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在大家眼中仍然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过去如此,现在依然。他的长辫子虽 然剪了,但头发还是长长的,有一些年纪稍大的女同事看见他说,你这样比过去精 神多了,他笑笑,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程总经理也仍然看重和赏识他。中午在食堂买饭,吴文兵和李卫东都端着饭盒 在搜寻座位,程总看见了,站起来扬着手向他发出了邀请。“卫东这里来,这里有 位置!” 食堂的座位已经满了,程总让旁边的几位挤一挤,为他空出了一个位置。吃饭 之中,不时听到程总的笑声,还有李卫东的笑声。 可是李卫东在电脑销售部的影响力却不如在外面那样游刃有余。只有陈晓敏对 他比较顺从。过去她月月任务都有超额,但是周继红居然会觉得她们关系很好,给 她发高了怕引起别人议论,就连正常兑现的也打了折扣,有一个月该奖2000元,她 只给了800 元,她说逢八就发,给你一个吉祥数,我们两人关系好,别人都知道的, 免得把话让别人说,我这人就不喜欢让别人说三道四的。陈晓敏心里说你这人就是 知道为自己考虑,表面上好像挺公正的。现在李卫东不同,这个月陈晓敏包揽了因 为周继红缺席而空额了的部分,她的奖金,连同她超额任务本该有的,一共3000元, 一个子儿也不少,全给。 她得了那么多钱,老张看了特别来劲,就说这样子搞,我也要争取多干一点。 而吴文兵和杜小云就不是用钱可以打发的了。三十三 在全市电子行业的效益与服务质量的综合素质评比中,本公司名列第一! 一张大喜报刷在亚太电子综合公司大门口。电视台来了一帮人扛着机子举着白 晃晃刺目的聚光灯录了一上午,下午又钻进程总办公室拍了一个多小时,才浩浩荡 荡地打道回府。当晚,程总的形象就在电视中被特写定格了若干次。接着在由市长 召集的一次说是庆功其实是化缘的会议上,胸戴红花的程总也知道没有放血的勇气 是不能让市长满意的。于是在会上提出由公司出资办一个全市的再就业交易中心, 以使全市的下岗职工有一个交易的场所。这个曾经火红过的全国重工业城市,如今 是下岗工人最集中的大城市之一。市长们为此不知有过多少呼吁和忙碌,全都无济 于事,程总的这个建议又成为一个轰动新闻。市长们在会后又把程总单独留下来谈 了好久。 从理论上说,公司的效益确是不错,但赢利中却有相当一部分只是账面上收不 回的债务记录。程总答应先给市里50万元,可是公司的存款就那么多,不能全给掏 空了。程总于是发动了一次募捐。 程总为募捐亲自起草了一份颇具激情的倡仪书,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只要 改变旧观念,就能实现再就业!他将各部门的主任召集到5 楼会议室,给各部门下 了硬指标。 李卫东下楼回到电脑销售部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捐款的事。“程总说了,为了 那些可怜的下岗职工能够有再就业的机会,我们办这个交易所是做一件有利于世道 人心的事情,相信不会有人反对,他是按每人300 元的标准下的各部捐款指标。因 为市领导要立即行动,不容拖延,所以这个钱已经送去了,下月的工资表上再按人 头扣除,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想法?” 他说完这话就朝吴文兵看,吴文兵朝他笑笑。他说你笑什么。吴文兵说我想你 没当主任的时候会怎么评价这件事。这一说,大家很快想起那个扬着小辫子的李卫 东在周继红每布置一样事情时,那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来,那个时候他总是让周继 红不好下台。他尴尬地笑笑。杜小云扬起双掌啪啪啪拍了三下,连连叫道,说得好, 说得好。说毕向吴文兵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陈晓敏的一贯特点是在人家有争议的时 候不多言,这种时候,李卫东难免要对她失望。他看看老张,老张虽然顺从,但他 从来是不会挺身而出的。三十四 公司在市里扬了名,人们都很高兴,可是工资上扣了钱,大家心里又有几分难 过。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很多人就聚在一起议论这事。杜小云插进来说你们不用讨 论,我建议你们听听吴文兵的想法,很新鲜。吴文兵说也没什么新鲜的,我不是不 同意资助下岗职工,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从工资里强行扣除,不合捐款的自愿原则, 而且程总在倡议书上提的那个所谓响亮的口号,我也不能接受。李卫东有些不解地 看着他。“只要改变旧观念,就能实现再就业。这个口号连市领导都说提得好,人 家电视台和报纸就是说这个口号有新意,你说有什么不好?程总的想法,要在交易 中心的入口处把这个口号做个大大的标牌。”“反正我是不喜欢,照这一说,好像 下岗的人都是观念上有问题,很可笑,中国人多达十几亿,必须要有人下岗,如果 有人观念没变,那也绝对是好事。要是真的都认为观念一变就有岗位了,那我们拿 什么给别人,而且你这样一宣传,那些下岗的人看了,是不是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 “对对对,文兵说得真精彩,这口号就是瞎掰,我们不能同意!” 杜小云马上鼓掌叫好。大家听了,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李卫东也点点头说, 这一说也有点道理,碰见程总,我要向他反映反映。杜小云马上哼哼鼻子说吹牛, 程总来了有人拍马屁还来不及哩!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