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猩猩还在那张牙舞爪地比划,手放在李咪脸前,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兴奋,瞪 着眼睛脸笑开了花,跟吃了药似的,摇头尾巴晃还带着点颤音说:“毕然有本事 呀,说是给我们找到了前台的合适人选,我今天才知道是咪姐,真是天涯何处不 相逢呀,我们逃回哈尔滨了还能见着面……你说这不是缘分还会是什么?到底是 什么?到底是什么?谁能告诉我呀?”毕然一把拿下猩猩的手,说你别这样行不 行,咪姐是我请来的客人!猩猩还激动万分地喊:“我怎么样了?我跟大姐说话 怎么地呀!大姐和她认识,你他妈管什么闲事儿!”李咪很自然地走过来笑笑, 笑得很美,说,我也很高兴又见着大家,没想到这次回来还能看见这么多朋友。 猩猩哼了一声。我站在那看着她没吱声。 她又漂亮了,像以前那么迷人,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分端庄与娴熟,她穿一黑 色的紧身绒衣,一条黑色紧腿皮裤,脚下踩着一双跟儿细的能当凶器的黑靴子, 浑身上下紧绷绷的就像一颗汁液饱满的葡萄,还凹凸有致。前面头发梳得溜光露 出美丽略鼓的额头,脑后盘成一个个成结的小横卷子,和她脑子里的思想一样有 条有理。她就这样挺着高傲的脖子站在那,像一只纯种的波斯猫那么高贵。 毕然说是吗?你们认识?那真是太巧了。李咪莞尔一笑说你叫宋昭,和周小 川一个班的吧,他是我们学生会的,一起工作时常提起你,我们听都听成熟人了。 我没表情地说是吗?我俩可不怎么熟。李咪睁大眼睛说不会吧,他说你俩是同桌 呀?我说哦,那可能以前的事儿有点记不清了。李咪又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的,过 去的事都过去了,想它干嘛?人总要往前走,有的时候还需要心胸开阔地一笑泯 恩仇。说完还斜眼看看猩猩,猩猩甩给她两卫生球把头拧过一边又哼了一声。 毕然忙招呼着大家坐,说一会儿下面上餐了大家去吃饭,现在先唠唠。 李咪还是那么优雅地斜靠在沙发边上,两眼扫扫我跟小白,“从今天起我就 在这工作了,听毕然说你们也经常来这,都是关系不错的哥们姐们,以后有什么 事儿他俩不在直接跟我说就行,反正都是自家人了,以后就当我是亲姐姐好啦。” 我心想你也真不客气,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这还有一大股东在那闹情绪 呢,她就这么泰然自若,狠透腔了!猩猩就跟变了哑巴似的在那坐着噘个嘴,眼 皮都没抬起一下,不时地冲地下眨眨眼,好像这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李咪又说, 可能以前我和猩猩有点小误会,我想这些问题今后都能在工作中完满解决的。我 心里气得直翻白眼,我给小弟起的爱称你拿来就用,真是……厚颜无耻……心里 没个x 数!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叫唐朝。他也是咱们校的,现在还没毕业, 高三。” 唐朝望着我,眼里还是那么柔情似水,但现在我看来竟然感觉恶心。唐朝说 我们认识。我说不熟。李咪捂着嘴笑道:“瞧咱们这一屋子人,可真逗,敢情都 是朋友呀!”毕然和狗子也都跟着干巴巴地笑,随声附和着:“对对,这就叫缘 份,哈哈哈。”我看她那浪样心说你笑个屁呀,知道这多少人心里在滴血吗?唐 朝看我没理会他,掏出一包烟开始猛抽。我皮笑肉不笑地说烟抽多了要伤身的年 轻人。他停下来看着我。狗子说对对,我大姐,学医的,专业,烟抽多了怎么来 的?肺癌是不是?对肺癌。大姐对吧?我说那是轻的,就他这么猛恐怕以后要断 子绝孙的,生不了儿子!全屋人哄堂大笑,李咪给唐朝抛着媚眼娇滴滴地说: “我说你不信,这回权威的证实了吧?”唐朝歪着脖子抿着嘴没有表情地看着我, 轻轻地把刚点着的烟摁到烟缸里。李咪又开始自娱自乐地轻轻捶了唐朝一拳看着 我笑道:“你看看我说他多少次了他都不听,就听你的!”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我跟唐朝以前的事跑这来故意气我,还拉拉扯扯的。 贱人! 接下来大家谈起了有关酒吧经营管理的问题。我和唐朝就那么坐着一声不吱, 我没看他,但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就像当年我想引起他注意时的感觉似的, 只不过现在没有了那种紧张和激动,多了些心痛和难过。 李咪说应该再外请几个搞音乐的上这帮着忙活忙活,猩猩该解放出来专负责 财政或者是人事方面,还有买货上货有时候需要去外地,他和毕然都不能总在酒 吧守着。现在的乐队该解散或是再找个人接替猩猩主唱的位置。猩猩斜眼瞅着她 起着高调说那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哥几个在北京开始就一起干,都好 几年了,怎么你一句话就让人散哪? ! 狗子说:“诶,正好,反正娇姣也在别的地方唱歌,不如让她直接迁这来, 以后我晚上也不用再去那么远接她了,我车就在咱门口等客。”猩猩问谁是姣娇 叫的那么甜?这时候终于轮到小白说话了,我看她一直在那憋着等机会发言。 “就是狗子那个小朋友啊,上次我还见她一面,长得那叫一水灵,身材也敖 棒了,怎么能看上这样得主?”说的时候还揪着狗子的耳朵。狗子啪一下打掉她 的手说就我这样的主都看不上你!看你那样破马张飞的,还李白呢干脆叫张飞得 了! “对了狗子,还没问呢,那女孩是干什么的?”我忽然想起狗子老早就跟我 提起过,我一直没机会问清楚。 小白鄙视地说,在夜总会,你看她能干什么?狗子眼儿一瞪喊,你别在那胡 诌,人家是唱歌的——仅仅唱歌——而已! 猩猩笑道:“我说狗子,这女人一在娱乐场所呆过你就别指望她干净到哪去, 有一个算一个,对那样小妞别动真格的,玩玩算了,她也根本不可能拿你当回事, 那可是~~~ 风尘女子呀,一般人可不敢碰,小心惹祸上身,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 着走!”说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指狠狠地点点狗子,完事了还故意看看李咪,那个 贱人还在那保持优雅的微笑,好像猩猩是说给别人听的。 狗子一听有点急,赶紧给那女的开脱说,他一直都在那个夜总会门口蹲点, 只要没人坐车他就在门口听她唱歌,唱的可好听了,就算干什么事儿也没机会呀? 她天天晚上下班都坐狗子的车回家,后来狗子就不要钱啦,后来两人就在一起了。 “她可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和那些人不一样。” 猩猩看看狗子说:“好,那哥就相信你这次,明儿晚上开始就叫她来这儿唱, 工资给现在的双份儿。怎么说这钱也给自己人!”毕然忙说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了,不如先试唱一把再……猩猩抢过来说行了你,经理你都自作主张了我就找个 唱歌的你还这么管!这他妈还有没有我地位了!说完便甩鸡子走人,随口撇下一 句“下面吃饭去!” 李咪无奈地瞅大家笑笑,“看来他还对我有挺大的偏见的。走,不管了,大 家吃饭去。” 我说今晚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狗子和毕然极力挽留,小白说你还有什么事 儿呀不说今晚上不醉不归吗?这是怎么了?我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去睡觉你自己在 这玩吧。小白愣愣地看着我。 唐朝帮我递过衣服,我看见他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跟李咪说要考试了想早点回去就不吃了。李咪还关心地说早点睡觉,这一阵儿 你学得都瘦了。令我无比恶心。毕然一听也转过头去。 下楼时小白和狗子吵着嘴架,小白说:“狗子呀你可得谨慎点,别到时候娶 了鸡回家怎么向老祖宗们交待呀?” “你给我滚蛋,就你那个好,一瘸一拐的跟他妈铁拐李似的。” “嗳瘸怎么了,我就喜欢瘸子,不是瘸子我还不要呢,人家至少干干净净真 真正正!” “我靠,那也叫残缺美是吧,你们爱搞艺术的都这么变态!” “诶你不也是文学青年的吗?‘无论现实多么坎坷,坚持梦想永不放弃’! 是谁那天喝多了给我讲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来着?” 狗子眨眨眼睛还不甘示弱地说:“对呀,所以我也变态,我就是喜欢作鸡的, 怎么的,不是鸡我还不稀得要!” 这俩人在这晃着脑袋扯脖子乱喊还那么理直气壮,就好像说的都是些光彩事 儿似的,真让人哭笑不得。治得毕然嘴撇得跟个歪瓜。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