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把我那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停在楼道里,用链子锁锁了,从挂蓝里取出那本又 厚又重的《餐饮店铺装饰大全》,爬上暗暗的窄窄的楼梯,回到了三楼的家。早上 起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口渴难耐。打了半壶水,把天燃气开得最大,倒了昨日 的茶,放了些蟹目香珠。不一会儿,水开了,冲了茶,把其余的掺进一个5 磅的铁 壳暧水瓶,这才坐在破垫子上,点燃一支烟,翻翻书。 这本大全有一个专章是讲酒吧装修的,蓝调、红调,迪吧、清吧,从灯光到音 响,从酒具到桌椅,无不追求高档完美。漂亮、舒服,可惜只能鉴赏,没有实际意 义。我再笨也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高雅品味之类,是钱的同义词。不过,用金钱 堆出来的东西就是他妈的赏心悦目,不承认不行。我一面喝茶抽烟,一面翻书,一 面修正我的拉萨酒吧的腹稿。 中午到了,方便面还有几袋,但吃腻了,学校的饭卡上倒是还有些钱,干脆到 学校吃,还免了洗碗的麻烦。骑车,到离我最近的学生第三餐厅,人还不很多,最 后一节课还没下吧。我拿起托盘和一双筷子,在一溜排开的柜台那儿要了一碗米饭, 一份木耳炒肉,一份冬瓜汤,刷了卡,端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吃。正埋头吃饭,对 面坐下一人,抬头一看,妈的,是原来班上的同学幺鸡,一张脸铲车似的,下巴比 额头突出,一付厚嘴皮。据他同寝室的同学讲,他在洗手间手淫——我们习惯称之 为“打手虫”——连人都打得昏死过去,真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这个杂种 还有啃手指甲的习惯,一想到他腌脏手指甲里面还残留着他自己的排泄物,我就恶 心得要死。可是这个杂种颇得老师好感,因为特别听话,那个教经济学原理的老姆 姆几乎都要把他楼进怀里叫亲儿子了。 “哇,是你,本本儿”。他大吃一惊的样子。 大吃一惊的应该是我,杂种幺鸡。“哇,幺鸡,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女同学 呢”。 他那厚嘴皮油翻翻的,一看,要了两份咸烧白,饿鬼。饿鬼说:“怎么样,下 去和小家伙处?”随即,又神秘兮兮地说:“喂,你那新班上有一个女同学,好像 叫虹,劲爆身材,还浪得很呢!” “妈的”,我说,“这些好事情还是让给你杂种算了”。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去试过,她好像对我没兴趣,我也算是学院里的名人嘛, 真不明白”。 我心里想,那个虹看上你才是怪事儿,就像他妈的潘金莲和武大郎生死恋一样 怪。鬼才会喜欢你这个脏兮兮的杂种。“你他妈方式没对”,我说“是不是又用的 你老招式,说你们学生会差一名干部,而你看上了她。喂,这太他妈古老了,像商 朝一样古老。要我告诉怎么办吗?” “不过,你小子还挺有女人缘的,说吧”。他使劲吃着大肥肉。 “你得跟她说,我想操你,马上,现在。” “什么”,他抖了一下,几乎把筷子丢在太平洋。“你想叫我挨耳光呀,好不 容易混到学院学生会副主席,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的,想害我呀!” 我差点儿没一嘴的饭喷到他的脸上,“你不知道,现在的女同学,开放得比你 想像的要大十万倍。你直接了当说想操她,她会认为你酷得毙,再加上,你不是说 她浪吗,她会迷得当着校长的面扒你脏兮兮的内裤。” “你他妈开玩笑吧。”他说,但他动了心。 “随你杂种怎么想”,我说,“我反正就这么干的”。我没这么下流地干过。 你就等着那姑娘抽你的臭脸吧,杂种幺鸡!要么,滚回你那脏被窝里手淫致死。我 心里乐滋滋地想。 他贼头鼠脑地四面瞅瞅,他就这样,不断地观察环境,好变换出相应的颜色来。 你别以为幺鸡是个脓包,以后,说不定是个人物呢,会经常出现在报纸电视上,一 付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过,我可以打赌,他背地里照旧会啃他那脏指甲,一辈子不 用指甲剪。当然,那个时候,手虫是不必打了,自有不少漂亮女人排队跟他上床。 你想,如果他手上的牌不是什么学院学生会文体部工作人员之类丢人现眼的花色, 而是某局副局长或某大热地皮或某大型工程这类大鬼小鬼,我尚未谋面的同班同学 虹会拒绝他吗? 幺鸡吞一下口饭,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情敌留校当了学工部副部长,今后 前途无量啊。” “还不是跟你一样,”我说,“都她妈走红道的杂种。” 他笑得一脸灿烂,说:“嬉嬉可是出落得越发丰满美丽了。” 嬉嬉是我一年级耍的女朋友,同班同学,后来被读硕士学位的团委副书记“青 春焕发”地勾引走了,就这么回事儿。 我说:“那当然,正常的性生活可以使一个姑娘更丰满和诱人的。” “别一脸妒火攻心的样子嘛!”他不怀好意地说。 “为什么不,毕竟漂亮姑娘是可以引起生理发应的,何况还与她零距离过的, 不妒火攻心才他妈怪了。” 我想起图书馆那个黑眼圈,觉得和幺鸡的厚嘴皮很配。我说:“我听一个老乡 讲,图书馆艺术阅览室有个美女馆员,波大无脑,特别喜欢跟男同学上床,只要晚 上吃一顿麻辣烫,当晚就可以睡一通霄。怎么样,总比自摸痛快十万倍吧。” “怪不得你不上进,”他笑笑,“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真有这事?我在图书 馆怎么没见过什么美女馆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