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猩猩洗完澡时我还沉浸在叶玉娇的童年往事中,叶玉娇还在摸着眼泪。 猩猩一看不乐意了,胡搅蛮缠地朝我嚷嚷:“怎么的刚多一会儿啊,就把我 们娇娇给弄哭了。不是我说你宋昭,你怎么回事,怎么见着人就搞教育呀,你以 为谁都跟我一样呢对你的残暴一向逆来顺受……” “这没你事儿,你上大棚里买点熟食回来,一会儿我跟你俩喝两杯。” “你今晚上不是有局子吗?” “行了你快去吧,我再跟她聊聊。” 猩猩满脸狐疑地揣上钱出去了,我瞬间改变计划,我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对叶 玉娇越来越好奇,她可是我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素材,没准还能给我搞出点灵感 写一部有关精神病人的小说,村上春树不就写出那么多变态的东西出的名吗,至 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作品来源于生活,而写变态小说的前提是:你不仅要接触到 变态的素材、你本身也应该是一个变态!我觉得通过这些年受到的那些接连不断 的打击和刺激,我自身具备的素质已经很适合写变态的东西了,现在缺少的就是 素材。 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来个粘豆包! 周小川那点小恩惠是不会阻止我向文学靠拢的决心地! “再说说你和猩猩的事,你竟然会碰上他,真巧!那时候我跟咱们同学吹嘘 的那个要成著名歌星的朋友就是他啊!”我不顾叶玉娇淡淡的忧愁,迫不及待地 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 “他~~”她杏眼一弯,很是迷人,散发出幸福小女人的味道,“其实——有 件事情上,我——”她看看我,欲言又止。 “什么呀,快讲讲啊?你在北京都发生什么事了?” “宋昭,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神神秘秘的,更加勾起了我刨根问底的欲望。 “那当然了,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 “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有件事,我骗了姚远哥。” 当时一个念头显现在我脑海中,我一直惦记的那件事,那件将令猩猩一生都 活在愧疚中的事。但我不敢肯定,也许会是别的,生活多令人期待呀,总给你那 么多惊讶,让你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我刚到北京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快要过年了。我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天 天就在街上游荡。后来我走进一家歌厅,那家老板斯斯文文的,像个文化人,一 点都不像我印象中做那种生意的人。我跟老板说我爱唱歌,我唱得很好听,我想 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因为当时我兜里就剩五块钱,眼瞅着连饭都吃不起了。 老板看我可怜,决定暂时收留我。他说他女儿跟我一般大,正忙着高考,看到我 的处境他感觉心酸。其实我跟北漂那伙人不一样,他们是想闯出个名堂,而我的 想法就是离开我原来的家,能简单地活下去就行了。那时候我心理负担很重,之 前有心理医生希望我做个长期配合治疗,但是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以前的那些人,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离开哈尔滨。所以我觉得等我攒足了钱一定要好好地 找个医生彻底治疗一下。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攒钱。” “小叶,我一直没问你,你到底是什么病?” “大概的意思就是人格偏执,有时候易情绪激动,大脑不受控制。医生说跟 我小时候受的家庭刺激有关,还有就是高三那件事,我做过几项测试,医生说我 非常需要长期疗养式的治疗,但我没时间……” …… 周小川跟猩猩一起进来了,而我刚刚听了叶玉娇心里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小川黑了,还瘦了一圈,现在的人,真不扛折腾,不就装修个破房子嘛, 也不用他亲自动手。 他摇摇手里两张纸,憨厚地笑着说:“今天晚上华纳的票,去不去?” “我x ,哥们你真有钱,哪弄的?”猩猩跟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似的,一把抢 过去仔细端详起来,恨不得把它看到眼睛里去。伸着手佩服地说,“看看,这是 我第一回看见带色的电影票!” “又拿你妈他们那的免费破烂贿赂我们贫困小市民。”我咂咂嘴不屑地说。 对他这一套我早已经厌烦了,上中学那时候他就分给我们那些民营企业家花花绿 绿的宣传海报当垫板,还有乱七八糟的广告给我们做书签,他凭这些收买了不少 民心,我们就让这些别人不当回事的垃圾给忽悠了。 “这可是昨天我自己掏钱买的,你别拿人不当回事啊!”他翻翻白眼,表示 抗议。 “她就这样,就当自己是个人,逮谁挤兑谁。”猩猩跟着起哄,“正好,今 晚上咱几个好好喝一顿。” “用不用再把他们叫来,人不齐啊,要不出去吃也行。”周小川好像在考虑 一个万全之策。 “你们别琢磨了,我决定跟周小川出去,你俩爱找谁找谁。” “你怎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你刚才……” “我刚刚决定的。”我邻着衣服去卫生间换。后面传来猩猩不满的责骂声。 我心里骂他,你个傻x ,大傻x! 我和周小川溜溜哒哒地走在大街上,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很乱。 “本来说好了晚上见的,我妈他们提前撤了,没影响你的计划吧。” “可以原谅。可以原谅。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什么事不能被原谅呢?嗯?” 我重重地点着头阴阳怪气儿地说。 “你没事吧,怎么跟个大仙似的。”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呀!” “那就好,我还没问,你们实习这么快就回来了?” “感谢我爸的飞来横祸把我从猪狗不如的日子中拯救回来。” “对了,有时间去看看叔叔,我刚听姚远说了。宋昭,你说,这几个月来有 没有想我啊?” “臭美!” “那你怎么看见了我的幻影?” “你也知道那是幻影啊?我精神恍惚的时候什么都能看见,有时候都能看见 已经死了的人!你信不信? ” “我看你病得又严重了!”谁都把我当病人,我看他们才病得不轻! 我们走到会展中心附近,离电影开演还有三个多小时。 “咱们去‘KISS’吧。” “你说什么?干什么? ”小川明显惊慌失措,真是搞笑。 “‘KISS’呀,就这儿!”我指着街道那边一座金色的宫殿,那是哈尔滨有 名的特大豪华娱乐城。 “你吓我一跳。别去了,咱们现在坐车去道里,在中央大街找地方先吃点东 西,然后再去百盛买点给你磨牙的,你看电影不是得吃东西吗?时间不多了。” “去吧去吧,我都好几年没蹦了。走吧走吧!” 我拉着他疯狂地跑过街道,买了两张票直冲大门。 一进门我就开始犯晕,音乐声太大,灯光太乱,空气闷热!我正要发泄一下! 我要随着劲爆的音乐和那些非人类共同沉浸到这片放肆的乐土中! 领舞台上一妖娆的小姐疯狂地摆动着蔓藤一样柔软蜿蜒的四肢,一件一件地 脱下衣服,舞场的人们兴奋到了极至,吱哇乱叫着,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宋昭!宋昭!”我回头看见周小川焦急的面容,跟个猴子似的。然后他又 喊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 “来呀一起跳啊!”我抓着他的手,带动了他的身体,他也跟着扭起来。 NOLIMIT ,我上初中的时候跟猩猩他们去学校门口的“梦中场”,听到的第 一首舞曲就是它。我好像回到了童年,又回到了他们的身边。我大笑着,狂笑着, 忽然流下眼泪。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