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我正给一个不错的姐妹儿写信。我拿着笔,思索好久。几个月没写过作 文了,见到纸笔便感到生疏,搜肠刮肚一个下午愣是没憋出几个字来。 当时我坐在公寓阳台的门口,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使我有种错觉。我仿佛回 到了刚刚离开的中学校园,下课的时候,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吃着香 草味的冰激凌,身边坐着习文,有时她冷不丁喊出一句:看!大摔锅!…… 一抹阳光照在我手下的白纸上,天边的云朵被烧成一片红,灰尘在跳跃、灰 尘也在闪着金光。 于是我写到:还记得撒满阳光的教室里吗?微风夹杂着窗外飘进来丁香 花淡淡的清香,我们坐在一起吃着香草味的冰激淋,谈论着那些人和事,我们一 起欢笑、一起流泪,那些被夕阳映红的过往,永远埋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沉湎 于岁月的潮水中…… 见信佳。 ………… 写完后我将信从头到尾挲摸了一遍,不免对自己的江郎才尽感到惋惜。 小白噌地跳下床,从我身后的窗台拿起一个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走 了不远又迈着正步退回来瞄了几眼。 “又开写了?就为省点话费多麻烦呀……不如一会儿跟我和精武去k 歌吧?” 我看着她摇摇头,说,我可不想当大灯泡,你们自己快活去吧,玩儿的尽兴 点儿。 “好嘞。”小白换上一件少见她上身的裙子,欢天喜地地推门走了。 我的信还没发出去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刚拿起话筒那边疯狗般的叫喊声就劈 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昭儿昭儿是我,你猜我今天看见谁啦?!绝了,你做梦都 想不到!” 我把话筒拿了老远,说,习文你能不能别这么闹腾,哪回听见你声儿我耳膜 就得受次狂轰滥炸, 我这正给你写信,怎么还打长途让我废话费?你发烧利索了 吗? 习文是从初中开始就跟我一起混日子的姐妹儿,这会儿大学考到了北京, 成天吵吵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还高烧迟迟不退,上回因为一点小事我曾给她打过 一回电话,她趁机朝我一顿大吐苦水,完事之后我电话就停机了,我在哈尔滨, 多少公里的距离呀?那么一会儿就干进去30多块,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给她写信, 并叮嘱她没什么大事不要通过电波骚扰我,写信多好呀,一次还不到1 块钱,最 重要的是便于保存,还能留个纪念。她考虑了一下我的经济状况就同意了,还说 那以后就用写日记的方式给我写信,可想而知她天天有多少废话要向人倾诉。 也难怪,一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都难找。 “哎呀这事儿万分火急!你快猜我今天出去吃饭看见谁啦?” 我冷静地仔细想了想,问:“这人我认识吗?” “怎么的昭儿你脑子灌水泥了?你不认识我还让你猜个屁呀!这人儿… …简直啦,别高兴的你一晚上睡不着觉!“ “唐朝?你看见唐朝啦?” “……你,……你心里就有他?有异性没人性的,你白活了?” 见我半天没吭声她也等不及了,“毕然和猩猩呀!今儿看见他俩人我差点没 一跟头栽过去,还以为我脑子烧坏了出现的幻觉~~直到他俩喊‘色文’才知道我 没看错。你猜怎么着?他俩要杀回去啦!回哈尔滨了!今晚的机,明天你们就能 见着面。他俩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要明天直接去你们学校给你个晴天霹雳,我哪 忍得住呀?到时候可别说是我告儿你的呀!” 我也立码激动万分,咽咽吐沫说,怎么着不是说混不出个名堂来无颜以对家 乡的父老乡亲吗,看来这俩小子已经是前程锦绣了。 “前程锦绣?别想美事儿了,听说猩猩还惹了人命官司,要不是他爸及时赶 来救场使出浑身解数把他给捞出来……恐怕他已经毙死在他乡了。那将是多么令 人悲痛欲绝的事儿呀!”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她一直往下说,“…… 对了,当时他们还跟一人儿在一起,这回你肯定想不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呀。 李咪!这贱人不知怎么又跟他俩勾搭上了……行了不费你钱了,免得你今晚 又得匝脖,等明天你自己再问清楚吧。就这样吧,拜!“砰一声又给我一震耳欲 聋。 我握着已经盲音的话筒又呆了半天,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决定度过一个不眠夜。伴着周围呼噜噜的打鼾声和 嘎吱嘎吱的咬牙声,望着窗帘上随风飘荡的花叶婆娑剪影,我的思绪又回到了… …N 年前。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