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夜狂欢 1 北京临近郊区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住户都在忙于大兴土木。有许多违章建筑已 经呆立很久了,只有一块石棉瓦那么宽的小房子就能住进一个打工仔或是打工妹, 棚顶上也只是盖了一块石棉瓦。夏天热,冬天又特别冷。这些打工的在居住上不奢 望什么好条件,只希求便宜,只想能容身便罢了。 外地人在京时间长的,有了些经验,租房子比较懂行,专找院内的。一来安全, 二来房子质量要好些。不过,与房东同住不是很轻松,有些房东,管东管西,让人 没有自由。 说来这也怨不得房东。打工的大多来自外省的农村,对于城市生活一无所知, 连下水道也不会用。你要不管他,什么东西他都能往里倒。小间房子租金大约在一 百五到二百元左右,租三四百块钱的都是那些有专业特长,要么就是有自己买卖的 人,条件好多了。 像汤米住的这间小房只比最差的好一个档次,要是在院外的话就算是很糟的了。 七月一日终于来临了。 周生夜里从老乡处回来,巡警盘问他。他没带身份证也没带暂住证,又喝了酒, 说话口齿不清。最后他给收容起来,送出了北京,到朱砂场劳动去了。 李山很闹心。他怕周生倒飞机票出了事,牵扯上他。 不过,这一阵子周生并没干这个差事,他在帮小汪所在的公司推销电热毯。烈 日炎炎,哪里去推销这东西呢?小汪因是做了几年的,有些老客户,还免强能支撑。 他刚入到这门里,一点经验也没有,小汪又不肯分些客户给他。他这几天日子非常 难过。李山知道这个,但他还是非常担心。 李山想,如果周生回来了就把他赶走,不跟他操这份心了。 李山还想,这院子有谁不合他的心意也一概赶走。一想,觉得这些男的全不合 他心意。女的,飘飘也不行。自从汤米来后,她再也不到自己屋里打电话了,他失 去了唯一同她接近的机会,不过,都赶走的话又影响自己的收入。 雪飘飘少有地高兴,在院子里晒衣服,还唱歌。 李老太太站在自己门口,盯着那大缸看,听飘飘唱歌转过头来。 “你这姑娘不知愁。”又十分神秘地请求道,“把大缸给我翻过来吧。” 雪飘飘问:“大妈,您为什么总想把这大缸翻过来,您要盛水,还是想养荷花?” 李老太太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等把缸翻过来,我也就知道了。” 李山从屋里出来,脸色阴沉。 “翻什么翻?我就要扣着放在那里。” 雪飘飘转身要走,李山叫住她。 “飘飘,您看咱们这院里还有好人吗?” 雪飘飘说:“我看都是好人。” 李山讥笑道:“在您眼里,什么人都是好人,只要他是男人。” 雪飘飘脸色苍白,嘴唇翕动着。她心里十分悲哀。她在人眼里就是这样的,不 管她做了什么或什么都没做,她都是不洁的女人。 “我是想,也许汤米得换换地方,这院子不合适他住。” 雪飘飘睁大眼,心很慌,“你是要把他赶走吗?” “现在他还没住到月,再过些日子,他就得搬家。” 雪飘飘看了李山一眼,没再说什么,回自己屋去了。 天有些发阴,但并没下雨的迹像。街上到处都很热闹。小红毛、汤米、邹老先 生都到街上去了。回来后心里很激动。 “飘飘,知道吗?今晚放礼花。” 孟秋容开了门,“是吗?肯定挺好看。 雪飘飘坐在床头发呆,一本书打开了但并没有看。 小红毛坐在雪飘飘身边高兴得像个孩子,“飘飘,今天夜里零点就要交接了, 要放好多礼花,我们去看吧?” 雪飘飘淡淡地说:“咱们上哪儿去看?又不能去天安门。” 小红毛说:“到望儿山上看去,山高一定能看见全城。再说,礼花蹿得也高, 色彩绚丽,看得一定会很清楚。” “我不去,我呆会儿还要上班,晚上回来很晚。” “晚不怕,午夜十二点才开始放礼花呢,不用忙。” “那我也不去。” 孟秋容看飘飘脸色惨淡,很是心疼。 “不管上哪儿,今晚你都要出去玩玩儿,别光顾干活儿。” 小红毛兴致依旧很高,看着雪飘飘的脸,非常想让她答应下来。其实他自己并 不想去看,只是想着要陪飘飘散散心。小丫头最近要考试很忙,也该让她轻松轻松。 “我再去问问汤老师和邹老先生去不去?” 雪飘飘动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地跳,脸色也在微微地发红。她把脸转到后窗 外,看见了那棵类似大杨树的银杏,枝叶是那么繁茂。李老太太曾说,这几十棵白 果树全是公的,在过去的几十年中,连一个果都不结,这一年却结满了果实。 “这样说定了,我呆会儿去买些吃的,咱们在山上要玩儿一整夜。” 雪飘飘强使自己镇静下来,“你说,汤老师和邹老先生真能去吗?” 小红毛见问,觉得雪飘飘这里差不多了,更加高兴,把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放在 飘飘的肩头上。 “邹老先生年纪大了不一定去,汤老师肯定去。” 雪飘飘心在揪疼,感觉到了肩上小红毛的两只手的力量。她是多么需要这样的 爱抚和支持,她就一动不动,怕惊忧了他。 小红毛几步蹿出门外,背影依旧是个很瘦的高个子青年,周身上下都有种不平 常的东西。 孟秋容看看小红毛叹口气。 “妈,您为什么叹气?” “我觉着小红毛这孩子怪好的。” “是挺好。” “你要找上他……” 雪飘飘猛站起来,“妈。”又觉口气太重,慢下话声,“没有人有我泥树表哥 好,是不是妈?” “那当然。不过,你泥树表哥再也顾不了我们了。” 雪飘飘的眼虚起来,“他一直在咱们身边。现在他就坐在床沿上,跟我挨在一 起。” 孟秋容擦着溢出的泪水,缓慢地走出门去,她最近添了个毛病,有事没事总爱 到门口望望。她是盼着再见见那个像杨春奇的人。 2 马原这两天生意特别好,到了三十号这天好到了顶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沈香在帮他。 沈香只管收钱,她很能胜任这个工作,不像王玲对钱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沈 香收钱找钱又快又准。马原很佩服她,但他心里分明又有种不安感,究竟为了什么 不安他也不知道。 “马原哥,今天光上午就卖了有五百多块。照这样下去,你该发财了。” 马原两手油乎乎地往手巾上擦,笑笑,但不敢直视沈香。 “不过是小本生意,哪里能发大财?”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人真死性。现在做买卖的哪个不缺斤少两,你倒好,每 称都高高的,恨不能再贴上点儿。” 马原听沈香说话,脑子里闪出王玲来。王玲老对他说,“咱可不挣昧心钱,知 道吗?”马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又接待了两位顾客,有了一会儿空闲。 沈香一眼一眼瞟马原,眼神极风情。马原心中的火在往上蹿,可他能忍住,不 与她的眼神做呼应。 沈香凑到马原身旁。马原闻到了她身上的香粉味儿,头禁不住有些发晕。 “马原哥,你今天晚上别闩门。” 马原吃惊地问:“为什么不闩门?” 沈香斜了他一眼,脸兀自通红,没有回答。 马原想,这女子真有意思,不让我闩门,难道就不怕有歹人进来抢了我的钱去? 真不如王玲好,她老嘱咐我,一切都要小心。他转念又想,人家沈香不过同我是街 坊,说了不当的话,我不该怪她,她说她的,不管我的事。 生意越好,马原越想念王玲。王玲要是知道了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她会说, 马原呀,我给你包饺子吃吧。马原会说,下班太晚,吃上饺子还不得半夜啦?王玲 会拿出父母的古训,一本正经地说,好饭还怕晚吗?咱不怕呀。傻女子啊,你在哪 儿呢?香港走出去一百年都要回来了,你王玲为甚不回哩?马原情绪越来越低。 沈香喷怨地捣了捣马原后腰。 “你看你,刚才那秤保证称错了。半斤肉哪能那么多?” 马原对沈香突然心生了厌恶,用令沈香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 天还没黑,马原的货就卖光了。依沈香还要再找地方上些货来卖。马原却不主 张这样。他为谁挣呀?王玲跑掉了。 汤米对小红毛这种十分年青十分有朝气的提意非常赞成。他的心呼呼跳,等不 及了。能跟飘飘在一起,他就激动。 雪飘飘没情没给的,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汤米看她那样子,直着急,他想跟 她野游,况且又在这样不平常的日子,就更想去了。 “飘飘,咱们去吧?”汤米脸很烫,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心也野了。 雪飘飘不言语,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丫头早就等不及了,和小红毛收拾行装。 “姐,饭也吃过了,天还不算黑,现在就走吧?” 呼机嘀嘀响,小红毛以为是自己腰上的,雨雪飘飘却抓起了床上自己的呼机, 样子又不安又惊恐。 雪飘飘在汤米家回了个电话,约了那人来同他们一起登山。 汤米情绪低了。小红毛心里也不舒服,但很快就恢复了畅想,和小丫头又说又 笑激动极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院门外就停了一台桑塔纳,飘飘迎出去。 来人却是杨浩。见了汤米笑得有点拘谨。 “杨老板我说过了,我们不能合作。” “不要叫我老板,我叫杨浩,叫我浩哥也行,飘飘就这么叫,我觉得很亲切, 是不是飘飘?” 小丫头浑身颤抖,小红毛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没有发作。 孟秋容听见杨浩说他姓杨,天哪,天底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肯定是她想杨 春奇想邪了,北京多大呀,人多得数都数不清。 可她心里还疑疑惑惑的,又不好问,只好偷偷把飘飘叫到一边。 “他是谁的儿子,咱攀不上人家,你记住了?” 飘飘像做梦似的两眼空洞洞的。 雪飘飘和杨浩骑摩托车,汤米、小丫头、小红毛骑自行车,刚要出门,马原蹬 板车回来了。 小丫头气呼呼地问:“马哥,你去山上看礼花吗?” 马原正愁一个人在家太问,欢欢喜喜地答应了。沈香跟到马原屋里。 “你傻不傻呀?人家都成双成对的,你跟着干什么?” 马原很烦,“别说得那么难听,小丫头还是个孩子。” “孩子?你以为孩子就什么都不懂吗?你真傻。” 马原要换衣服让沈香快出去。 “就不出去。”沈香撒娇。 马原急了,“都等着哪,要不你也去?” “我才不去哩,你也不准去。” 马原说:“你这人好奇怪,我难道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能做主,不过……”沈香突然抱住马原,“你真傻,你真傻……”后来就 成了耳语。 马原真傻了。他是有过女人的人,哪经得住这个,抱了沈香就亲。 沈香挣开,“还不快把那些人打发走!” “你不是跟小汪吗?” “我们只是住在一起。” “可你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家呀?” “你别傻了。” 杨浩和飘飘已经走了,他们约好在山下会齐。 汤米有点失落,觉得自己真无聊,想不去,又怕小红毛失望,强打精神往前骑。 要是桑芹在就好了。毕竟是自己媳妇,想怎样就怎样。 3 真没想到,来山上看礼花的人会这么多,差不多都操外地口音。一行人的心都 很有感触。 雪飘飘跟杨浩总是落在后面。小丫头撒娇,让小红毛拉她的手上山,可她又在 偷偷监视着飘飘。汤米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终于到了山顶,山顶上人更多,吵吵嚷嚷的。 群山僵卧,隐约可见。因这山峰是临近城池的,所以被打扮得挺有节日气氛, 高挂了红灯笼,凉亭上也亮着彩灯。 他们找好了地方,把吃的东西都放在石制的护拦上。 小丫头问:“我姐呢?” 小红毛不回答她,汤米更不好说什么。 小丫头又气又慌,“我得去找她。” 小红毛拽住她,“别去了,咱们到那边去看看,那边有人在唱歌。” “我就要去找她!” 雪飘飘被杨浩连拉带拽弄进树林里。她听见他在喘粗气,看见他的眼在闪光。 树木呆立,睡梦宛然,不过能闻到叶子和泥土的气味儿。 雪飘飘突然停下。 “你要做什么就快些做吧,这里没人。” 杨浩吃一惊,兴致没了大半。他是做好了要让她挣扎一番求告一番又讲价钱一 番的准备的,没想到她这么主动。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就不随你来了。” 杨浩的欲望淡了下来,他总是在她面前感到心虚,仿佛她能照见自己的心里的 苦痛和脏污。 雪飘飘穿着裙子,蒿草划得她胳膊和腿都很痒,她就用手挠。 “飘飘。”他把她搂进怀里,一股热浪同时涌上心头。 雪飘飘不言语,任他搂抱。 “飘飘跟我住吧,什么都少不了你的。有了你,我哪个女人都不稀罕了。” 雪飘飘像在梦里,声音很绵软,也显得很遥远。 “我已经在外面跟两个男人同居了,没时间再跟你住了。” “你瞎说,是在骗我吧?”他把她推到一边去,充满厌恶和愤怒。 “一个四十岁,另一个是老头儿。” “那好哇,那再多我一个也不算什么。”他粗暴地扯过她,手在她胸脯上摸。 “别跟他们了,你需要的我全给你。”他坐在地上,也把她拉倒,发出轻微的 草伏声响。 他抱着她,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充满身心,他心潮澎湃,这是他许久以来都没有 的感觉,他要完全占有她,无伦肉体还是灵魂。 他翻上到她身上。 她一声不响,没有反抗。 他的脑子像突然断电了似的一团漆黑,这女孩儿为什么让他不忍下手? 小丫头惊叫着在林子里乱蹿,把闻声赶来的汤米和小红毛都吓坏了。 小红毛跑了几步把小丫头抓住。 小丫头周身发抖,魂惊天外。她挣扎着,不时尖叫,仿佛恐惧到了极点。 杨浩把雪飘飘拉起来,为她系上扣子。 雪飘飘仍然一言不发,任杨浩摆布 杨浩最初的慌张已经过去,心疼地摸了摸雪飘飘的脸,却摸了一手湿。 “飘飘,你就跟我同居吧?” 小丫头在小红毛怀里虽然安静了,但却思维混乱。民锁,你别骗我,你说我们 到山上采猪菜,你骗我。 “走,咱们看礼花去,就快开始了。”小红毛拽她。 她却愣怔怔的,民锁,你休想骗我,你把我毁了,你这个坏蛋。你为啥要我解 你中的淫邪,你这个恶棍! 汤米终于看见雪飘飘从树林里钻出来,他不想跟她说话。 再次蹬上山,人更多了。 十二点马上就到了。小丫头安静下来,小红毛搂着她的肩膀。汤米心里很烦乱, 觉得自己不该陷在这种说不清的龌龊里。他觉自己大卑劣。 时辰到了,但只听见轰轰的炮响,没看见礼花。 “先前我小时候,站在这望儿山上,能看见天安门,现在污染太严重,别说天 安门,就是看中关村也困难。”一个人操着浓重的北京口音说。 虽看不见礼花,可人们并不失望,又蹦又嚷,很是热闹。 小丫头悄悄对小红毛说:“把我抱紧些。” “快听礼炮吧,一辈子只这一回。” “还有澳门回归呢。你敢把我带走吗?” “上哪儿?” “咱俩个出去找个房子同居,好不好?” “你要再胡说,我就把你推下山去。” “你推吧,你推呀!”她闹着捶着他,又突然把他抱住。 “我死也跟你在一块。”她哭。 汤米听见小红毛叹息了一声。 杨浩还想让雪飘飘跟自己走,去拽她,她的手却死死地拉着汤米。 4 马原和沈香在家里紧关门窗。 沈香软成一团,娇滴滴的,“马原呀,我看你挣了不少钱,为什么不开个熟食 店?那样会挣得更多。” 马原闭了眼,在沈香身上乱摸,浑身燥热难耐,听她这么说,难受了一下。王 玲跟他温存时,从不说这样扫兴的话。 “小沈,你这么美一个姑娘,看中我哪样?再说你不是跟小汪住在一起吗?” 她把身子扭成几股,“你跟我睡,说他干什么?” 两个人都忙。 沈香发出娇吟声,好像十分畅意似的,可她心里却拿他跟小汪比。 小汪更能讨她欢心,只是他脑子太活,太不安分。他到处寻花问柳。外来妹靠 什么在北京站住脚?能傍上大老板最好,如果傍不上,能有个店铺,比上不足,比 下也有余了。 她想她坏就坏到底吧,没人会把她救出去,她只要活着就得不断出卖自己。 “是我好还是王玲好?” 马原正在得趣儿,哪顾得说话。 他心里也拿她跟王玲比,觉得她们俩个完全不同。沈香过于主动,他可以在她 身上下力,而王玲却如同受伤的小兽,让他怜让他爱。 大门咔哒响了一声,沈香没在意,马原却从她身上翻下来。 沈香怨道:“你干什么?要死啊?” 马原慌张张要下床。 “肯定是我家王玲,她关大门就是这个动静。” 沈香也有些慌乱,可她一想,怕什么,王玲也不是马原正式妻子,就是正式的 也不用怕。她拖住马原的胳膊,无限娇羞地说:“你玩过就算完了吗?” 马原只顾紧张和高兴,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他挣脱了她的手,到了门边。 马原果真看到了王玲。她明显地瘦了,这一苗条,人好像比先前俊气了。她静 静地站在门外,好像在笑。 马原冲出去,抱住了她。 两人好半天都没说话,只听见对方的血在体内涌,脉膊在嘣嘣地跳。 沈香毕竟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到底有些羞。可她已别无选择。她既然做到了这 一步就不能退怯。她伸手把屋里的灯拉亮。 王玲把头担在马原的肩膀上,看见了床上光着身子的沈香。她呆了好半天,像 是没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原哥。”沈香唤了一声。 马原从与王玲重逢的巨大欢喜中醒过神来。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沈香干掉。 他宁肯失去整个世界也不愿再失去王玲。 “你……”马原的眼神非常可怕。 沈香扯了床单披在身上,却露出两条白腿和乳房给王玲看。她想她不能败下来。 “马原哥,你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回来。” 王玲把马原拽到身后,自己跨进房门。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香。 沈香心虚气短,觉得热极了。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小汪不在意她,马原她得抓 在手里。 “我们要睡觉,你快出去。”沈香指了指房门,露出一条光臂。 王玲还是不说话。 马原羞愧万端,恨不能一头撞死在王玲面前,他急于向她表白向她认罪。她让 他怎样都行,只是她别再离开他。 “马原哥已跟我睡过了。”沈香硬挺着说。 马原急了,也挤进房来。 “我……” 王玲没让他说下去,她一个眼神就能置马原于死地,而他却心甘情愿。 王玲不再看沈香而是打开土制的衣柜翻找起来。 “我的睡衣呢,困死我了。” 马原提心吊胆又企盼地望着王玲,希望她不要再离开。 王玲自自然然地像从前在这里时一样,换了床底下的拖鞋。 “起开,我要睡觉,这是我的家呀。” 马原乐得直蹦高,可看见床上的沈香,便苦不堪言。 沈香几乎昏在床上,“不,马原哥,你不能不管我。” 马原刚想说什么,又让王玲制止了。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这个家里的东西,除了马原,你什么都可拿走。” 马原蹲在王玲脚边呜呜哭,要不碍沈香在,他会给她磕头。 屋里只剩下马原和王玲了。马原直直地给她跪下。 王玲“嗤”地笑了一声,又扳了他的脸并把他拉起来。 “你就继续当我男人吧,直到你嫌弃我为止。” 马原朝王玲扑过去,把她扑倒在床上,然后就在她脸上和嘴唇上乱亲。 王玲像有心事,人总是发怔。她把灯拉灭,脸才埋在他胸脯上。 “我跟光旦同居了十多天,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 “你乐意跟他?” “你就傻吧,我要是乐意还回来干啥。他跑北京来要坏我名声,搅散咱俩。” 马原忍了心中难受诚心诚意地说:“今年过年回家我说服家里,让我们结婚。” “我们不是早就结婚了吗?哪还差那一张纸。”两人搂在一起说着傻话和疯话。 “你听见炮响了吗?” “那是礼花。” “我知道。” “院子人都去山上看礼花了,我们没去多可惜。” 王玲调皮地说:“我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两个人叽叽嘎嘎又笑又闹。 院子里的枣树沉默不语。 李老太太对着那口雕花大缸也是沉默不语。 礼花升空的炮声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