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断尾鼠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福财,心里一阵莫名的作痛。它的面目全非,要不 是断尾鼠与福财有过近距离接触的话,是不可能认出它来的。 福财在门外一个拐角处趴着一动不动,受伤以来它一直都趴在那里,从来没有 挪动过地方,因为它前右腿骨已经断掉了,行动就可想而知。它的毛在脱落,地上 到处都是,随风飘舞。身体上剩下的毛与血迹连在一起,伤口显而易见,冷风吹过, 伤口长成了冻疮疤,流着略带黄色的液体。断尾鼠摇了摇头,没有多待一分钟。 天亮明了,文川又睡过头了:今天又是一个阴天,没有太阳的提示,所以它也 就忘记了他还要起床这件事。 财喜急了,昨夜它只是闭眼养神,根本就没有睡意。就早早地来到门边,用爪 子抓门,汪汪地叫着,声音很大。它的意图很明白,就是不高兴于主人的懒惰。财 喜知道主人早已醒了,只是不想起来而以。因为昨夜处于酒精的麻痹,他就有了高 质量的睡眠。 文川自从提说女人失败回来之后,每天夜里总是睡不着,只要他勉强闭上眼就 做着奇奇怪怪的春梦。在梦中他体会到了蚀骨销魂的感觉:高度兴奋到酣畅淋漓, 然后从那颠峰上跌到万丈深渊,最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把内裤的温暖全部冲刷掉 后,再也睡不着了。他天天如此,所以眼睛的黑圈一天比一天大,体力也大不如以 前了。在没有娶到女人之前,不想早早地把自己搞垮掉,他自己也知道那样的梦是 摆脱不了的,他只有让自己在深夜醒来后,顺手取下枕头边的酒瓶为他的睡眠做下 铺垫。他完成这套动作快速而简捷,每次福财看见了,就会笑着说:“主人又再想 女人了。” 财喜的做法得出了理想的结果,文川给它开了门,“出去撒了尿快回来,老子 还要睡一会儿,去吧!”他说着把门虚掩着,留下了一条缝可以供财喜出进,接着 自己又躺回了床上。 财喜来到福财的身边,想用自己温暖的身体去给妈妈一点热量,可不小心碰到 了伤口,福财疼得叫了起来,好像在说:“孩子,谢谢你,你现在懂事多了。”福 财叫着的时候眼眶里有泪在转。财喜没有叫,盯着福财。 “妈妈,你现在的伤口还疼吗?”这是财喜内心最想说的一句话,“你昨夜又 有麻烦吗?” “孩子,麻烦和困难总会存在我们的身边,要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去对待。”福 财没有看着财喜说话,它不想把昨夜的痛苦分给年幼的狗仔来承担,所以它转移了 话题,想用一些鼓励的话来告诫财喜一些道理,以免它在以后走弯路。 “妈妈,我想你现在不可能产生平和心态的,你要受不了,我们就离开这家主 人,去外面另找人家。” 一句话把福财带回了与财喜现在一般大的年龄阶段,它那时也是一条流浪的狗, 在外面差点儿被几个开饭店的打死了。幸亏有了现在的主人出现,才躲过了那场灾 难。到现在它感觉到狗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样,没有改变。与其冒险还不如现在图个 安宁——狗命是短暂的。 “另找人家你是什么看法?” “肯定对你较好呀?” “你错了,一个带有残疾的狗是不会得到人类的同情,只有你才会这样待我, 因为我是你的妈妈,别人不可能的,一万个不可能——这是当今社会现状。”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你的痛我心里也不好过呀?”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只要为自己做好打算就行了。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为 人类尽忠,但不要过分就好了,要不你就是我的下场。” “我现在是主人在养我,我不知道忠诚是什么?” “你现在的处境我很担忧,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财喜甩了甩头。 “这样的家境是不可能完全来养一条狗的,你又不是犬中精品,它为什么这样 做呢?” “那是为什么?”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好处,我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不过这有点违反常理。 你得当心才是。” “妈妈,人类是不是在友善的背后藏着一些不可告密的事。” “这种逻辑是具有说服力的,但这需要你去尝试才能给这个结论得出是否正确 的答案。” “妈妈,我们不聊主人的好与坏,他已经过来了。” 财喜看见主人过来了,就跑了过去。“拉屎了没有呀?外面真冻。来,回去该 吃饭了。”说完抱起它走进了屋。 福财看着那温馨一刹那,眼角的泪流了出来,它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担心,心里 实在是找不到那个平衡点。 福财有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肚子瘪瘦得只剩下骨头了。它想爬起来同主人一起 进屋,一连起身好几下都没有完成这个动作。最后瘫坐在那里如一堆土。 福财在生命快结束的时候看到了世间的悲凉,这说明狗到生命的尽头也是有伤 感情愫的。它不会为自己的生命担心什么,而是放心不下的就是财喜,要是自己死 了,再也看不见它的成长,它的未来现在早已在福财的心里烙下了阴影。它会带着 内心的疼痛上路吗? 财喜又好吃了一餐,它把好多米粒粘在身上的狗毛上,跑到福财面前让它舔着。 福财为了不辜负狗仔的一番心意,故意地舔着。它知道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了, 所以它含着泪水抑制住内心的涌动认真地舔着。 这时那条公狗走来了,它惊呆了眼前这一幕,多么感动它呀!史无前例的狗仔 喂母狗食物这件事即将在狗类传开佳话。公狗看着有些不忍心在看到福财的样子, 心里在想:这就是与我交配的那条狗吗?瞧它那样真是丢狗脸呀!还是不看为好, 真恶心。它的心思被财喜看了出来,朝它汪汪叫了几声,死死地盯着它。财喜担心 它会上来抢妈妈的口粮。公狗也不甘被一条小狗在大吼大叫,也朝它叫着。 “你知道吗?你的精神可佳,你是我的种,要不你哪里来的遗传拥有这种精神。” “你滚吧!我妈妈不想看见你,你是垃圾,回你该去的地方。” “我会把你的精神传颂在众狗之间,至于你狗妈妈,还是别提为好,提到它我 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福财听见这些伤心的话,轻轻地看了它一眼,也叫了一声。“你去吧!生存在 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易了,能够找到好的主人受到好的待遇就更不易了。你要学会珍 惜,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狗之将死其叫也哀呀! 公狗与它们没有再理论下去,唱着大调走开了。 “狗仔,你见了吧!这世间没有亲情可言,生存只是自己的事儿。” “你不要在你的生活圈子里树敌,包括其它类,不!所有的物种,你要用一个 和字与它们共处,做狗也讲的是方圆。” “方圆?” “对!能方能圆,才能真正的容入这个世界。” “我会的,我会努力地去学习的。” “你要注意老鼠一族,它们是无孔不入,难以对付的就是它们了。” “老鼠?” “它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与它们成为敌对关系后所陷入的僵局。” “妈妈,我不会的,我会听你的。” “好了,生命掌握在你的爪中,你自己去把握它的命脉吧!你走吧!我要睡会 儿。” 财喜走了,福财闭上了眼睛。 福财想让财喜带着疑问去生活,自己去找正确的答案。要是它什么都知道了, 它就会失去解答问题的兴趣。 可怜的狗呀!真是用心良苦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