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红磨坊”开张正好一年了,猩猩他们看来没少捞我们大学生的钱,这不没 事儿又给我们发了几个沉甸甸的大红包,还破费地请大家去金汉斯吃烤肉、然后 洗澡桑拿按摩一条龙服务……说有日子没孝敬大家伙了,挣了钱大家开心。我说 他这样人挣不了大钱,稍微见点银子就张扬着请这请那的,他这还是不知道赚钱 的辛苦,刚刚尝了点甜头就找不找北了,难日子还在后面呀,不赶紧弄几个存折 先鼓捣点固定资产,万一真遇见了什么经济危机金融风暴什么的他不就立马掉水 里了,有时候人还是应该自私点,给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 金汉斯的包厅富丽堂皇,跟宫殿似的。我坐在毕然身边,把自己对他和猩猩 的想法说了一下。 毕然笑笑说大姐,我们也不傻,你看我们闯荡这么些年还不知道世态炎凉吗? 您就放心享受吧,要真什么地方缺钱了尽管开口,咱肯定拿得出来就是了。 “就一小酒吧,你们能挣多少哇?我怎么不信呢?”作为一个外行人我经常 爱刨根问底,我总觉得自己有时候特别幼稚,对什么东西都了解得太少,好奇心 还特别强。 “记得上次给你和小白那白色小药片吗?知道多少钱一片吗?”毕然神秘地 说着,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上了道儿的人一天最少得五六片。再 说那只是玩玩小票而已,还有别的!……你想想,整个大学城附近这一片,多少 大款?钱能挣的完吗?” “你们?”我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过高,立刻压低了一点,“你们贩卖毒品!? 哥们儿这他妈是犯法的!” “我的亲姐姐呀,哈哈哈……”毕然有些不屑地嘲笑我。我知道自己对这方 面的认识没他们灵活,仗着猩猩他爸的权势也能挡着点什么。但我这人想得太多, 如果真东窗事发了,这俩好弟弟就完蛋了。 这时候狗子领着叶玉娇进来了,猩猩眼看着人到齐了就嚷着让毕然和狗子跟 他去外面拿菜。 我有点心虚,我一直担心唐朝跟叶玉娇见面,我总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这一天总会来的,我们必须直面惨淡的人生,残酷面前我还是要假装呲牙咧嘴 地强作欢颜,因为生活不相信眼泪。 从叶玉娇进来那一瞬间唐朝就盯着她看,我的头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完了, 暴风雨就要到来了。 “呦,这不唐朝吗?我没看错吧!”叶玉娇尖叫起来,这厮真他妈让我意外, 她真坚强。 唐朝竟也露出笑容,赶紧上前伸出一只手点头哈腰地打了个招呼,“我还当 认错人了,怎么打扮得跟个大明星似的,现在干吗呢?” “瞎忙,跟姚远哥那驻唱,也挣不了几个钱,凑合着混呗。”小叶说着大大 方方地坐唐朝身边了,“你怎么样了,上大学了吧。” “嗯,也好不到哪去。你就是狗子说的娇娇呀,我还当谁呢,我说听着怎么 有点耳熟……”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把我给整蒙了,真的,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慷慨,还是我多 心了。他们真放得开,难道他们真让“往事随风了”?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那个 圣诞节,那个前所未有的,末日。 李咪喜笑颜开地站起来给每个杯子都倒上了酒,“你们认识呀,那就省得介 绍了。”说完摸摸小叶头上的一个镶钻的卡子问在哪买的。这俩志同道合的战友 开始唠上了,那真是走在消费最前沿的阔富婆们,小叶一个跟我笔袋差不多大小 的手拎包说是特价两千四一个,李咪直嚷嚷说便宜,还要小叶哪天有空陪她去SHOPPING …… 小白偷偷跟我说瞧那女的那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八经的好货,跟谁说话 都忘不了放电,连唐朝他都不放过,那是一个多单纯的小男孩呀。我说你拉倒吧, 这帮人里猩猩、毕然他们都算上,唐朝算是最有生活的,谁都比不上他有经验。 说完了这话我有点难过,其实唐朝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可爱单纯的小男孩, 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我都能感觉到一种童心未泯的真实,自从我们再次 相遇后我在一直努力地想把他当成我弟弟,亲弟弟,尽管有过什么不愉快,我仍 坚守着唐朝给我的最初的印象,那份能给人带来阳光一样感觉的温暖……但我不 能不想他做过的那些事,也许他的心灵还是那么纯洁,但是那份纯洁也已经多多 少少的有些变质了。谁都改变不了岁月的侵蚀,我不能,他也不能。 小叶的确时时刻刻都在进步,她比上次我看见时又漂亮了许多。今天穿了件 皮毛一体的大衣,毛茸茸的领子和袖口,头上戴一顶装饰大过于实用的水獭帽, 活脱脱一个富贵的公主。我想到了以前一个网友发给我的一个网站,名叫:“灭 绝人寰的时尚”。上面讲的是皮毛货是怎样加工而成的。工作人员狠狠地把一个 个活泼可爱的小动物使劲地往地上摔,然后用斧子残忍地坎断它们的手脚,小动 物们还活着呀,他们就愣把它们的皮毛像脱衣服一样往下脱……当时我和小白一 起看的,小白当时就吐了,我没吐,但哭了,我也看见被扒了皮的小动物们眼里 流出了眼泪。人为了自己的美丽就这样的残害生灵。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以后坚 决不穿皮毛货。当时尚建立在荼毒生灵的背景之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血淋林的, 我真怕人造孽太多有一天会遭报应。我是个无神论者,纯粹的唯物主义,但有时 候却相信善恶终有报。 等猩猩他们推着餐车回来后我们就开吃了,但我心里面一直在想那个“灭绝 人寰”的视频录像,所以一点胃口都没有。猩猩他们有点过分,把外面大厅的肉 差不多都拿进来了,又是涮又是烤的好像准备把这家酒楼吃黄。一位服务生走过 来说:“请勤拿少拿,拿多了吃不了要罚的,剩一罚十。”猩猩抬头看看她,二 话没说又出去端两盘五花肉回来,走到服务生面前又特意晃了晃,真拿他没辙。 看这架势我觉得他不会让我们失望,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叫《阿拉蕾》的特别好看 的漫画,他们一家人也是上这种自助的地方用餐,服务生也给过他们这样的忠告。 后来结账时女主人难为情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孩子们太贪吃,把盘子也都给 吃光了。”…… 回学校后我把唐朝找出来问了个究竟。唐朝说是在一个心理医生那认识小叶 的。 “是那个令人心碎的冬天,我心情特别不好,我觉着自己再那么下去就快得 精神病了,真的,那段日子要崩溃了。后来郑伟给我介绍一个挺有名的心理医生, 那时候她在电台还有个固定栏目。郑伟也是她的病人,我也懒得问他有什么心理 阴影,谁没有点隐私呀对不对?”唐朝有个让我讨厌的毛病,爱嚼口香糖,嚼就 嚼呗,还张着嘴嚼,吧唧吧唧的,像个臭流氓。 唐朝仰脸朝天地想了一会儿,“对,就是三十一号那天,我们开完联欢会郑 伟领我去的,后来郑伟接了一个小辣椒的电话就走了。我自己去那个医生的办公 室,一开门就看见她坐在那。当时大夫正要送她出来,特别真诚地劝她住院接受 系统化治疗,她没干,就拎一大兜药走了,估计是挺严重的病。后来好几次都碰 着她就这么认识了,其实也不怎么熟,就是认个脸儿。那时候她还有那么点朴实 吧,没现在这么亮眼……嘿,李咪说她以前也是咱校毕业的,你说多巧哈!”唐 朝感慨地看着我说。 “李咪就说对一半,其实她没毕业就休学了,她跟我一班。”我想试探着看 看唐朝这小子是不是在我面前装蒜,他挺自然的,搞得我倒觉得自己得小心翼翼 的生怕说错了什么。 “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心理疾病太严重啦休的学?人真是个感性动物,你说 要少想点东西多好。”唐朝特别天真看看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终于放心了,压根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那天他们祸害的那小姑娘是谁,长 得什么样,当初他还跟我说他根本不稀的瞧上那小姑娘一眼,看来都是真的。那 小叶也不认识唐朝吗?那自然最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大家都跟刚认识一样, 从头开始。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