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其实,想一想,学生公寓也有很多乐趣的,但那乐趣却敌不过我骨子里对集体 生活的厌恶。 我泡了茶,就着吃了几片康师傅饼干,坐在沙发上出神。我经常这样,无所思, 无所视,无所闻,整个一机器人,灵魂出窍。据说这类人都天性孤独,不善于与人 交流,而且,得精神病的颇多。我不知道我会得什么。神经衰弱(他妈的现在就有 一点)?强迫症?精神分裂?反正不要得什么露阴癖,看见姑娘就想开幕。实在不 雅观。 无聊,拿起手机给芳芳发短信。 ——在干什么? ——听巴赫。 ——别吓我,那么庄严! ——嘿嘿,骗你的,听刘若英《为爱痴狂》。更可怕? ——为爱痴狂?不会吧。是不是搞错了,可是为做爱痴狂? ——本本,是在提虚劲了吧?爱没做几次,整个儿一门外汉嘛。 ——妈的芳芳,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女朋友,已经郁闷而死了,你不要再 捅上一蜂刺。 ——同学,教你一招吧,哪怕你心里在骂SB,可你仍得来玫瑰,来抒情口语, 来单膝下跪,这样,你就可以和所有SB来点儿为做爱痴狂了。 ——像GSH 一样真实和有道理。我一直就想这么干的。学艺不精呐! ——慢慢来吧。GSH ? ——跟你学的。狗屎! ——真是FP! ——FP? ——放屁。 ——下午过来喝咖啡?我请。 ——要不现在到我家。我已到过你家,现在该你了。 ——丈夫不在? ——银杏小区F 座1209。 好像什么针对年轻白领的小户型社区吧,广告铺天盖地,俊男美女、成功人世、 欧洲品味、钢琴、英语、香奈尔、富豪、劳力士、宝马3 系,上海菜、星巴克、心 黑手辣的医药代表、假烟制造者、国企高管的女秘、副市长的情妇、戴妃卑鄙的情 人……反正所有的布尔乔亚浓痰和光鲜的面包里的霉毛,就构成了婊子养的广告诉 求。真是宝贝! 那儿不远。我他妈穿上我自认为还过得去的牛仔裤、李宁运动鞋和圆领T 恤, 把梳子打湿,梳了一下头,人模狗样赴约去也! 你知道那儿会有些什么。罗马柱、喷水池、大屁股石头女人,以及1000个从外 国学成归来报效祖国的海龟人士。 芳芳住的房子是一室两厅一厨一卫,大约60个平米吧,是那种所谓的精装修, 整个色调是淡黄色的,配上灰色的家具,简洁清爽。与我那山洞可谓天壤之别。 “有钱人啊!”我赞叹。 她穿着宽大的睡衣裤,说:“喝什么?” “茶。” “什么?” “花茶。” “那么崇拜英美,还以为要来点儿假模假式的英式下午茶呢。” “嘿嘿,没有崇拜傻乎乎的红茶加奶啊。” 她拿玻璃杯给我泡了茶,搁在玻璃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我身旁,说:“别拿看 成功人士的余光刺我,租的。” “别把我想得那么阴暗,什么时候妒忌过人家有钱人呐!咳,倒真有点儿妒忌 呢!” 我摸出三五烟和打火机,看看芳芳,说:“可以抽烟吗?” “呵,学会客气了?” “不是。尊重一下这儿的小资情调吧。” “抽烟还那么多废话,没看见烟缸在茶几底下吗?” 我抽烟,看着灰兰色的烟在她整洁明亮的空间里冉冉升起,扩散,逐渐消失, 心中空虚得难受。就像血液被慢慢抽干,生命正在枯萎。真的,空虚是很奇怪的玩 意儿,在我看来,它是无形但有实体的东西,就像他妈的疾病,来来去去,宛若鬼 魅。如果有鬼魅的话。 芳芳在放CD,是贾斯汀的。 “干嘛不放什么痴狂呢?”我问。 “骗你的。我没有那CD,市面上很流行,听说男的被迷翻了一大堆呢。” “哦,那么有趣?不过,其实迷翻男人很容易的。” 芳芳凑过来,挽起我的右胳膊,热切地说,“告诉我吧,如何才能迷住男人?” “嘿,芳芳,”我哑然失笑,“你已经很迷人了,再进一步,可就成了古龙笔 下的迷死人不赔命的肖咪咪了,那可是十大恶人之一啊。我想,虽然没有经验,但 男人的本性嘛——一个女人只要不是差得影响市容,而她又特别放得开——就是说, 见了男人就脱衣服,她不在屁股后吸引十万条男狗才怪。” “呸!”她啐了一口,说,“那不成鸡了,要么就是花痴。” “你问一个生手,本就是失误嘛。我看过一本书,一个花花公子总结过,男人 喜欢荡妇,但永远不会与之生活。” “是啊,好事儿让你们男人占完了。耍荡妇,娶淑女。” “喂喂喂,”我掐灭烟头,说:“好像我是40岁日本男人那样的老色狼。我是 吗?我不是吗?我他妈已经很久没近女色了。” “是吗?”她甩下我的胳膊,说:“难道我是男色?” 我哈哈笑起来,右手挠着头。是啊,他妈老芳芳不是女色是什么! 芳芳倾身向前,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合着贾斯汀的拍子。她右手放在茶 几上,食指和中指、无名指轻轻敲打,手指白皙而修长,仿佛阿拉伯马令人沉醉的 踏步。我又开始想入非非,如果,被这只手抚摸的话,一定是十分舒服的事儿,就 像乔伊斯抚摸语言一样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