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新的一年或是寒暑假来临的时候我都会坐在 写字台前,打开一个小本子,认认真真地想一想这一年或是过去的一学期在我身 上发生过的事,总结一下心得,看看自己哪方面还有不足,哪些事做得不合适, 有哪些收获,该怎样迎接一个新的开始。然后在本子里写下对自己的忠告,下一 个阶段的计划。 我思考着近段时间发生过的一些事,总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好像什么收获都 没有。不管是学习还是感情、跟朋友们的相处,我都是一个失败者。我总是努力 地想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却发现不了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谁在主宰我的人 生。 我正想着的时候,爸爸走进来端给我一杯奶,说:“行了,放假了,轻松轻 松吧,别学了。”说完露出慈爱的笑容拍拍我的头走了。我流下泪来,就是心里 边难受,说不出的难受,我觉得自己辜负了很多人,伤害了很多人,反倒在一旁 抱怨老天对我的不公平。我二十几岁的人了,却总活得不明不白。我该怎么办呢? 这些东西我考虑了很久。总之吧,人还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的一切都改变不 了,那还要认真地掌握将来,好在我没犯过什么大错误,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么一切从现在开始,我还是可以争取到成就的。 每个人的梦想都是美好的,花儿会在美丽的梦里争相璀璨地开放,当梦还没 醒的时候,它们已经凋谢了。 一天晚上我妈我爸又逛夜市去了,我自己在家看电视。我的手机响起来,我 想可能是习文要约我出去玩。我拿起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是宋昭吗?” “我是,你是哪位?”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叶玉娇的?” 我心里忽悠一下,难道是小叶出什么事了?她出事怎么会找到我头上? “我认识她,她怎么了?” “她没事,你有一个朋友出了点事,现在在市医院,骨外第二病区,正在手 术,手术费和住院费都划完了,你去看一下。” “什么朋友?你是……” 还没等我问完那边就挂线了。我冷静地坐了几分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什么 意思,而且我自己在家,天已经很晚了。 我没法跟叶玉娇联系,上次的事发生后她就换电话卡了,直到现在都没跟她 联络过。我仔细想了想,打电话给猩猩,他也关着机。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 还不敢肯定,跟叶玉娇有关系的人,能是谁呢? 我又打电话给周小川问没有时间现在陪我去一趟市医院,他说没问题,又问 我谁出什么事了。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刚刚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我给 我妈写了一张字条说出去散散步就匆匆出发了。 二病区的手术室红灯果然亮着。我们焦急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久走出来 一个像是护士的人,手里托个盘子,里面都是带血的剪刀手术刀什么的。 “请问里面手术的是什么人啊?”我问。 “一个男的,股骨骨折。你们是谁呀?刚才送他来的那帮人呢?” “有人告诉我一个朋友正在里面手术,我也不太清楚。” “你朋友开出租的?” “啊?那我知道了。对。”我明白了,是狗子。他出车祸了? 半小时后狗子被推出手术室,进了一间病房,他昏迷着,还打着点滴,医生 说他有轻微的脑震荡。估计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 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猩猩肯定还不知道这事儿,我该 不该告诉他?要是一般的车祸也就算了,现在他昏睡着,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还跟叶玉娇有关,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周小川提醒我找李咪试试。我拨通了她的电话,还好她接了。她说猩猩跟毕 然正在和一个买家谈酒吧转让的事。我把狗子的情况跟她说了说,她让我跟小川 先等一会儿,他们随后就到。 一会儿猩猩他们几个风风火火地来了。猩猩走进病房,谁都没说一句话。狗 子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几根管子,脑门被绷带缠了个严实,本来就瘦小的 脸显得格外的黄,稀疏地散落着胡子茬。人往病床上一躺,那状况真是凄凉。 猩猩走过去,心疼地摸摸狗子的脸,“这他妈的谁干的?” “我接到一个电话,说狗子出事儿了,我到这谁都没看见。”我没提叶玉娇, 我忽然觉得会不会是叶玉娇找人把狗子给撞了,没理由啊。这些有待于考证,而 且我也不清楚狗子本人是否愿意告诉他们真相。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默默地注视着病床,心里都在盘算着这事的前 因后果吧。千万别出什么事,现在谁都折腾不起了,每一个人都累了,真希望这 仅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最近我倒是伺候了不少病号。 我妈的电话打破了房间的沉静,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猩猩让我们几个都离 开,说这里他自己照顾就行。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一直没找着机会。临走前我告诉他明天我和习文 来照看狗子,也让他回家带些日用品来,估计狗子这回又得住上一段日子。他送 我们出来,我在最后面,回头跟他说:“没事,你注意休息好了,还得谈买卖呢。” 他苦笑一下,点点头,又拍拍我肩膀。没说什么,不过眼圈已经红了。 这是怎么了,所有的事突然全赶到一起,防不胜防。 八月初的夜晚闷热,我和周小川等了一会儿车,最后决定走着回家。 “我看你最近怎么有点消沉呢。”他笑着说。 “累。” “不像你啊,平时,看把你忙成什么样了你还生龙活虎的?” “老了,不扛折腾了。真的,我就想天天啊,躺床上好好休息,什么都不干 什么都不想。” “最近见过唐朝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人了。” “你能忘了他?我还真不信!” 真是好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人哪,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 带着伪善的面具,是喜是悲,没人能看得出来。 我现在特别想成为一只猫,不用像人一样处理杂七杂八的事物,也不用像狗 一样卖命地去讨好主人。作为一只猫,我行我素,想干吗就干吗,谁都管不着, 没准那天赶上杰瑞可家族的盛世舞会,把我派上九重天获得重生,忘掉人间的一 切烦恼。可是做人,太累。 我想起了那只叫做格瑞泽贝拉的魅力猫,如果想获得重生就要受尽人间的辛 酸苦辣,超于常人的挫折和摧残,那还是做个烂人比较省心,苟且偷生,萎靡度 日。 Whydowelivelife?我想大多数人都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尤其是我们这 些处于各种边缘的人。 走到单元门口,一只长毛小白猫一闪而过。我忍不住问它:“小家伙,等着 去九重天吗?”周小川哈哈大笑,“我说宋昭,你好像真有点什么病了!” 夏日的夜晚似乎更亮于冬日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窗外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 在我枕边,我好像又回到了某个年代,一个只有欢声笑语,天真烂漫的年代。当 一个人爱上怀旧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真的老了? Midnight notasoundfromthepavement hasthemoonlosthermemory sheissmilingalone …… -------- 红袖添香