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其实肚子早就饿了,只是没情绪吃。觉得自己是叶公好龙的混蛋后,有了吃饭 的心情。起来打开灯,背上包。不敢去那些以旅游者为标靶的餐吧,节约几粒是几 粒吧。还是斜对面,炒个肉,要个素菜汤,有盐有味,热热和和,还不贵。撑饱倒 是撑饱了,就是有点儿意犹未尽。估计是想喝一瓶拉啤。当然,百威更好。决定还 是去凯拉斯喝,听扎西唱歌。 凯拉斯今夜生意不理想,只有两桌客人,算我一个,共5 人。所以扎西闲得又 抱起吉它,沉浸在“小薇啊,你可知道我爱你”之中,眯起了眼睛。我向一个女服 务员要了一只拉啤,慢慢倒入杯中,然后喝了一大口,把口中的葱姜蒜的臭气一骨 碌冲了下去。扎西唱完,到我对面坐下,问我玩得如何,我说一般,还可以。 “对了,”我问,“怎么全拉萨都在唱这首歌啊?今天到哲蚌寺,连画壁画的 喇嘛也在唱。” “拉萨流行的东西要慢两拍,”扎西说,“这歌刚传上来,大概简单易学吧, 都在唱。” “都是做餐吧的,”我说,“知道雪酷酒吧吗?还有那个叫草的女老板?” “没听说,”他摇摇头,“也许我们老板知道。你既然知道酒吧名,去找不就 行了吗?都集中在北京东路、八廓街、德吉路一带。” 我把事情的原委给他简略地说了一遍。 “这样,”他说,“你既然是个老酒吧,我们这儿还差一个人,就是大堂这一 块儿,如何?当然要老板同意。” 我喝了两口啤酒。其实,扎西这办法还不错。我不想回去,又没办法自已办, 坐吃山空也头疼。如果可能,在这儿打打工,不说能挣多少钱吧,至少可以在这儿 生活了。不也是挺好的事儿吗? “行啊,”我说,“只要你们老板同意。” “本来就缺一个管酒吧的人。” 不一会儿,那女老板来了。扎西过去,对她嘀咕了一阵,她瞟了我几眼,走过 来,有些警惕地把我打量了一下。觉得不像个坏人吧,才在扎西刚才坐的位置坐下。 她穿一身红色运动装,很有精神的样子,当然,漂漂亮亮的。我就纳闷,在拉萨开 酒吧的女人,干嘛都他妈有模有样呢,这对单身男游客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每 天不来喝得酩酊大醉找机会才怪。 “我姓黄,叫我黄姐就可以了。”她说。 “我叫本本,叫我本本儿就可以了。”我说。 “干过酒吧?” “干过。” “大学没毕业?” “没。不想读了。” “我们这儿工资不高。” “能混起走就行。” 她摸出一袋烟丝,一沓纸,一个像打火机的东西。她把一张纸片放进那个有点 像打火机的玩意里,用手指抓了一撮烟丝搁在上面——我知道了,卷烟器——然后 卷动一下,留了3 毫米的纸边,用口水横着一涂,粘上,取出。我拿出打火机,给 她点燃。 “来一根吗?”她快乐地吞云吐雾。 “当然。”我照着她刚才的程序走,但显然技艺生疏,卷得太紧了,点燃后费 非洲大象的劲才抽得动。不过烟味儿和纸烟不同,比纸烟要香一些。而且有与众不 同的仪式感。 “知道雪酷酒吧和它的老板草吗?”我问。 “拉萨?” “肯定不会在墨脱。” “没听说过,”她说,“拉萨的酒吧,应该说,我基本都知道吧。当然不是绝 对了。找这家酒吧有事儿?” “没有,一个朋友的朋友说过,顺便问一下。” 啤酒早已喝完,烟也抽了几根。想回去睡觉了。“扎西,拿瓶长城干红来,” 黄老板喊,转过头对我说:“我请客,算是见面礼吧。” “见面礼?”我笑笑,“打工的人还来什么见面礼哟,你这酒吧又没有韩国那 样的工会。” “其实都是朋友。开这酒吧也不过是大家有个玩儿的地方而已。” 扎西拿来两只高脚杯,把瓶塞取开,黄拿着倒在两个杯中,大约四分之一杯吧。 她问我要不要冰,我摇摇头。拉萨的夜晚够凉了。她说干杯,我们俩碰了杯,把第 一杯酒干了。又掺上。 “住哪儿?”她问。 “八朗学。” “哦,这样的话,工资还不够给房钱呐。酒吧里腾不出房间。叫扎西给你租一 个便宜的房子算了。” “好啊!我自己也正想着去租,又没有什么门路。” “不着急上班,先玩儿几天吧。来过拉萨?” “去年。” 我抖出一只三五烟,递给她,点上火。要说抽烟,还是纸烟方便。 “问一个纯粹个人的问题,可以?”她吹出烟,一副老烟鬼模样。 “当然。” “如果只是失恋,上来,玩儿几天就好。没必要长期呆下去。毕竟是在校生啊。” “不是。不想像那样生活。如此而已。” “幻灭?” “好像也说不上。因为,自打上高中以来,就几乎没什么幻想。什么豪宅名车、 公司老总、家产亿万、英俊潇洒、体贴幽默之男士,欲觅一年方二八、温柔善良、 美丽大方、善解人意之铁定处女为伴……之类的宏愿,我是一个也没有。当然,我 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