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我们正玩命地龙腾虎跃,前面一群人猛地一后退差点把我们撞到,踩在脚下。 好像有什么骚动,就在前面。 我拼命的拨开人群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男的四仰巴岔地躺在那里, 周围的人还是跳,闪出一块空地让他休息。他当然不是休息,在这种地方出现这 种事很正常,不是药吃多了就是high过头了,“吧噔”一下休克了! “怎么办哪?”一个小姑娘心急火燎地摇着他,旁边还有几个男的看样也挺 担心,估计是一起来的。但没人理会他们。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谁还管得了谁呀? 我义不容辞地挤过去,跪到地上抬着他的头朝人中一阵猛摁。他“噌”一下 蹦起来了,跟乍尸了一样。 “神医啊神医!”旁边一个男的向我翘起大拇指,我冲他呲牙咧嘴地乐一下, 然后转过头继续high起来。 一会儿被我救起的那个人端来一杯还冒着凉气的饮料递到我面前,嬉皮笑脸 地说着什么,肯定是表示感谢的话。我,一个医生,救死扶伤这是天经地义的嘛! 我一把端过他的杯,将冰镇雪碧一饮而尽。 周小川在后面拍拍我,指着手表说到点了。 我冲他摇头。 “小川儿,咱们都让叶玉娇给骗了。那个贱人!”我边跳边喊道。 “你说什么?” “他让一个歌厅的老板给玩了,还怀了孽种,又被人家给蹬了!” “我——听——不清!”周小川把头凑过来,耳朵接近我。 我管你听得清听不清! “后来他认识了猩猩,就想粘包——赖!” 我的目的就是把心里的事情讲出来,我不能再忍了,不管能被谁听到!但现 在这种环境下很适合我吐露心扉,没人能听见,我还喊了出来,太舒服了。 之后我感觉一阵眩晕和头疼,似乎视野变得狭窄了很多,那种久违的痛又钻 上心头,它蔓延到我的整个脑袋、颈部、甚至整个上半身……我疼得流出了眼泪, 嚎嚎大哭。 周小川薅着我走到过道处,“宋昭,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跟 我说!” 我还是哭,哭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儿,接近于晕厥的状态,我扒在小川肩膀上, 一字一词地跟他说:“李咪——怀孕了,我和唐朝——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我听见小川叫我的名字,很着急的样子,他在我眼中变得模糊起来,一个变 俩,又变成四个,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我听见说话声,刚想坐起来就被一阵头痛威胁着闭上眼,又躺了回去。 “我也快两年没见过她了。” “说是这回放假要回来的,没几天的事儿。正考驾照呢,想弄个北京的牌子 ……” 我隐约听见两个男人在说话,似乎还有“钢钢”的敲打声。 “小川~~”我有气无力地喊道。 周小川跑过来,摸摸我的头,“没事儿了?” 我朝他后面一看,一个活猩猩站在那,光着膀子,长满了胸毛,第一眼还以 为大夏天的穿了件毛背心。 “是你呀。”我坐起来。 那人给我递来一杯水,“以后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不要乱碰,要不是小川你今 晚就废了。” “什么陌生人?我救了那人一命。”我喝完水感觉清醒了许多,想起了发生 的事。 “这什么地方你随便喝东西,就不应该拉你,给你一次教训!血淋林的教训!” “算了习武别吓唬她了,她也是心情不太好。”周小川笑嘻嘻地说。 我满屋子找到一个挂表,电影是没戏了。 “这干嘛呢?” “我在这楼上打球啊,也是混口饭吃,替老板挣钱。怎么的妹妹受什么挫折 了?”习武幸灾乐祸地笑,跟习文一个嘴脸。 “有事也不跟你个大流氓说!”我冲他一噘嘴。 周小川哈哈大笑,“你别说宋昭,今晚要不是他,这一夜过得肯定令咱俩终 生难忘,我正着急着呢,那几个人就慢慢悠悠走过来,你说我一个,啊,儒雅的 书生,怎么能把你从那群禽兽手中抢出来,幸好习武及时赶到救场。” “我这也是一泡尿憋急了才下楼的,你们就是捡着了。” “那个人也真行,宋昭还救他一次……” “我不说了嘛,这地方就不是你们这样文邹邹的呆子们来的,还是回家歇着 去吧,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我明白了,我舍身相救的那个畜生给了我一杯带药的饮料,要不是面前这两 个大好人,我今天晚上就被一大群流氓拿下了,想想真是后怕啊!什么世道,恩 将仇报嘛! “最近习文有没有什么消息?”我问。 “没有,好久不见了,刚才还跟小川念叨,上次还给我发过两张男友的照片, 基本上没什么联系。小川说她这次暑假能回来。” 周小川点点头。 “没事我们回去了,不打扰你挣钱,等有空在联系吧。”我站起来,头一阵 晕,扶了小川一把。 “下次记住了,小心点。你懂什么呀,稀里糊涂就得让人骗了!” “知道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们走出屋子,外面一些人正打台球,见习武出来了赶紧叫武哥好。我还是 有点佩服他。 习武是习文大爷家的堂哥,初中都没毕业。 我第一次见着他是在校门口的“梦中场”里。 那回我和习文在外周的场子滑旱冰,猩猩带着手下那群小鬼在中央的舞池里 撒欢。一不小心踩了后边一个小姑娘的脚,那小姑娘找来她男朋友非要跟猩猩理 论一番,最后达到即将群欧的白热化状态,一位威猛的大哥即使出现,才平息了 那场战役。后来我知道那人是习文她家亲戚,人们都尊敬地称他为“武哥”。那 时他在道里那片儿已经小有名气了,是那群狗屁不是的地痞流氓们的带头人。现 在竟流窜到南岗区,还当上了不折不扣的“球男”。 出了“KISS”天已经蒙蒙亮了,我还纳闷猩猩怎么这么消停一夜没烦我,拿 出电话一看果然是没电了。我拿小川的电话往家打,没人接。我又找叶玉娇,她 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说昨晚她和猩猩去果戈里大街闲逛,看了一个俄罗斯舞蹈团 的表演,后来觉得无事可做就打车一起回了“红磨坊”,现在猩猩应该在隔壁睡 觉。 我关了电话想了想,“小川咱们现在干点什么呢?” “回家吧,都一夜没休息好。” “那就去你家吧,我还没去过呢。”我在我那昏天暗地的屋子呆了那么长时 间,现在出来了忽然又不想回去。 “也好。” 什么都会好的,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的不幸,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改 变,迎接一个新的开始。我会帮叶玉娇保守那个秘密,如果一件事说出来对现实 没有一点好的作用,揭露它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都有渴望新生活的权力,叶玉 娇也一样。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