦夫, 胆小怕死,忘恩负义的孬种。而现在真正的明白自己不是那样的鼠——是真正的雄 性,一个可以改写历史的统治者。 月亮很费力地爬上了山头,稀疏的黑云拼命地追赶着被风吹散的光斑。树叶上 的露水敲醒了地上的枯草,好像在说不要睡,同我一起聆听秋虫的吟唱吧!在一旁 的风听见了,凑热闹似的跑来了,呼呼地叫好。狗是最机灵的一个,午夜十分是它 最喜欢的时刻,在没有别人的陪同下独自狂欢了。万物不以理睬它的自以为是,继 续自己的窃窃私语。只有洞中的断尾鼠回过神有所反应,因为它看不见那个血淋淋 的妈妈,而且声音突然又消失在夜空之上。顿时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袭上心头,空落 落的没有支点,生命力再也没有刚才妈妈说的那样光鲜,黑夜如此的神秘,压抑着 内心萌动。它想大声地发泄一下,劈开心中的浓云,找到和煦的阳光,晾晒内心的 创伤,前方的路还很远,遥不可及需要有呐喊做伴。它张开嘴叫喊,嗓子发到极限 也只吐出来了两个字“报仇”。 可怜的断尾鼠怎么可能叫得出来呢?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吃东 西了,母鼠是就为了它们的夜宵,才会上演了这场悲剧。它刚刚能够勉强独立生活, 就遭如此重创,极大的打击对一般尚未成熟的幼鼠来说,可能还不够造成多大影响。 可是从断尾鼠从容的逃生可以看出它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它明显有着承载期望的 价值。在这一夜它滴水未进,喉咙已经干裂,除了泪水血液在也没有其它东西滋润 过它的嘴唇,粘在上边的血渍成了硬壳罩在那张小嘴上,吐出那两个字也经很不容 易了。 风仍在吹,狗停止了叫声。断尾鼠换了换位置,把早已冻麻木的后背,在石壁 上用力的磨擦,试图换来一点温暖。圆锥形的嘴巴在洞底尘土里扒了扒,叼起几粒 植物的种子咽了下去,粗糙的种皮划得喉咙生疼。这时它听见头上面又传来一阵刨 土的声音,一些碎土落了进来,急促的喘气声听起来让它心情又一阵浮躁。饥饿刚 刚占去了内心的恐慌。无助和迷茫,而它的到来又让它想起了母鼠的话“冷静地对 待你身边的人,包括你的敌人,要远离过头的好,不然你将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它侧身一瞅原来是福财。 断尾鼠心无底气地问“你是来看我的不幸还是另有预谋。”福财很不愉快地回 答:“鼠友别把话说得那样刺耳,我们同样也是四爪走路者,都同有一个目的,那 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好好的活着。” “活着,一个很好的活着,难道人类也是这一目的吗?” 福财迅速地接过话题,“是的,人类也是这样,不过他们是在超越我所说的目 的,为了它,他们会不则手段,得到自己所向往的东西,而我们生活准则不是那样, 就是为了一张嘴,有多少同类为此丢了命,你可别多想,我不是想揭你的伤疤,人 类追求是无极限,除了衣食住行,还要精神享受。这就是动物界中的高级与低级的 区别,并不是只在一个语言的划分。” “你说得人类是不可超越一样,不过在我眼中,他们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缺 乏正直缺乏对别人的信任,更缺乏我死去妈妈一样的精神,那才应该是整个动物界 中的楷模”。说到此时它有些激动,“既然你们都不把这伟大的精神放到它该有的 位置,扭曲事实地为所谓人类的占有贴上伪装,还冠冕堂皇地叫他们为主人,这难 道也是你们狗族中最伟大的精神吗?” 福财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叫道:“我们狗天生就是为了给强者效忠,忠诚地 为人类办事,所以我们能成为他们的朋友,而你们鼠是活出了一点尊严,可是结果 呢?我劝你不要去做超越人类的美梦了,把余生的精力拿来给人类做点贡献。” 听了这几句话,断尾鼠投来些异样的眼光,鄙夷地回答:“天生这两个字从你 口中说出本是有些难为情,而你说得那么自然与委婉。”它没有在继续讲下去,仔 细地回想着狗的话:狗如此强大,为了生活都做了人类的奴隶,娇小的自己将怎样 在世立足呢?它说的也还是有些道理,真的要不要考虑与他们建立一种朋友关系, 给自己以后的生活找到依靠,这石缝里的日子真不是鼠过的,想着那温暖的厨房里, 一窝鼠其乐融融快乐无比,要再想回到过去,就必须听狗的。这时它的意志开始动 摇,眼下的境况不知怎样抉择,矛盾又一次在内心生了根。 福财现在看不见它,只能听见它的呼吸声。这时月亮滚下了山,漆黑的洞内, 在也找到一点光线,只有两个红点在上空呼闪呼闪的,它再一次用叫声告诉熟睡的 人们,天快亮了。 断尾鼠听了,心情稍稍有点缓解,阴森的黑夜即将过去。福财在这人鬼同行的 时候到处巡视了一番,没什么情况,又回到了洞边。其实黑夜里的它何尝不怕呢? 来到这里也可以壮壮胆,同时也为化解动物界的又一矛盾做出一点贡献。因为它深 刻明白断尾鼠为什么要活下去的理由,身为主人身边最密切的朋友,是很不希望看 到他处处树敌,多一些有情,就多一条路。 它坐回了洞,把耳朵靠在洞边,听着断尾鼠在里面嘀咕,“人类,可怕的群体, 我有能力跟他们抗衡吗?妈妈,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吧!”它叫了半天,没有得到妈 妈支持,而被福财的回答击破了它的梦,轻蔑地说:“死鼠是不可能给你做出选择 的,这还得靠你自己,你要是没有能力的话我现不是在帮你吗?你不要再固执了, 人类是强大的,同人类为敌只有死路一条,跟你妈妈一样。” “混蛋,不要提我妈妈,它是伟大的,你不配讲它,你只不过是一条会叫会摇 尾巴的狗罢了。” “你骂得好,现在这个世界只要会摇尾巴,你就生活得更好。” 它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嘴里的话就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愤怒地骂道:“你去 死吧!你伤害了我的身体,现在又来伤害我的心,你跟你的主人一样,都没安好心, 我痛恨你,痛恨你的主人,我要杀了你们。” 福财跟着文川练就了比别狗更强的忍受能力,再加上它又是来当说客的。断尾 鼠的冲动也是它来时就考虑到了的,所以它没有生气而且还很耐心地回答:“别那 么大火气,死者已去,你又何必动气伤心伤肝呢?你说你呀?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 过去的阴影里呢?你得学会放弃过去,把眼光往前看,前面才是阳光大道,而不是 阴冷狭窄。没有生活保障的石洞,你明白吗?” 断尾鼠听了福财的好心相劝,显然没有刚才的气焰了,怯怯懦懦地问:“这些 话还像狗话,可是你别把你主人抬举得那么高。你说人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 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福财见它的语气有些缓和,很是欣慰,没别费口舌。“人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就我主人来讲,我跟他七八年了,他除了吃饭喝酒,没有 其它什么爱好,因为它是光棍。”说到这里它停顿了一下,“做为它最亲密的伙伴, 却不知他在想什么,我真脸上无光呀?” “狗友,你不要自责了,从你说的这些话可以听出,你对你的主人有很高的报 负可它从不信任于你,从不跟你讲出他内心的真实东西,那才是人类最为真实的本 质。是因为你长期生活在他的身边,才被它的可怜的外表所蒙蔽。在我家遇难的那 天我清了你主人的真实面目,浓眉眼球深陷的外表出卖了它对穷困憎恶和对生活的 不满,那副耳朵比你的还长,因为他从没听见过满足的声音,扁平鼻子的人是缺乏 正义感的。同是我也为了你们狗类感到莫大的悲哀:你们为何看人类总是那么低呢? 为什么不去观察一下他们的脸呢?俗话说相由心生,而你们只看他们下身,围其腿 转,他们有时用它来迷惑他们的真实动向,他们在走正路时,你为什么跟在后面。 每当他们走弯路或是转弯时你就跑到他们的前方去,而他们的步伐你是看不见的, 当你回身转向其后时,它们的弯路右拐角已过,而你们又以为他们还是沿着那条从 未改变的路线在前行,所以人类的真实目的和需求不用说你们是看不见想不到的。 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就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做了。” 福财很感慨,万万没有想到在夜间活动的鼠类竟有识人本领,难道是它们受到 生存环境制约,练就了就般功能。“我的祖辈都是尽忠于人类的,我要是有别的想 法,纯属大逆不道,为了不走小人之路,我只能委曲求全。你们鼠类不一样,可以 有更多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忠心于人类,向人类摇着那条半截尾巴。” “是的,我希望。” “因为你是狗,并不了解我们鼠类,向人类妥协,才是可耻的,更何况你的主 人杀了我全家,我与他势不两立,我要为我的同类挽回所有的面子,报我的血海深 仇。” “怨怨相报何时了,你不能放下你的仇恨吗?” “不能。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你得罪了人类,你将会在这世界没有一席之地。” “现实生活中鼠的存在就说明了这一切,谁能真正尊重过我们。” “那是你们的行为……” 断尾鼠一下抢断它的话,强力辩到“不要提我们的行为,还不是人类逼的,谁 想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你如此坚决,我无话可说,你要报复我的主人必须先过我这一关,我不允许 你们伤害我的主人,你同他们作对就是与我为敌,你要想清楚。” “我们是不记得只记失,不过我还是很想与你为友。” “除了你放弃,那么。” “那是不可能的,你走吧!” 福财沉默了,无赖地走了过去,刚才一再的忍让,终究还是一场空,心里生出 一些紧张来,心里在想:以后得防着点。 天边露出了一点光亮,可以辨别出山的轮廓,四周万籁俱寂。福财这时也慌了, 独自个趴在门边,没有什么遮挡物,顶着寒冷,沉受着孤独和恐怖,双眼睁得大大 的,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太阳出来了驱散了雾,温和的阳光照在房间,文川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 也睡不着了,就是没有把眼睛睁开,嘴上乐呵呵的,那是因为他昨夜做了一个梦: 一个身材十分丰满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走进房间,双双对对坐在现在的床上,四 目相对,女人的头发好长,她的脸严严实实地盖在下面,瞅不见她的面容,手还不 停地拔弄着胸前的纽扣,他看得两眼生火,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下面的那个不听 话的家伙兴奋起来,很想出来一探究竟。他多次背着那个心仪的女人敲了敲它,女 人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文川还在继续着那个粗俗的动作。女人 看着看着也飘飘然,下身也开始有些变化,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一股冲动 的欲火点燃了她所有的激情,来不及脱掉衣服就向文川扑去。文川在这时很满足地 睁开了眼睛,发现是一场梦,可一摸床单,已湿了一大片。 福财舒展开筋骨,它选择了一块太阳可以照到的地方,一动不动看着邻家小动 物们尽情地享受着主人给它们分配的早餐,而且还看见有一条英俊而肥壮的公狗在 看着自己,它感觉到的是一种瞧不起的眼神,可它早已对它倾心仰慕多时了,所以 它也习惯了那种眼神,这对它也是一种激励,为此它在这方面也进步了不少。那只 傲慢的公狗有些生气了,就朝它吼道“你不要在看了,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瞧你 那熊样,我看着你我吃不下食物了。求你了,别影响我吃早餐的味口。” 福财见到对方对自己有反应,就很高兴地回答道:“早上好!帅狗,我很高兴 再次见到你,你是我饥饿中的早餐,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以后每天能让我见你 一眼吗?” 那条公狗差一点吐出了喉咙里的食物,气愤地讲到“你真恶心,你长得丑不要 紧,别出来吓狗。见你一次我真是死过一回一样,你还想我死几回呀?” 福财这才听出了话的意思,刚才是自己多情,误解别狗的意思。它不想让那条 公狗再生气,它就闷不做声,转过了头。 吃了闭门羹后,看见主人已打开木门,于是就来到文川跟前与他进行早上最亲 密的问候动作,可能是那个梦的原因,他改变了以前的态度,对它也亲近起来。文 川扶着半掩的门,与它聊起梦中那个女人来,福财一听它提到女人,心里很不是滋 味,还是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发现自己梦中的它不见了,而现在更没有兴趣听他 津津乐道,自己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一片旷野,找不到东南西北。 这时断尾鼠从洞中伸出头来,战战兢兢地叫了几声,不知它是为了呼吸地面上 的清新空气还是向福财呼救,以表示自己已经考虑清楚愿意同行一条船,成为它主 人的奴隶。福财非常敏感地找到了从荒野回家的路,清醒的头脑向文川喊道:“主 人,洞里还有一只老鼠,是上次逃跑的那只,它可是与你有着很深的仇恨情结,你 要是现在不把它干掉,那你可能迟早都会命丧它爪。而我又不能杀它,更何况它现 在是安全的呀,我也拿它没办法,你我不能都与它结怨,我得与它友好一点,观察 它的动向,如果我也得罪了它,它就会与我保持距离,那我们就处于被动,它就会 找机会暗下黑手。”福财的真情相告并没有使主人从梦中走出来,继续淫笑着想着 那个胖女人。所以他才不管什么老鼠不老鼠的。福财急得团团转而且还在他下身咬 扯着,好像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女人,你不要命了吗?”文川被它打乱 了思路,自己也不知想到哪里了,侧过脸说:“急啥嘛,我知道你饿了,等一下就 给你搞嘛!”福财很着急地叫道:“我不是为了吃的,你去看一看洞里的那只老鼠 吧!需要你去收拾一下,等这事办妥了我才吃得下,不然……”话说到此,文川打 开门后嘟哝着进去了。 福财生怕它与主人的对话被断尾鼠听见了,如此一来就会给它带来极坏的影响, 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成狐狸惹身骚。所以它一个箭步奔向石洞边,断尾鼠见福财 来势凶猛,吓出一身冷汗来,心跳拍着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胸腔。心想:它想干什 么,看样子绝对不是友好的行为,难道是我没有答应它的条件而与我真正为敌了吗? 还是受到主人的命令来看守我的?那样自己不是要在这里待下去,不咬死我,自己 早就饿死了。不行得问问它的目的,刚发出声,就被它的叫声给淹没了。 一阵刺耳的叫声过后,那声音还在洞中回荡着。 断尾鼠沉默了,心中还是抹不去它对它一连串的想法:在几小时前就还是好好 的,怎么和它主人一讲话就变了呢?它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呀?它到底是不 是受了主人的指使?它想得头都大了,自己的目标和想法都已经暴露了,它不知自 己如何来收场。这时它又想起了妈妈的话,发现自己又一次轻信了它类,可事情已 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它必须接受自己所犯错误带来的麻烦或者说是灾难。它发誓以 后决不相信和人类走在一起的任何一种动物,哪怕是自己的同类。可是它虽在立誓 而究竟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挽救自己呢?它一无所知,于是它就开始挖空心思。竭尽 全力地去想。 它一用脑就引来伤口一阵疼痛,错乱的神经把自己带到了妈妈的身边,容颜依 旧,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些担心,它一下子就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可是这一切对于一 下刚涉足残酷生存环境下的它,又是多么的无赖,勇敢和坚强可以检验它面对灾难 的意志,真正的生活是要讲战略性,运用大脑在生物链上找到属于自己的轨迹和位 置。讲到这些它真是不敢去提,它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妈妈对它说:“鼠子,你不 要埋怨妈妈,没有给过你什么,这一切都是太过突然,说明上天要你来体验或感受 鼠生的艰辛和不易。你是我们的骄傲,你是好样的,你会渡过难关的,你要经得住 生活的考验,而且善于用心观察世间百态,你的成长才会有益,才会把你有脑袋武 装成最有力的武器,才能与人类抗衡,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活出鼠族的尊严。” 母鼠的影子飞走了,留下了一束无形的光环,牢牢地套在断尾鼠的脑袋上。这 光环同时在一不留神那也是致命的,它不敢怠慢也不敢悚然,只有在努力的程度上 再加小心,才可能看到光环上火一般的焰火。那火是胜利。智慧。尊严。 福财好长时间没有听它的回应,又一次咆哮起来,两只前腿用力在地上拍打, 嘴里轻叫着。这时它看见文川端着一个脏兮兮的盆出来了,里面全是剩饭剩菜,发 出一些馊味,显然是福财的早餐,它闻见了那熟悉的香气,口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 了下来,摇着尾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文川放下手中的狗食,伸了一个懒腰,就对着福财说:“快些吃,完事了我还 得去看我前两天安装的索套,这几天可能有不少的收获。”他说的索套是用一些细 细的钢丝编成的圈,可以自由滑动,安放在动物经常路过的地方——这都是它通过 地表上动物们走过后留下的痕迹来判断。动物们要是脖子伸了进去,那是休想逃脱 的,因为它们在一般情况下 是察觉不出自己已进入了所谓的死亡之圈,所以就趾高气昂继续前进,等到它 们发现时悔时已晚,它们就会在此时拼命地挣脱,谁知越挣扎钢丝就越勒越紧,直 到自己没有力气为止,面对的只有一具冰凉的尸体。其实它们是自欺欺人自我陷害, 要是它们有一点觉悟,发现情况不对劲,只要稍稍后退或做出一点思考,能否再走 下去,事情也不会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它们谁能真正的明白尊严在生命最为旺盛 的时候才能感觉出它的力量它的价值。而发现自己进入别人为你设计的圈套如再一 意孤行的话,不能及早地找出退路,那么你就要为你的面子或你不走回头路而做出 的选择付出代价并做出牺牲。可这一切高兴的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而你所想要的 一切就交付于最的的战胜者。 福财听说又有猎物可打,心情十分高兴,把所有的兴奋都提到嗓子边上叫道 “汪汪”幽怨的眼神很有些委曲似的。“今天又有很大的运动量,为什么给我吃这 些呀,强有力的攻击是要体力的,我不想在背负我无能的怨言了,我想对你进忠而 你也要对我负责嘛!”埋怨归埋怨,它始终还是抗不住饥饿带给它的体能消耗。为 了主人,也为了下次吃得更好点它还是把那些难以下咽的狗食吞了下去。 文川是人哪能听出狗的话,它只懂得狗是最信得过的动物,只有狗才能成为人 类的朋友。“别高兴得太早,皇帝不急你太监急什么?”他看着福财香甜地吃着食 物,伸手从它的头部一直抚摸到它的尾巴上,手感告诉他它现在已经长肥了许多, 骨架全都被一层厚厚的东西包裹,拍了拍称道:“没有白养你呀,你还出了一点成 绩嘛。”福财没有给予理会,心里想:自己要是不保养好,光吃你那点东西,哪能 长肉呀!要是别人摸它的尾巴它早就不情愿或者咬那只讨厌的手了,它的主人摸就 另当别论了。 福财是理智的,它没有被饭吃呆,在它心中还有一件事比跟主人一起去打猎还 重要,那就是它担心的石洞,就为了它,它一直都处于紧张的神经状态,主人被洗 去了记忆,而它时刻都得防范着断尾鼠的来袭。福财四腿直立,两眼放出红光,它 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样,把整个身体绷得直挺挺的,瞅准机会蓄势待发。但它首先还 得给主人提一下醒,先是叫了一声,等待着主人的反应,可文川呆若木鸡,丝毫没 有听出那紧急吼叫中的危险。福财顾不上那么多了,要是等它的主人有反应之时, 自己和他连命都没了,它几个纵步跳到那洞边。加速旋转,文川决得它好无聊,就 喝斥了它几声,福财决得非常委曲,心里一股热浪在汹涌,它抓住文川听不懂它的 语言,就把所有的怒气撒向了他:“妈妈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不理解我的意思就 拉倒吧,还他妈的骂我,要不是我安抚了这只聪明勇敢的老鼠,你可能早踏上了你 们人类西去的路,这时也过了奈河桥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活得自在,有可能你的生 命在这个石洞上画上一个句号。”福财朝主人撒了气,心情好了几许,还是不得不 乖乖地回来,它不想放过这次表现的机会。 文川感到开心的是,自己身边有一条听他话的狗,至于语言交流嘛!高兴也好, 不开心也罢,都是他说了算,福财从来没有什么特权可耍,妥协服从是它唯一的权 力和张本。“待会儿你要是像以前那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主人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在乎那只小老鼠的,你说过它没什么本事活得 太嚣张的,它永远都不会在动物界抬起头的,它会自生自灭的。”福财窜到文川面 前倒退着走路,想从主人口中得到肯定,文川敲敲盆。“去,走开!”他是觉得它 防碍了他的脚步,才这样说的。福财言听计从退到后面,在他的腿上撒起娇来,文 川经不住这样的动作,对福财喊“去那边等着,等我喝口茶我们就走。”这是它期 盼的结果,哪有不听之理,于是底头垂耳走了过去。它不敢再次用大幅度的动作来 庆祝自己获得参加打猎的资格,这是它上次的失败而总结的教训。跟随主人打猎对 于狗来讲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它没有理由不用自己的方式来表示一下,所以在它 那张狗脸上依旧看到了无以言表的笑容,那种灿烂烧红了它的鼻子,温度传遍了全 身,扰乱了神经功能,肛门突然一阵瘙痒,等它还没来得及做出调整,一坨屎掉在 了腿后跟,其臭无比的味道吹散在房前屋后。 “谁这么缺德呀?早上的空气够好的了,不需要用这种刺激味来杀菌灭毒,真 是适得其反。”断尾鼠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一来,它刚才听 到福财和文川的话也忘记得差不多了,它很生气,决定要看一看这个罪魁祸首。它 在洞里转了一圈,很小心地把头伸了出去,才发现洞边有一个小山状的异物,其味 道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它忍住呼吸,仔细观察了一番,原来是一堆狗屎。 调查了事情的原因后,回到洞中很有感慨地说:“真它妈的臭”,可是它不知 是为什么原因。于是它就想:狗原本是很小巧的动物,跟我们鼠一般大小,自始成 为人类的朋友以后,身体才开始有所变化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受到人类的影响。人 一天不停地吃,两顿三餐还不够,还要去吃一些零食,就这样肠胃里的东西跟本就 没有时间消化,时间一长,肚子肯定会胀大,而里面又有多种食物混杂,被发酵后 在通过细长的管道往下运送,最后在经过体温控掉一部分水份才排出来,所以就很 臭。而狗在人类经过筛选把不要的东西留给它们,更多为一些次品货,在人类的诱 惑下,所以它们也养成了一张好吃嘴,也不停地吃,最后把身体吃大,肚子里面的 次品食物就越多。人类把这个刑具套在狗的脖子上之后,就运用了很卑鄙的手段, 节制狗食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忠实护卫。狗为了食物,也是为了生存,才不得不把自 己卖给人类。所以在整个动物界中狗的吃相是就难看的——饿狗扑食就是它们的总 结。“ 断尾鼠决得这个理由很贴切,所以它也发现自己的头脑也越来越灵活。与人类 的抗衡就多了些希望。“贪念,是丑化生命的根源。”它庆幸自己在最为关键的时 候,能够明白别人一生都学不到的东西,它感谢灾难,因为灾难带给它的不是消极 而是一种自我奋进;它感谢灾难,因为灾难过后它没有漠视而是坦然面对不断进取。 它的思维异常活跃,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它内心的声音,“闻吧!我不会做出任 何抗拒,我早以把你的气味抛之脑后,是经得住的!我的皮肤是很厚的,你是穿不 过我的心脏。你还不如早点滚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叫完之后它心里已没有底气 了,气喘吁吁地看着洞口上的那片天是那么的朦胧,它明白现在是秋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