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 近些时,吴文兵觉出周继红降低了对他的信任。李卫东在部里像是一匹桀傲不 驯的野马,周继红拿他没有办法,忍让的结果就是变得有点多疑和喜怒无常。 吴文兵期待的桂林之行,像是在空中翻飞不定的风筝,而决定命运的线团,却 在情绪不佳的周继红手上攥着。想到此,吴文兵立马就心律不齐。这时,若是女友 说算了,桂林去不成了,我们就别去吧。那该多好。可是她要这么说也就不叫张爱 玲了。她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呀,原来你是跟我闹着玩,你他妈的连女朋友 都敢骗!一扭屁股,转身就走了。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公园角落里,或者是 站在行色匆匆的大街上,看着她义无返顾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个不妙的结局让吴文 兵欲哭无泪。 张爱玲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家庭却比较贫穷。她父母亲从倒闭的工厂被辞退后 只能靠摆地摊度日,一个弟弟偏偏考上了大学,人一没钱遇上喜事都只有发愁,全 家仅有的一点积蓄都被弟弟读光了,现在全靠她每月的低工资来维持日常生计。张 爱玲是一个爱虚荣但同时又绝对孝顺的女孩子,不像某些新闻或者小说以及影视中 描绘的那样,爱虚荣的女子都既自私又贪婪且一无是处,往往干一些上当受骗或者 不人道的事情。不是的,张爱玲爱玩爱漂亮爱虚荣,都是事实,但是她却并不是一 个一无是处的女孩子。吴文兵觉得娶了她,自己家里只会增加一个让父母高兴和满 意的好媳妇。他也是一个孝子。 郁闷时分,吴文兵会很自然地想到李卫东,想到李卫东要是遇上这种事肯定会 很潇洒地度过去。当然,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让他遇上,那些倒霉事在还没有遇上 他之前会主动躲闪。就是这样。八 办公室里订了本市的日报和晚报各一份。这天两家报纸的头版醒目处,都是北 约对南联盟动武的消息。老张打开报纸就摇头说这美国佬也太出格了,怎么能想打 谁就打谁呢。周继红马上义愤地说是是是,美国佬就是称霸,这世界有了这个超级 大国就不得安宁。吴文兵朝周继红点点头,算是表示支持的意思。李卫东在平日的 闲谈中一向是个亲美派,他晃着辫子说我不同意你们二位的观点,我认为这世界少 不得美国,你们知不知道南联盟在科索沃也杀了很多阿族人,不知道吧,你们这些 人就知道北约动武,你们对国际形势的了解太少了!周继红和老张都愣住了。李卫 东家里有台上网的电脑,天上的事差不多都是全知,牛起来谁也牛不过他。他就喜 欢把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昂着头晃着辫子吹口哨玩。杜小云冲到冷笑着的李 卫东面前说就你一个人知道,我就不喜欢美国佬,好像他打谁都有理!李卫东无可 奈何地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美国是霸道得很,我是不能让周继红这个老女人占上 风你知不知道。电脑销售部也就杜小云可以与李卫东较劲,她也似乎很得意于这一 点,比较喜欢在大家都被李卫东打哑时突出重围。 本来周继红在电脑销售部是可以说一不二的,就是有了李卫东这个刺头,她的 权威性打了折扣。她是通过程总经理的关系从外面进来的,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 么背景,人人都心怀畏惧。只有李卫东胆敢笑傲江湖。 与一般人的经验相反,李卫东可是没有任何的背景和关系。他就是不按常理出 牌,让别人拿他没办法。 我只有我自己。这是李卫东常说的一句话。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周继红,他 总是不屑地一哼,周继红在那哼哼声中就像是在气流的作用下喷射而出的一把鼻涕。 李卫东说到那些有点头脸的人物,就是要哼哼鼻子,即使琼浆玉液从他口里出来也 都变成了唾沫。他好像谁都看不起。 吴文兵觉得周继红办事还是有成效的,这个电脑销售部成立不久,她的主持下 已经打开了局面,生意做得比较红火。李卫东的不屑明显地有些刻薄。可是一想, 李卫东又说过谁好呢,他身边的哪一位曾蒙受过他的夸奖呢,没有。他跟李卫东开 玩笑说你这人和三国的魏延一样,一头的反骨。李卫东马上绷着脸说反骨有什么不 好,这个公司像我这样的人多就有希望。 吴文兵不理解的是像他这样什么都敢说又那么满不在乎的人,居然得到很多人 的欣赏,包括那些被他私下里用鼻子哼过的人,也赏识他的洒脱,认定他没有那种 小肚鸡肠,有的是那种现代青年人的敢说敢为。上级主管来公司考察,例行公事地 搞了次民意测验,就有人在你最喜欢或欣赏的公司领导人这一栏里,加写上李卫东 的名字。当人们把这事传给李卫东听时,他说我没说我想当官,你们写我干嘛。大 家笑说我们就是要把不想当官的人写上去,我们希望你这样的人能当官。 吴文兵心里并不服气。 公司在春节办过一次晚会,中间搞了一个智力答题游戏。主持人站在通亮的灯 光下问,现在突然停电,可是有人却可以照常读他的书,这是个什么人?下面的人 一下子没反映过来。没人举手。过了一会儿,李卫东问这人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主 持人连连摇头。吴文兵举起手说可能是个瞎子在读盲文吧。主持人说对了。接着又 提了一个问题,仍然是某些电视娱乐节目中的巧问妙答那种形式。吴文兵很快猜到 了,他关注着李卫东的动静,在全场静了那么一会儿,李卫东说出了答案。这一次 他答对了。人们似乎开始有所醒悟,接下来的问答慢慢地踊跃起来。整个答题思路 是吴文兵打开的,可惜的是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吴文兵感到非常的遗憾。聪明人往 往就是先于大众捅开了那一层妨碍视线的薄纸,吴文兵觉得自己的智商不会低于李 卫东,但是,他却远远不如他那样受人关注。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