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那四瓶啤酒又被他干得差不多了。他不断发中华烟给我,软装,我也乐得抽, 反正平时是不可能买这种烟抽的。 “我在商社办事处干了四年,挣了不少钱,又没买房买车,积蓄嘛,很够用一 阵。我对父母说是神经衰弱休养一下。不过是借用他们的一间房子而已。在外面住 也不是不可以,但吃饭麻烦,不可能每顿吃馆子嘛。父母毕竟是知识分子,也没给 我什么压力。嘿嘿,他们的老独儿么,还盼着我早日恢复,传宗接代。” “平常不喜欢结交朋友吧?怎么想起给我说这些。” “当然!不滥交朋友是我一贯的准则。第一次见你,是在听迪伦吧?再加上你 的身材相貌属于猎狗一类,感觉我们可能是相同的一类狗。不太喜欢面带猪相,心 头嘹亮的那类人。老实说,既便避世,也是有倾诉的愿望,挑对象而已。” “唔,荣幸之至。” 在我还没特别正式地进入成人社会之前,被告知一切都是游戏。政治是游戏: 官员们上午一身正气作报告,下午数抽屉里的受贿款,晚上到情妇那儿狂欢。经济 是游戏:一小时前是服了伟哥的绩优股,一小时后就是一堆垃圾。爱情是游戏:上 午的山盟海誓和下午的形同路人。除了游戏本身不是游戏外,其它的,都是游戏。 这让人兴奋。 虹给我带来一个同学,她莫名其妙地想帮我。我们是在学校一处偏僻的角落见 的面,那儿的草坪上有几个石桌石凳。对面是一个像五十年代修的几间破实验室, 一些穿得脏兮兮的老师同学在里面忙活。肯定不是给自行车补胎或校正轮幅。 那个同学叫鼠。确实像鼠。瘦精精,俩暴牙。据称英语奇好,水平绝对在乔治· 沃克·布什之上(至少没有那么多口误),是有名的四、六级考试枪手。 “二千。”暴牙举起右手的二根手指头,食指、中指和无名指。 “什么?”我嚷嚷,“这不是剥皮么!” “是啊,”虹说,“打折,六折。不是那个人,还不会介绍给你呢!” “不是不讲情面,”暴牙苦口婆心,“而是不能坏了行情。我一打折,其它枪 手非把我给毙了!” “如果只是四六级,我也就他妈放一次血,问题是还有专业课。这二根指头也 翻不过那坎儿啊!” “还有专业课?你老兄是真正不想要毕业证了!” “老实说,正考虑不要呢。” 虹笑笑,说:“专业课其实也好办。更好办!男老师,两条中华两瓶五粮液; 女老师,一个古奇包或一条24K 金项链,绝对搞定。搞不定把我卖到泰国当妓女!” 哈哈哈,我和暴牙都大笑起来。“卖到泰国当妓女,”我说,“细皮嫩肉我也 舍不得呀。还古奇包和金项链,求婚呢?也太便宜女老师了。” 暴牙笑得口水滴。没法,一说到低级趣味,大家就喜笑颜开,就像天上凭空掉 下一钱袋砸了头。 “女老师诱奸男生!”暴牙眯着眼睛,沉浸在他幸福的想象中。 “变态!”虹说。 “老实说有点想。”暴牙说。 “是来帮我解决考试问题还是来讨论诱奸的?”我说。 “当然是考试问题,”虹说,“鼠,怎么样?” 暴牙挠了挠一头乌黑发亮的板头,说:“三个,真没办法。” “呸!”虹啐了一口。 “虹姐,”暴牙有些急,“我还得在这条道上混啊,不敢搅混水。” 其实,要找枪手,我早找了。问题是我如果要去拉萨,拿个破毕业证干嘛!还 花一堆雪花银子。 “这样吧,我考虑一下。”我想溜了。 “也好,不着急,有时间。虹姐,”他嘻皮笑脸地说,“晚上请你吃饭?” “排后吧,”虹说,“今天晚上本本儿请,都说了一个星期了。” 她盯着我,我只好尴尬地点点头。他妈我什么时候请她了,还排了一个星期? 她以为她是翻嘴皮安吉莉娜·茱莉?我躲都来不及,请你个大头鬼哦! “改天,改天,”暴牙说,“还有一笔生意,我要走了。对了,干脆花几百元, 在九眼桥买个毕业证,不就完了!反正你也不想要,弄个彻底假。” 我哼哼哈哈地应付,心想九眼桥的毕业证,拿来有个球用!这小子迈着细碎而 急促的步子离开。其实想走的是我。 “想请我吃饭,没门儿!”虹抱怨,“就那个头和暴牙!” “可我也没排着队巴巴想请你啊?” “打发他嘛!况且,你请不行?那天从酒吧偷跑,还没找你算帐呢。” “不是偷跑,看见你和那胖子那么……融洽,不便打扰。” “逗他玩儿。逢场作戏罢了。” 对虹这种女生,我是敬而远之。她三分钟可以和一个陌生男人混得像青梅竹马 一样,给人的感觉不仅飘,而且有些虚无。那实在的肉体最终会成为虚无的黑洞, 把你身上所有的光都吸干净,最终让你成为灰色人。我想我还是保有自己的一点儿 光束来得好一些。 “要不,改天请你?”我干巴巴说。 “晚饭吃完了,我知道一家哈根达斯。” 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何种情境中,她把我置换成可怜的兔哥了! “哈根达斯?”我说,“上帝,那不就是一砣软扒扒像稀狗屎的冰淇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