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小川进了家门倒头就睡,我在他家上了几个小时的网,一直抱着他们家 “咪咪”。 有人说喜欢狗的人是要求有回报的人,你对狗好,它也会冲你摇着尾巴上窜 下跳,虚头巴脑地讨你的欢心;猫则不然,你对它再好,它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喜欢猫的人是只有付出不求回报、乐于奉献的人。我发觉 周小川就是这种人,谁有了什么困难他都认真地帮你去做,哪家的事他都当自己 的,还对人都那么平和真诚。我想等我在衣食住行的问题完全解决了之后,也拿 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去做善事,既能积德自己又心情愉快。 “咪咪”很可爱,我们在一起的几个小时里它睡了一会儿觉,醒了之后就温 柔地舔我的胳膊,一点声都不出,真像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贤淑的小家碧玉。我 想起了我们隔壁寝室那只叫“二牛”的疯狗,成年到辈子地歇斯底里地叫唤,逮 着个人进去它就抱住人家小腿拼命地自慰,那如狼似虎的样子我至今还心有余悸。 同样是小动物,像“咪咪”这样乖巧多好哇。 不久小川揉着眼睛进来了,命令我出去买早点。我在楼下的豆浆店买了一斤 豆浆和几根油条,回到屋里悠闲地跟他吃着,心想这一天的日子怎么打发。 “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家?” “过几天我妈先带点东西回那头,咪咪也跟她走,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 的,再收拾收拾。这房子还不知要卖还是租出去。” “我看你家都用不着房子,你们住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妈把这当宾馆了吧, 晚上总不回家。” “她忙嘛。” “小川,据我多年的经验,你妈跟你爸呀,哼,两人在外面肯定都有人了。” “你瞎说什么呀?” “什么瞎说,就你爸那样的款爷,常年在南方住着,一个人,就那么规规矩 矩的,谁信哪!哪个有钱人不在外面沾个花惹个草的,何况你妈还不在身边…… 你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行了你快歇了吧,他们的事儿我都懒得管,也用不着你操心了。”他显得 有点无奈,任何有点思想的人都得考虑到这些,我想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妈 爸,这样的有钱人多没劲哪,希望我们富有的小川同学将来不会像那帮有钱人一 样庸俗。 中午我和小川去医院看我爸。石膏已经拆了,我妈说本来昨天要办手续出院 来的,我爸下床时突然感觉头晕,险些一头栽倒。我妈带他去做了个CT,医生说 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有点血压低,回家调养就行。我爸这人惜命,生怕大 夫们有什么漏洞,一定要坚持再多住几天留院观察。 学这东西搞得我也有些紧张,我说头晕不光是脑子有问题的表现,其他脏器 的病变也会找到头上来……说的我爸也胆突的。 我妈晃着脑袋大声数落我:“你这倒霉孩子嘴能不能积点德,在这咒你爸出 事是不是?你要是有那工夫胡言乱语还不如上极乐寺给你爸烧两柱香,拜拜菩萨 ……” “停停停,我去我去,我这就去还不行吗?”我一手指在另一手的手心上, 做stop状,一听我妈的小市民语言我就犯头疼病。我一个以科技为本的新时代大 学生还崇尚那种迷信玩艺吗?没办法,为了让我妈安心,我决定去请菩萨他老人 家多费费心,保佑一下我爸爸。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有时候仍然会相信一些 因果报应宿命涅盘什么的,要是菩萨被我的诚心打动,说不定还能让我爸刚出院 就能捡着一大笔钱呢。 极乐寺附近人山人海,一群群红光满面的老人家在大树底下扎堆儿乘凉,互 相交流念佛心得,有人说她儿媳妇做B 超时候医生告知是女孩,回家后她就天天 祷告念经,希望能抱上个大胖孙子,结果她媳妇真生了个儿子;还有人说他做梦 梦见了菩萨,菩萨告诉他第二天不要出家门,诸事不利,第二天他家隔壁的女主 人就让入室抢劫的给杀了……我听着有点玄乎,这些神叨儿的老家伙说起话来亦 真亦幻的,我第一次上这种地方来,今天真是见着世面了。 一个瘦如豺狼的老头,在地上摆摊算命,一群人围着,都大声称赞他算得准。 我估计他们都是“命托”,随便看了一眼就想走,谁知那老头叫住我,说我脸上 有什么征兆。周小川说让他试试,算不好大不了不信。我蹲下来让他相面,又伸 手给他看手相。他的意思基本上就是说我这人命中有贵人相助,凡事大事化无, 双重生命经,可以大难不死后享清福。说的我心里美滋滋的。然后他皱皱眉,看 着我说:“但是你印堂之间一片不祥之云,太岁头上犯哪!” “怎么个意思?”我好奇地问,什么乱七八糟的,挺好的老头不正经说话。 “你自然可以大难不死,但命要他替。你身边的友人、亲人,命不可求啊!” “你是说……” “最近你身边某些人有灭顶之灾,你的正气恐怕不足以破之啊!” “放屁!你会不会说话!”我大嚷着,“噌”一下站起来,转过身就要走。 真是气煞我也! 周小川还扔给他二十块钱,让我给抢回来了,这不是诅咒我吗?本来想找菩 萨保佑的,真不吉利~ 那个老不死的在那妖言惑众,我根本不相信! 周小川感到很愧疚,在门口的贡品店买了些水果和点心,我们进寺了。 我跪在草垫子上,心里乱,不知该向菩萨说点什么。刚才那老头的话困扰着 我,虽说我不信吧,但是,要真准了……我决定回去给我爸做一个全方位大面积 的体检,花多少钱没关系,命更重要! 小川安静地跪在我旁边,闭着眼,一副很虔诚的样子,他保佑什么呢? 我们走出极乐寺,明媚的日光下,看着街道边这些似乎熟悉景色,我想起了 很多人。最近一段时间见过的那些人,父母、朋友、同学、旧情人、儿时的伙伴、 情敌、那些只见过一面还互不了解的人……我问我自己:我认识过他们吗?他们 杂乱无章地在我脑海里穿梭,好像并不等待我的梳理。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牡丹 江的日子,我真的去过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甚至昨晚在“KISS”的 一夜疯狂,恍如隔世。 “嗨Shino!”我本能地回头看一眼,一张似乎很熟的面孔,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是窦玲,我女朋友,”然后又向他身边那位挺漂亮的女孩说,“这就是 我跟你提过的Shino ,要不是她,我们现在还不会见面呢!” 对了,这是思玲,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网友,很久没见了,我有点记不清他 的脸了。叫我Shino 的人不多,至少现实生活中只有玻璃娃娃跟他这样称呼过我。 那女孩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日本人吗?” 我摇头,觉得她在侮辱我的人格。我问思玲:“你,去过广州了?” “在你的大力鼓舞之下,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去找呢?就在那傻等。” “我们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女孩幸福地邀请我。 “嗯,一定。多少我当了一把媒人。哈哈。”…… 猩猩打电话找我,说是要请大家搓饭,还说该到的都到齐了,就差我和小川 了。 “你哪来的雅兴,心里边又充满七月的阳光了?” “祝我吉人自有天相,没惨死在你那暴虐的车轮下。来呀!”看样猩猩心情 不错。 万里晴空,草长鸟飞,生活真美好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